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了。
这样的事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无论自己怎么样追逐也好，太阳总会有落下的那一刻。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做了那种不可理喻的事。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不知道在凝望着什么的我喃喃自问。
理所当然，黑暗也不会告诉我答案。
近凌晨一点了，街道上仍有打着手电到处奔走的人在。
因为商业街大规模停电，自杀的事件使得整个夜晚都笼罩在说不出的恐慌之中。
包括三层公寓的住户们，都清一色的受到了警察的拜访。
警员老练的拿着死者的照片询问大家有没有见到过照片的那个人。
尽管有些不耐烦，但我还是最低限度的配合了警方的工作。
失败者的慰籍往往寄托在比自己更没用的人身上。
当听到那个跳楼死掉的家伙，是输尽筹码的输家，真的深信不疑吗？
这是个动摇内心深处的问题。
也许很巧合，我遇到了正逢采访此事的那位记者。
要是见面的地方不是这种地方的话，我或许会感到相当意外。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之后所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总而言之，我就是像是失去了意识的看着她，茫然的听她说起了自己因为采访遇到的困难。
“你说的那个孩子，我还有印象。”
她小口的吮了一下杯中的热可可，侧过脸望向室外被笼罩在夏日中央的街道。
也许只是照射在玻璃上的紫外线的缘故，我感觉喉咙一阵干燥，服务员送上的冷饮一口也没喝。
“你能详细说说看吗？”
“当然没问题。”
她笑了笑，和初次见面那样，散发着我难以抗拒的色彩。
这样的人是如何做到随时随地的笑出来呢？
有关于我和她的事，无非只是碰巧遇上了我救下陆瑶，而报导了这篇新闻的关系罢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刻意仍有界限的躲避这种目光。
就好像她第一次对我说，因为我，陆瑶才能活下来的样子。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我还是听过同事谈起这件事。”
她收回目光，望着垂落在天花板顶上的风铃，似乎有些意外。
关于这个表情，我后来才明白。
“如果说，那孩子的父亲其实是非常爱她的话，你会怎样觉得呢？”
一切发生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着她，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和她所说的问题，完全都没有答案。
“你，是完全不相信吧？”
仿佛如她所料的样子，让她笑了起来。
“实际上，我在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我从小到大包括后来做了记者的经历里，完全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如果你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所遇上的不幸事故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是没办法解释的。
在少女的身上寄托着既沉重却又意味深长的，常人难以理解的爱。
如果说喜欢上自己的女儿，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的话，那么为了她杀掉某些人恐怕更不正常吧？
我想，三观正常的人兴许会骂这位父亲是个变态。
而事实显然也是这样的。
陆瑶出生在一个极度富裕的家庭，父亲原本的家业也不全部都在京口。
生下来就咬着金汤匙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明白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不切实际的臆想。
陆瑶的父亲亦是如此。
在庞大家族中成长的他，整个人生轨迹想当然也是普通人都未曾想到的。
无论事业还是婚姻，早就在如期的线路上轻松结束了。
尽管如此，这位在多家集团都能在国外顺利上市的人，也会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趣。
如果没有困难的话，成功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就和没有遗憾的记忆是失掉价值的同样的事情。
坐在城市上空的他凝望着远方的景色，依旧会觉得——
不顺心。
亲情、爱情也好，存在的诸多不安也只当敷衍而过。
然后，他的脑海里突然也期待某人的到来能救赎这个无聊透顶的人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的女儿降生的那一刻。
在如戈壁的心灵降下雨露的那一刻。
出生的孩子会号啕大哭的。
尽管在高中课本早就接触到的常识，却在亲眼见证的那一瞬间，使他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心中隐隐觉得无聊的事情却翻天覆地的打破了早就定义的情感。
“原来是这样啊，孩子的哭声。”
他恍然的望着新生的婴儿。
连那样的痛苦都觉得如此可爱。
女儿会长大，和安排好的人生不一样，会笑会生气的家伙占据了他人生意义的全部。
所以他们约定好了。
“因为你赋予了我人生的意义，所以相对应我也会让你过上最幸福的人生。”
奇怪的心情也在柔柔的触碰着。
她能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那时会露出的也是满足的笑容。
但满怀期待的日子也总有消逝的那一天。
优秀的基因自然不能离开家族的教育方式。
自很久以来，家里生下来的孩子到某个时刻，都会步入以后都将被安排的人生之中。
只要体验过了，就自然明白那样事情就和被判了无期徒刑没什么两样。
这孩子没有什么错吧？
她的父亲会这样想到。
所以他的决定也让人意外。
脱离了家族的掌控，事业失去了帮扶，在资金链的周转中愈发变得困难起来。
只要离开了那个地方，人生的天花板就会崩塌。
尽管如此，她眼眸的颜色和声音也拯救了他才对。
即便不属于自己的公司会面临倒闭。
即便爱人的不理解和亲人的漠视。
即便如此。
人生纵使走出了成长的阴影之中。
前方的道路却也变得阴暗起来。
然后他开始弥补，弥补自己成功以来所欠下的挫折和困难。
可一步登天的低谷却是这般难以追上。
不知不觉，心中却会为了同自己受到牵连的女儿感到痛苦。
因为诸多的因素，卖掉了人生的一切也无法补缺这诺大的洞口。
茫然发现前方的身影，那个本该活得更加幸福的人，现在也会因为自己而风餐露宿吗？
原来如此。
错的人是自己啊。
要是没有做出那样的决定会怎样？
所以他抛掉了自己最后的价值，做了可笑的讨好之人，去恳求家族的原谅。
只希望能兑现这小小的约定。
说完这件事的时候，眼前的女人有些怠倦的望着窗外，同样吮了一口杯中的热可可。
“在最后采访的时候，那个男人这样说过，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多希望以前的事也能获得救赎啊。”
“所以杀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失神的望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
尽管她这样说了，可寄宿于我内心的感情发酵膨胀的又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