12月4日
这几日队伍的情绪十分低落。
从王国大厦回来后大家都隐隐明白了失联许久的外出队伍的最终结局，回来的路上很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
另外，最近从教区向这边移动的宗教疯子越来越多，路上遇到的封锁也越来越频繁。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最好在这两天离开这里....乘着他们还没有什么动作，乘着封锁线还不严密.....
伤心岭已经不能再失去谁了，大家得好好活下去.....连同着亦汐的份.....
我得保护大家......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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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笔记本，朝凪用细绳将它绕了两圈，塞回背包里，环顾四散坐着休息的众人。架在一旁的手电有些闪烁，他取下电力不足的手电晃了晃，照着翻转的手腕给手表上了上发条，下午4时。
朝凪起身朝着掌心哈了口气，几团白雾里他搓了搓手，又将衣服的下摆往下拉了拉，企图将那对素白的细腿掩上，挽留几分温度。太阳尚未匿踪温度却降到这个地步，也许这个冬天会相当难熬......
地铁道岔口并不算宽敞，但众人中间的便携电暖炉却依旧无法把光热塞满这片小天地。光线所及的边缘，是一台报废许久的地铁列车，玻璃已经碎裂，只剩两扇黑洞洞的车前窗，幽幽地看着取暖休息的队伍，像是只被囚禁遗弃的巨兽。偶尔隧道里有风穿过，它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呻吟。
小小的亮光如同即将被吹熄的烛火，忽闪了两下便遁入黑暗，疲倦的众人一度陷入短促的骚乱，直到朝凪摸黑将一枚新的融合电池换上推入，大家才重新坐了下来。他们或闭目养神，或三三两两聊天解闷，只是言语之间都有些心不在焉。
“虎子哥，能过来一下吗？”朝凪缓缓往光源外围走去，最终在离队伍将近10米开外的地方侧身站住，他的一半身躯披着暖光，另一侧身体则没入隧道的黑暗。
“有什么事情吗？”虎子看着朝凪朝他招了招手，小跑了过去。
“我们的干粮不多了，照目前的情况4天内会见底，而现在的废墟都市实在不适合浪费时间去捕猎了.....回程的路上你也看见他们的新动静了......而且.....这个冬天也许会很艰难，花奶奶还在营地等我们，我们得尽快回去，最好带些食物回去.......”朝凪垂下眼帘，搓了搓手，又原地跺了跺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下来我会加快队伍行进的速度，尽早脱离都市区.....”虎子瞥了眼不远处打盹的队员，接着说道“虽然可能会让你们受点累.....”
虎子将视线拉回，看着矮了自己一个头的朝凪垂首活动着取暖。身形一动，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朝凪。
朝凪感受着突然临肩的温暖，有些诧异地回头，轻捻着身上的披风，却只见虎子那光影里略显硬朗的脸庞。
“谢谢。”
“不客气，你的衣服是薄了点，穿着吧，回营地了记得还给我。感冒了就不好了.....”虎子没能继续说下去，他本想说感冒了可不是好事，上一个冬天营地里的阿青便是高烧而亡.....但这话才上舌尖便又吞回了心头，气氛有些沉重了，他们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感伤的时间并不能维持很久，这片荒废的土地历来苛待她的子民，这不，很快又鞭策着他们为性命奔波了。
“虎子哥！有人来了！”有人压低着嗓子喊道，之前还在休息的人已经戒备起来，早早地熄了电暖炉，持着各色的武器扯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往后退着。
“负责封锁的人真是失职啊~居然漏了几只小老鼠~”轻佻而清寒的声音自隧道深处传来，紧随其后的是零碎的脚步声。
糟糕透了！虎子等人戒备着快速向隧道的另一侧移动，寄希望于对方没有两面包夹，这样他们才可能从下一个站点脱离。
幸存者们气喘吁吁地跑着，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身后的武装分子轻装追击，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彼此的轮廓，战斗已经无法避免。
幸存者小队率先发难，弩箭呼啸，一名圣徒武装人员应声倒下，悲惨地呻吟着。被激怒的武装人员纷纷开火，哪里还记得一开始活捉的目的。而幸存者队伍中唯一的热武器——虎子手中的56-1式突击步枪此刻也终于喷吐火舌还击。
“跑！朝凪快带着他们跑！”虎子带着几名使用弩箭的幸存者以废旧的车厢为掩体，尝试着阻击对手。只可惜火力差距太大，幸存者一方早已丢下数具同伴的尸身。虎子面带苦涩，咬着嘴唇再次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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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茬大叔正拖尸般拽着因为饥饿而不愿动弹的灰，顺着街道往回走。
“你忍一会吧，等找到马了我们就做点吃的。”
“大叔，说不定马已经被刚才的爆炸声吓跑了。”灰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不要乌鸦嘴。”大叔顺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
街道的一角，长满杂草的商店橱窗里一匹马正悠闲地吃着草，身上挂着的几个包裹在绿影里浮现。
“瞧，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大叔得意地笑了笑，拉着灰往商店靠近“我们还有些肉干，要不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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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公园站外，阳光已经有些疲乏，斜照的光辉犹在，却给不了人多少温暖，这个季节的白昼历来短促而无力。不远处，跨江大桥在风中孤独守望，空荡荡的桥面繁华不再。西垂的光辉自大桥背面而来，为大桥裁出个剪影，长长地投在江面上，铺在江畔上，铺在虎子的面前。
虎子被按在江畔的苔藓地毯上，泥土的腥香随着脸上的痛感一同传入大脑皮层，地铁站外零落地躺在几局尸体，有对方的，当然更多的是虎子队伍的人。一行人此刻仅剩9人，无一不被解除武装摁伏在地，审判官哼着小曲，提着一个银色的箱子自他们身后走来。
他打开箱子，取出几根针剂，挨个给最后面的3人注射，然后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观察，像是在观察小白鼠。不过数十秒，接受了注射的3人便开始伴着痛苦的哀号扭动起来，无数白芽破体而出。
“看样子是失败了。”他抚了抚手中的尼泊尔弯刀，干净利落地将3人的脑袋砍落在地。而后又掏出一根注射器，哼着那首变调的小曲朝朝凪走来，刚刚的一切仿佛不过是在厨房里料理了点食材。
“松井给的东西有时候不是很好用。”审判官蹲在朝凪面前喃喃道。
“停手啊！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抓我们不过是为了多几个苦役吧！杀了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疯子！我去你.......”虎子愤怒的语流没能延续多久，实木质的枪托便狠狠地砸在他头上，收了言语的虎子此刻只觉一阵眩晕伴着耳鸣，全凭意志强撑着没有昏死过去。
审判官并不理会不远处的小骚动，他径直将注射器扎入朝凪颈部，像之前一样平静地等待着，全然不理会对方的瞪视。
一分钟，两分钟。
审判官微笑着在从对视中脱离，朝身旁的人招了招手。
“把他带到教区。”
朝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托，随即便软倒在地，一旁的彪形大汉将那小小的身躯直接扛在肩上，带着一个10人小队领命而去。
审判官看着远去的人影，脸上多云转晴，活动了下关节，朝着在场剩下的人踱来，而虎子依旧迷迷糊糊，脑袋里蜂鸣不断。
“好了，耽误了一下，现在轮到你们了，但愿你们都是好苗子。嗯？”审判官突然侧过脑袋“今天有其他部分的人在这活动吗？”
身边的护卫对这个问题纷纷耸肩表示不解。
审判官皱了皱眉头。
“全TM给我找掩体！准备战斗！”
近乎咆哮的指令还未说完，引擎的轰鸣却已清晰可闻。满是尘土的吉普车从一侧的小巷冲了出来，撞飞了巷口的垃圾桶，又很快撞烂了公园朽烂的木护栏，在武装分子的弹雨中甩出一道新月形的轨迹。扬尘飞散，车顶抽着烟的精壮老头手中的重机枪却不曾消停。在车子以狂野的风格入场时，一通扫射已经放倒了绝大部分场内人员，仅剩数人缩在掩体后等待还击的机会。
军人气场四溢的年轻驾驶员将车稳稳地停在公园中间，车顶的老头似乎也不在乎剩余的残兵，只将枪口对准审判官。掩体后的极端武装耐不住性子，正准备起身还击，却被废墟上空清脆的枪响打断，他身体一僵，而后在被夕阳涂得发黄的地表上点缀了一滩鲜红。以此为开端，每隔8秒钟便接着一声枪响，所剩的圣徒武装在不知敌方方位的惊恐与慌乱中被一一击毙。
“小丑的枪法真棒，不是么？”老头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竖了个大拇指。
“文森，我们这次行动已经越权了。赶紧完事！”身为驾驶员的青年催促道。
“苏卿，你总是这么急躁。”文森老头轻声抱怨。
他又吸了口烟，将视线锁定在审判官身上，目光锐利而戏谑。
“好久不见，圣徒的刽子手。”
“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这附近可还有我的人。”审判官盯着文森。
“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杂牌武装，在你玩猫鼠游戏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废土防卫阵线做掉了，至于你在附近建筑物里安插的那几个射手，抱歉，他们菜得扣脚。”文森指了指提着SVD走来的小丑。
“小丑，把那些幸存者送到桥对岸去，那里有废土防卫阵线的人，至于苏卿，把我的老朋友铐起来，我们抓到大鱼了。”
“明白”（电子音）
“明白”
“文森，我也不是来郊游的”审判者依旧波澜不惊，突然他猛地跃起，朝着车顶冲来。
噗噗噗噗...
重机枪的子弹透过审判官的身体，在地上打出道道泥柱，巨大的力道将审判官狠狠地锤落于地。只是审判官并未因此咽气，重机枪在他身上开出的口子疯狂地涌出黑色的菌丝，他用手撑起上半身，朝着文森笑了笑“你知道吗，人类是有极限的，越是经历得多越是了解得深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森，我不做人啦！另外，我不建议你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倒车！苏卿！”文森老头大喝。
吉普车飞退的同时重机枪再次鸣奏，将审判者的半个身躯彻底打烂。审判者半身迅速菌化液化，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组，不过一会浑身菌丝并且膨大了一圈的审判者便从地上一跃而起。一阵短助跑便接近了吉普车，以手臂为起点，一道十余米的菌刃激射而出并迅速硬化，从车前引擎一路贯穿，透过副驾驶位。
“该死！”吉普车很快冒着黑烟失去动力，苏卿迅速打开车门，抓着一把突击步枪以一个侧翻离开车辆。文森重机枪的火力倾泻则一直持续到审判官发动第二次进攻才停止，他自车顶一跃而下，取下腰间别着的马格南左轮手枪，与另一侧的苏卿形成交叉火力，5.8mm突击步枪弹和.44大口径马格南手枪弹交替击打在那团菌丝上，不断发出噗噗的爆响。
咔~咔~
两人弹药同时见底，正打算装填，审判官嘲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中场休息吗？看样子是我表现的时候了.....”
审判者快步朝正在装弹的文森冲来，脑袋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发。
“看样子有人把其他人当空气了”（电子音）小丑的黑色金属面具在夕阳中浮现。
审判官的恢复速度很快，几息之间，菌刃迅速朝小丑刺去。小丑压低身姿，迅速环扣住审判官，以超乎常人的力量将对方飞甩而出，在汽车残骸上砸出重重的凹痕。不等对方起身，小丑再次拖来一具汽车残骸，推着它撞入那处凹陷，彻底封住审判官的行动。
另一侧，几具幸存者尸体上的菌芽突然快速生长起来，白色菌芽蠕动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钻出，一开始像短小的蛆虫，而后越来越长，愈发粗大，将三具尸体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白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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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三号要塞。
谢樱在希尔和墨心的陪伴下朝着这座“黑色圣殿”的核心——第11区军方指挥部前进。
电梯上行，楼层中间无数实验室在眼前闪现而过。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高达数十层的空间，与其他明亮的实验室不同，昏暗的室内有着大量的装着绿色液体的培养罐，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培养罐中所装的内容物——人。年龄应该不大，身材纤细，女性，过颊的短发，精致的五官，每个培养罐中都是同样的人。
“这些是......失事直升机运输的那个.....女孩？！”希尔有些吃惊。
“不太准确”谢樱补充到“这些都是复制体，削弱了情感模块的超级士兵，那个丢失的女孩是母本，最成功的量产实验体。超级士兵方阵，没有太多余的情感，寿命内永远保持最佳战斗状态，良好的战争机器不是么。所谓‘矩阵’就是这个，现在就等母体回来就能组网了。军方的人直到最近才肯告知新政府。”
“所以那个女孩算是控制中枢？”沉默许久墨心终于开口。
“可以这么说，几乎所有复制体在行动中获得的信息都会反馈到母体那里，母体所在的一定范围里她们是信息共享的，不需要沟通交流，这种共感不受强电磁干扰。军方在她的小脑壳里动了手脚，她相当于军方一个稳定的前线作战指挥中心。”谢樱捻着发梢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楼层数缓缓跳动。
“一人...成军吗....所以军方才希望找回她？但最近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如果找不到军方就无法使用这支部队了？”希尔说着往嘴里丢了颗糖。
“她落在第11废墟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主动向我们这边靠拢，那里可不是我们的管控区。军方不希望让圣徒意识到她的价值，暂时找不到比失去来得好，何况春季攻势已经定下来了，全面搜索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军方离了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激活这支军队，他们的替代方案是用超算临时建构意识网络......啊，我们到了。”
随着“叮”的一声，谢樱等人进入了11区方面军的指挥部。宽阔的指挥室人员不少，却意外的安静，墙面上贴着各种作战地图，指挥室深处几十位军官正围着全息投影标记着信息。
“谢樱小姐你好！”一位中气十足的中年将领来到他们面前，军靴一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看样子他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客套话就免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不久前从前线调回来的358团已经入境了，你知道前线回来的指挥官都有些激进，他们已经直接开往第11废墟区了。”谢樱并不在意他略显难看的脸色，微笑着说。
“春季攻势很快就要开始了，他们就不能服从我们的安排等一会吗！谁给他们独自行动的权力！”将领的情绪有些失控，面色微微涨红。
“他们对你们的保守方案很不满意，另外，他们的行动得到了高层的许可，你们只要维持补给线就好。高层认为你们在第11废墟区的‘圣徒’上拖太久了。”
“他们....上面根本不了解情况！”中年将领握了握拳头，随即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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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要进入第11废墟区了，全都给我提起精神来！”
军用装甲专列呼啸着冲入夕阳最后的余晖，一名刚毅的年轻军官站在指挥车厢里，望着黑黝黝的城市残垣。
“找到目标了吗？”
“无人侦察车已经投送，地面搜查暂时没有结果。无人机发现审判官的部队正在向南侧移动，打算从侧后包抄吃掉跨江大桥附近的废土防卫阵线武装。要通知他们吗？”
“等等，再让他们当一会诱饵，等时机到了再告知他们。另外，尽快找到审判官，我怀疑他可能要制造一次大规模感染来迟缓我们的脚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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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江大桥另一侧，制高点大楼上铁血黑十字旗迎风飘扬，废土防卫阵线刚刚击溃了外围的圣徒部队，此刻正在休整布防。
废土防卫阵线特别小组在阳台上遥望着对岸。
“找到审判官了，另外.....那个白茧....他看样子像是要搞什么大动静。”铁人单顺天举着望远镜说。
一旁的独臂少女抱膝坐在落地窗前，感受着落日前最后的温暖，栏杆的阴影映在她单薄的身上，将那件长长的白衬衫变成条纹衫。
另一名少女则蹲在阴影里，拿着作战用便携电脑不知道在噼里啪啦地敲着什么。
“队长下命令了，在事情变大条前我们最好把对面的不安分因素清理掉。走吧，亦汐....还有....”
“姑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