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鸟你不放,地狱无鸽偏要放!”胡迪文撕下在寒风中摇拽的,上面写着‘抱歉’二字的纸条,破口大骂,“不吃就拉倒!你以为吃个阳春面很便宜啊,现在都五块钱一碗了,还害我以回头找你,Y的!”胡迪文气冲冲地返回保安室,匆忙脱下制服,就赶着回宿舍了。
一路中都很静,除了偶尔有几辆货车经过之外,留下的只有被路灯反复拉长缩短的自己的影子。虽然这样的情况每天晚上都会发生,但在今天晚上却并不一样,他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着,监视着,像一个冤鬼缠着不放。尽管胡迪文时不时侧头留意后面的情况,但路灯大部分的亮光都被旁边大树繁茂的枝叶遮掩住,由此连那个“冤鬼”大概所在的方位也不清楚。
现实的无奈让他只好回过头继续专心骑车,并不满地自言自语:“什么之火可以燎原是谁说的呢,看样子好像不太科学啊!真是的,有种就单挑,干嘛直盯着人!”车速,更快了。
望着渐近的大学值班室,胡迪文稍微放心了一阵:“那些人应该不会贸然闯进来吧?”但当他看到两个戴着眼罩,躺在并在一起的椅子上,睡得像两条死鱼一样的保安时,不由得黑了脸:“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紧接着,胡迪文利索地折叠起自行车,将其夹在腋下,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向前冲刺,一步跨上闸门的倾斜面后,一个漂亮的空翻,便轻松地落在了校门的另一侧,将保安室上面的摄像头置之不理。胡迪文先是装模作样地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极其自然地打开自行车,正在这众人都以为他会骑车离去的一瞬间,只见他稳住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视角范围高达180度。
呈现在胡迪文眼前的,表面上依旧是校园里熟悉的一角,但他已经从声音中察觉到那细微的波动。即使是有风吹响树叶而发出声响,但始终和那有人钻进树上而发出的响声有区别。他捕捉到了,知道那个目的不明的人已经潜了进来。
胡迪文大度地赞赏道:“这样都阴不了你,反应倒还挺快的嘛。”这个小发现让他得到一丝安慰,毕竟对方身手不凡,整晚上毫无破绽,逼得人发疯的跟踪足以令他精神崩溃。只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彻底地死了心。既来之,则安之,接着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真不该放松警惕,还以为他早就放弃了呢,真是个有趣的人,”一个陌生女子站在树枝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她一手扶住树干,完全不担心那根脆弱的树枝是否能够承受她的重量。她从胸前夹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轮到你了。而在她收回手机的同时,一阵风吹过,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摇晃着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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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儿用手背掂了掂额头,伫立许久的她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好孩子要早睡早起),因为她还未原谅自己刚才挂电话时的犹豫。可儿不想去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当自己听到胡迪文劝解的话语时,心里稍微高兴了一下?夜里具有冰凉质感风并不能让可儿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愈加困惑。可儿活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腿,转身返回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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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冷水澡洗刷了胡迪文一天的辛劳,是的,你没有看错,这么晚了哪来的热水?尽管新伤加旧伤的前额显得有多少红肿,但胡迪文为了不影响外观,没有往上涂些消毒药水之类的,而是随便涂点活络油杀杀毒作罢。
这一天的活动量出奇的大,胡迪文一摊在床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闭上眼前暗暗下决定,觉得后天毕竟是第一次“约会”,绝不能出什么差错,一于明晚果断夜潜建筑系的阶梯教室,以免失约。
月亮降下去,太阳升起来,太阳又降下去,月亮又升起来,那么简单又过去一天了。而对有半天在上课,半天睡觉的胡迪文来说(好孩子不要学他),现在就是他活动的时间。
胡迪文悄悄起了床,从衣柜里挑出件尚为干净的白衬衫和外套,换上西裤,让人看上去还真好像帅了那么一点点。在离开宿舍之际,他望着曾劝诫自己不要去尝试追求“神”的室友C,不禁叹惜:“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心情,我总算是知道了,但没有过这个追女孩的激情,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说完便出门了。
毕竟是深夜,除了偶尔在草丛里传来的蟋蟀叫声和一两个梦游飘过的学生外,一路上都很安静。但这种平常事胡迪文早就知之甚多,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一会儿的脚程就到了阶梯教室大楼十米开外。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而后光明正大地来到正门前,拿出工具,用一条铁枝熟练地开了锁后,马上钻进门内,再轻轻地把门关上。
阶梯教室大楼十分宽敞,对于第一次踏足这里的胡迪文来说确实是一片惘然。他打开小手电,从摆放在大堂一角,写着“欢迎取阅”的架子上拿出一份大楼简介,认真地看着大楼的平面蓝图。“306,306,啊,在三楼左手边。”胡迪文看完后把简介插回口袋里。
不用一分钟,胡迪文找到了306的阶梯教室,用同样的方法,轻松地进去了。“凌晨三点半,两头不到岸,唉,算了,继续睡吧。”胡迪文用手机看了看时间,百般无聊,还是选择了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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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挺晴朗的天下起了雨,虽然雨不大,但寒气从半掩的窗户渗透进来,室内的气温降了不少。
胡迪文因此而醒了,只是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因为他感觉到气氛有点压抑,大概是有人来了还围在他旁边。于是胡迪文边打着哈欠边伸着懒腰,然后慢慢地坐起来,松了松肩膀,缓缓地睁开眼:“又不是死人,盯那么久干什么呢?”
胡迪文一开口,学生a就兴奋地对学生b说:“哈!是我赢了,我都说他还没死的嘛,你偏要赌,笨死了,十块啊,快给钱!”
学生b一时语窘,但又死不认输,指着胡迪文大叫:“其实是死了!他是回光返照罢了。”
被指的胡迪文心中自然不快,但还没等他出手,后面便突然传来了一下咳嗽声,学生a和b都不敢说话了。那个是学生A,只见他穿着一身名贵的衣服,戴着条金项链,嘴里嚼着口香糖,整一个未进化完全的暴发户。他张口就问:“小子,你是什么人啊,是新面孔呢。知道这里的规矩么?居然到处乱睡,胆子不小嘛,你的回答最好简洁点,不然你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胡迪文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看着他那个毫无气质的打扮,便打算给他一点corlor看看:“哥是中国人~”
学生A也不是低能的,像这种耍花样的回答谁都能看得出,但学生A偏偏就想跟胡迪文斗到底,继续问:“你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哥是来睡觉的。”
“你知不知道这排座位是谁的?”
“共[消音]党的。”
“你真的连我也不知道?还是说你存心来找死。”学生A按耐不住了。
“你?真不是个东西。”胡迪文不屑地说。
望着学生A的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红,一副快要爆血管的样子,胡迪文心中燃起一阵快意。身后的学生c见状,赶忙扶稳了学生A。只见学生A口齿不清地嗫嚅着,接着大吼:“我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把他抹杀掉!让他消失!”话一出口,学生a、b、c、d、e、f便慢慢地向胡迪文靠近。
胡迪文凭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自然毫无慌乱之意,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就凭你们一个蕃薯,几件蛋散,还想把老子我给灭了?别笑死人了!”
学生a、b、c、d、e、f听到胡迪文最后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都不禁为之颤抖,只有学生A突然间大笑起来:“很傻很天真啊你,几件蛋散?我看不止呢!”刚说完,学生A打了个响指,前几排的学生g、h、i、j、k、l、m……倏地站了起来,继而将胡迪文重重包围,场面颇为壮观。
虽然这种情况也遇过不少,百来人的火拼也不在话下,但是最重要的前提是敌我双的人数不是相差太远。而如今三十倍于己的情况,胡迪文的确在心中捏了一把汗,但正是在这种时候更要保持头脑清醒。所以他不仅在表面上表现得镇定自若,还想出了脱身之计,即使比较经典,但他认为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于是,胡迪文把手伸入外套内侧的口袋,边说边站直身:“那今天第一节课,就由我来教你们自由搏击吧……”
就在这PK一触即发之际,胡迪文头一偏,指着教室前门,说:“你们看!门口站着个性感的美女啊!”众人扭头望向前门,但碰巧真的有个女生推开了门。听到开门的声音,胡迪文也反射性地停下了逃跑的脚步。望着那个穿着朴素的女生毫不客气地坐在教台那边的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翻阅手上的资料时,胡迪文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
但令人费解的是,这群战斗力不知是不是渣的学生众同样是半晌没动静。胡迪文忍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随手拉过学生n,打探道:“喂,那是什么鸟人啊,好像挺拽的嘛。”
学生n不满地挣脱掉他的手:“她叫刘秀虹,听说她在设计上很有天份,本人也有才干,那些教授看过她的设计图后都很欣赏,居然给她权力给我们代课。几十个男的却被个小女人管着,真是混账!要是给我坐上学生A的位置……”
胡迪文一听到学生A这个名字就不爽,一脚把学生n踹开后就自言自语:“是天才就不用吃喝拉睡?就可以高人一等,目无全牛(此成语在此是故意用错的,详情请查成语字典)了吗?切。”
非常明显地,刘秀虹清楚地听见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笔,按摩着鼻梁的最上端,接着死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而挡住她视线的学生o、p、q、r、s、t都慌忙缩开两边,只剩下还在悠然自得的胡迪文。但当刘秀虹令人心寒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的时候,胡迪文心里直发毛。
看了好一阵子的刘秀虹终于说话了:“额头上的伤都还没好,不好好修养反而四处乱跑?还有,目无全牛应该改成目无旁人,不过呢,那是我个人的自由轮不到你管。反正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喜欢的话,就继续同学之间的交流,我不介意有点吵的。”说完还偏头笑了笑。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我额头受的伤,还借刀杀人,真够歹毒的……”胡迪文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学生A选择了一个很不好的时机插嘴:“我看你这次还能逃去哪?小的们,谁先把他放倒,一星期的外卖,我包了!”
优惠的条件让学生众一拥而上,快要被逼入绝路的胡迪文选择了擒贼先擒王,迅速从腰后抽出一支矿泉水,用尽全力狠狠地向学生A砸过去:“给我,躺到一边去!”只见这支没开过封的600毫升的华[消音]泉矿泉水精准地以瓶底砸中了学生A的鼻子,矿泉水在扭曲破裂的同时,水花四溅,学生A也因惯性身体后倾,伴随着飞洒半空的鼻血而飞离地面,最后躺在了一米开外的地面上,丝毫没有了动静。学生众见此,一时之间都不敢贸然出手。
作为旁观者的刘秀虹看穿了胡迪文的心理战术,马上又插了嘴:“没有人会带那么多矿泉水在身上吧?”
虽然正常人都知道问题不是在于胡迪文身上带了几支矿泉水,而是在于学生众看到了那支矿泉水给学生A造成如此暴力的伤害效果。此时的学生众迷惘十分,信以为真,便成了刘秀虹随意差遣的炮灰。
“别太自以为是了”,胡迪文有点生气了,一手抓住从后面挥来的拳头,顺势一掀,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就把学生u重重地摔在地上,“别小看哥了,四两拔千斤!”
“围而歼之,他亦无用武之地。”刘秀虹在背后继续发着指令。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的,”胡迪文低头喃喃自语,接着大喊一声,“让你见识见识男人的恐怖吧!”
就在学生众将包围圈越缩越小的时候,胡迪文俯下身子,迅速切换成认真模式后突然发力,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影闪过学生v、w、x。待学生众寻找到他的身影时,他已经腾空而起,用膝盖顶开了守在最外边的学生y。学生y一下子失去重心,飞撞在墙上。而胡迪文脚尖刚落地,脚腕马上一扭,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他已经跨上了桌面,明显是冲着刘秀虹而去的。
还是学生z反应快,一上拦在胡迪文的前面:“一个星期的免费大餐,哪能让它给飞了!”
胡迪文正在兴头上,管那说话的是人不是,大叫一声“别挡路”之后,一脚踩在住学生z的脸,趁机向下一蹬,飞过几排座位后,落在了教室第四排的桌面上。已成目标,旁边又无人护卫的刘秀虹却无比的淡定,这无疑是对胡迪文更大的挑衅。
果如其然,胡迪文抓狂着冲向刘秀虹,完全失去了理性。而刘秀虹低头冷笑,反光的眼镜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见她把手中的笔轻轻弹离手指,那支笔跌在地上后,向前滚动了一段距离,最终因摩擦力而停在离讲台不远的地方。当然,胡迪文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动作,因为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刘秀虹一个(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把她XXOO一番确实难泄他心头之恨。
只不过,和刘秀虹预计中的一样,胡迪文在靠近的时候,左脚正好踩在笔上,脚下一滑,平衡顿失。结果,他一头撞在了不是中国制造的实木讲台上(不解释),引得一阵巨响,而他的小腿像被电击的青蛙的腿一样,颤抖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出于好胜心,刘秀虹走下讲台,看了看教室后排安份散去的学生众,便放心地蹲下来,在用手指戳了戳胡迪文的身体并确认没有威胁时,小声地说道:“愤怒状态下的人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单纯地估计一下你真正的速度与步幅,就能掌握你的落脚点在什么地方。最后给你一个衷告吧,女人才是最恐怖的。”
还未等刘秀虹重新站起来,胡迪文却突然说话了:“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说完,一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没有心理准备的刘秀虹,一时间毫无反抗之力,还没来得及捂住嘴,一声尖叫就脱口而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头部受了如此大的撞击却没有失去意识,太奇怪了,这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虽然刘秀虹不清楚胡迪文的特殊本质,但是已经能镇定下来思考问题。她动作很小地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慢慢摸索出传说中的防狼喷雾(电棍危险不解释),但刚一亮出来,还没来得及对准胡迪文,就被胡迪文捡到的粉笔头弹飞了。连最后的秘密武器都派不上场,这下可谓是山穷水尽了。
安静地对峙了好一阵子……
“喂,我抓住了你的脚,为什么不喊非礼啊?如果这样说了,说不定还有机可乘呢。”胡迪文故意调戏着刘秀虹。
“你是知道原因才这样问我的吧?”刘秀虹无奈地说。
“这样嘛,你说了我就放手,怎么样?”胡迪文只是想让她彻底的认输。
刘秀虹别过头转移视线:“就算我说了,一是这里没人能够制服你,二是会引起你的反感,我很可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说,你真够恐怖的。”
“最后那句奉承我的话就不用说了”,胡迪文遵守承诺放开了手,“以你这种性格,多半没啥朋友,要是你能单纯一点……”
“不要你多管闲事!”刘秀虹低吼一句打断了胡迪文。
“淡定淡定,别激动,我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胡迪文赶忙退让着,“我已经深切体会到身为女人的你是如何的恐怖了。”
“奉承的话就免了”,刘秀虹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却又笑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你大概是双重人格吧,因为你现在的眼神,语气,态度同一开始相比完全不同了,我想你是在头部撞到教台后才转变的,我说得对吗?”
胡迪文没有解释,反是冲着她诡异的一笑:“谁知道呢?”
“看来我是猜对了”,刘秀虹很高兴发现了他的秘密,但当她听到那熟悉的轻柔的脚步声时,顿时黑了脸,马上把门关上了。
“都是些小孩子呢”,胡迪文惋惜地说,“不过,等下就有好戏看了对吧,小妹妹。”
被挑衅的刘秀虹却未为所动,淡定地坐回教台的椅子上。看见她不理不睬的样子,胡迪文也只好难得当一回观众,倚靠在第一排的椅子上,等待着那接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