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清晨造访了这间不足七十平米的小小出租屋。
等我醒来时，夜晚已经不复存在。
取代阴天的是微微透出的太阳。
我从床上爬起来像往常那样收拾好书包的东西，吃过早饭，一边背着数学公式一边向上学的路上进发。
还有大半潮湿的街道远远望去就像是被颜料浸染的涂鸦。
双手揣在兜里，慵懒的打着哈欠，任由溢出的眼泪被风带走。
也许习惯了某件事后，就再以期待些什么。
渡着懒散习惯的步子踏进学校，既没有人向我问好，也看不到上学时那些常常见到的人。
撑着脸颊坐在座位上百般聊赖的望着掉下的树叶发呆。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人生没有意义的？
搞不好在我出生那一刻毫无预兆就存在了。
窗外的蝉鸣又开始“知了知了”的叫唤起来。
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像反复无常的心理暗示。
让我不由得想问问曾经的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无法理解数学的？
掉落笔盖的声音在干燥的房间里回响。
察觉自己失去的那一刻，竟是如此的脆弱。
提起笔在试卷上开始全凭运气的计算公式。
但无论怎么做都总是偏移心仪的答案。
错误的公式诞生了错误的数字，再没有选择题那样和抛出硬币就能得到正反面的答案。
在十字路口选择了反方向，也不可能跨越地球到达目的地。
我在草稿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公式，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
要是读懂数学就能看清人的本性，那也不算是太糟的事。
闭上眼睛停止思考，将心神浸入这一片黑暗之中，五感仿佛都消失了。
在我的人生里，前方就像是千千万万敞开的门。
任谁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一旦做出选择，便再不能回返，即使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不后悔。
但我的心底却隐隐觉得这大概也是妄想。
因为不会后悔的话，人生也就失去了价值吧？
呼吸着没什么区别的空气，每天过着一模一样、宛如死水的生活。
只要活着就难以避免一些无可奈何、勉为其难的事。
看似喜剧的人生，很难想象会有人能真心笑得起来。
等我写完试卷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
年轻的监考老师已经像猫一样无力的瘫在桌上了。
确定考生信息没有填错后，我拿起卷子离开座位。
“你终于写完啦？”
她看着我，像是觉得有些好笑的样子。
吊车尾装出努力样子什么的，确实有趣。
不过我假装没读懂那种眼神，向她点点头就告别了。
即将告别的学校，当下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单调。
看着这些像是在某些时间里凝固的景色，在太阳缓缓的注视下离开学校。
乌云消失的无影无踪，晴天与阴天交替就像意外突然造访，总是毫无规律可言。
今天索性就这样一觉睡到下午。
我原本这么打算的。
但事情想来没有我期待的那么顺利。
前面的人们围堵在我要穿行回家的巷子里，似乎是其他哪个街区的不良混混跑到这边来聚众斗殴。
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绕路吧。
但如果从这里绕开的话，对我而言又相当于朝着市区绕了一大圈。
既麻烦又不省事。
至于麻烦，我一向都在避免。
“不好意思，能让我过去一下吗？”
我打算从这些背对着我的家伙们中穿过去，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回过头来，青涩的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看到他们还都是学生的脸，心里不由得觉得这些家伙也未免太无聊了吧？
“啊，对不起。”
其中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挡到来往的行人了，便主动空出一条可以从这些家伙挤过去的通道来。
因为他那样做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客气。
“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
我背着书包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要是之后我没有抬头，便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看清了站在我前面的人，也就是和这群不良学生对峙的家伙。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这便是我当时最直接的想法了。
长臂猿左手叉着腰，一副瞧不起人的站在那里。
看到我的长臂猿不知道露出的是哪种表情。
如果可以形容的话。
那应该是介于无可避免的地方相见才会显得如此难堪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原本疏懒的心情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种血液像机车机箱里缓缓加速的感觉。
因为我的目光停滞在某些地方。
红色的液体顺着她那只悬垂在右边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面。
从刚刚的样子来看，这群人大概有二十多个吧。
虽然不难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但女生同男生之间在街头斗殴却是我前所未见。
而且还是这样的以多欺少。
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事，更何况是对我向来都不太友好的人。
我假装没听到旁边嘈杂的声音，从往返回家的道路走开。
伸过围墙的枝干有断裂的痕迹。
之所以移开视线，是因为长臂猿那种“不要看我”的眼神。
“假装没看见吧。”
心里的声音说着。
可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因为这不正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吗？
虽然免不了掉入重复的圈套。
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光看见长臂猿咬着嘴唇用目光催我快走的表情。
心里不由得升起了绝对会后悔的抵触感。
我停下了脚步，像她看着我那样看着她。
人很难活得很久，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年。
因为生命绝无可能触及永恒的尺度。
所以我尽可能在做一些不会后悔的事情。
“逃跑吧。”
我对她说道。
她哑然的看着我，完全没预料我会这样说。
“你说什么？”
我笑着对她一字一字的说道：“跑—啊—你是白痴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抓住她的左手朝巷子的出口跑出去。
女生的身体是很柔软的，这也是我这样做了之后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