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江赶到池田屋的时候已经7点了。虽然临近夏天白天很长,不过这时候天差不多也完全黑了,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一团一团的蚊子一边盘旋着一边发出着烦人的嗡嗡声。
佐江隔着玻璃朝餐馆里看了两眼:佳乃正和其他几个女生坐在餐厅角落的一圈位置上。那些大概就是反蔷薇社组织---所谓的圣白百合骑士团吧。桌子上那些文件,应该就是她们收集的签名。看来是赶上了!志摩子的人还没有发动袭击。佐江又扫视了一下周围,餐厅外,隐隐埋伏着不少形迹可疑的人。
佐江连忙推门冲进了餐厅。
“今天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请赶快撤退”佐江跑到佳乃面前说。
佳乃一听,连忙向四周打量。给佐江这么一说,佳乃向着四周一看,也觉得餐厅里有几个似乎是志摩子的眼线的女生。于是佳乃连忙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装了起来小声的对同志们说“我们后门走”。
于是一行人和店员打了个招呼便从餐厅员工用的后门里出去了。然而这一出,佐江她们就被一群暴走族堵在连接后门的暗巷里。
“宫泽同学,把她们一起引到我们的圈套里来,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呀”乃梨子鼓着掌说
“被人算计了…”佐江在心里想,恐怕是志摩子早料到了佐江会跑来向佳乃示警所以提前布下了埋伏。
“佐江你……”佳乃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佐江说。面对困惑的佳乃,佐江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哼哼,给我上,把签名单找出来!给我好好的搜,小心她们把东西藏在身上…宫泽同学,你还不过来吗?”乃梨子一边得意的笑着说,一边示意暴走族向佐江一行人围了上去。
既然百口莫辩,那就干脆别开口了。佐江苦笑了一下想,从剑袋里取出了婆婆送她的剑。
扫帚婆婆一派虽然有着作为秘剑的拔刀术,不过既然是秘剑那就不能一直拿出来用,所以婆婆的剑派里也有类似棍术的招式。
“啪,啪”几下,佐江用手里连鞘的剑当成棍子,连扫带戳,专打暴走族们的面门软肋还有膝盖和膑骨,一下子就把冲在前面的四个给打趴下来了。
“不想受伤的话,就请离开!”佐江横着手中连鞘的剑说。如果可以的话,佐江尽量不想用真剑斩人。
“上,给我上!”而这一边乃梨子煽动鼓舞着一时被佐江镇住的暴走族们
“混蛋!¥%#%”暴走族们骂骂咧咧的又围了上来。看来不见血是不能解决问题了,一边这样想,佐江一边把剑插回了腰间。
“都退下!”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一瞬间暴走族们都停下了脚步。
“总长”“不过是个女人”“我们刚才只是大意了”
“这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对手”一个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的高大暴走族走了出来。和其他暴走族的夹克衫和特攻服不同,这个大汉穿着一身笔挺的的深蓝色复古军装,还有着立领竖肩章加双排扣的设计,然后挂在身上的缎带上还绣着“鹤冈最速·关东统一·奥羽越联合阵线总长·海防组三代目·桐野秋生参上”怎么看都是个BOSS级人物。
“哈”于是喽罗们裹着乃梨子纷纷散开,空出了一片地来。
“这位小姐,如果你让她们把那个什么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担保你们的安全”桐野秋生挠了挠头发说
“不然我下手可没法留轻重!虽然是没开锋的,不过被打中的话还是会受伤的哟。”说完,复古军装暴走族拔出了自己的剑。
“没开锋吗?”佐江的右手扶着剑柄说“我这虽然不是有名的古刀,但也是开过锋的大业物哟”
“大业物级的真剑吗?那可真难得”暴走族的领袖好象猛兽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
“无妨!你就尽管斩过来好了,我里面穿了两层锁子甲,这样就算扯平了”说完他侧着身子双手将刀举过肩,摆出了个“蜻蜓”的姿势来。
“示现流吗?”佐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桐野可不是什么装装样子的外行,而是货真价实的示现流的好手。而说到示现流,佐江心中不由感慨起来。
示现流其教训是“第一刀不疑”“第二刀不要”“先手必胜”。说起来和扫帚婆婆这一派还真是颇有相似之处呢。
扫帚婆婆这一派是因为祖先在戊辰战争期间参加了新撰组的缘故而解散道场成为了隐剑派。而示现流之所以成为了鹤冈的隐剑派之一。这里面也得从戊辰谈起。
当年会津战争结束后,和被实质上消灭的会津比,坚持抗争到最后的庄内藩仅仅受到了罚金三十万两的处罚。据说这样的宽大处理是由于那位西乡隆盛的干预。所以庄内藩感激西乡隆盛,明治初年还曾向萨摩派遣过留学生。等到西南战争之后,为了逃避明治政府的迫害,有一批萨摩人便在流亡到了鹤冈这边……于是把示现流也一起带了过来。因为是流亡者,所以当然也不可能公开开设道场,最后也成了隐剑派。
在西南战争中为了对抗萨摩军,政府军曾选拔剑术优秀者组成拔刀队,原会津藩士、新撰组队士踊跃参加。据说某次战斗中,在《拔刀队进行曲》中讴歌为“悍勇不愧于鬼神”的“决死之士”的萨军残兵十三人竟被一会津出身者一人所斩杀,而其人作战时高呼“戊辰之复仇!戊辰之复仇!”当时最先报导此事的《邮便报知新闻》的记者便是后来的日本首相犬养毅。
现如今在二十一世纪,在家庭餐馆的后巷里,那日本刀的黄昏,武士之间的最后一战又要重现了吗?还真是让人不由的感慨这奇妙的缘分呢。
“请请等一下”之前有些吓呆了的佳乃恢复了过来开口说“那个桐野同学,这个不是你的真名吧?”
“诶?”突然被佳乃这样问道,饶是暴走族BOSS的桐野也猝不及防。
“那个,是笔名吗?是因为喜欢桐野夏生吗?桐野夏生的小说我也很喜欢呢”大概也只有佳乃这样的奇才才能丢出这样的魔球吧,佐江也不禁莞尔了。
“才,才不是笔名呢,嘛,嘛,虽然桐野夏生的小说我也确实很喜欢啦,不过这个是模仿桐野利秋的名字,就就是那个中村半次郎……”暴走族的青年突然松开了架势低下了头在那里解释了起来。
说不定在桐野秋生那个暴走族凶巴巴的外壳里面,其实是一个到了江户最高兴的事是吃到了白米饭的害羞的好青年呢。佐江不由这样想。
“喂,喂,别在那里聊天了,志摩子大人雇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乃梨子插嘴抱怨说。于是一度奇迹的缓和下来的气氛一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嘛,嘛,我们也是受人钱财,忠人之事,怎么样?要打吗?”桐野挠了挠头,又把刀举了起来问道。
“那个,我们不是新人类,所以有话好好说,只要谈就没有什么不能沟通下来的”佳乃还想做最后的和平尝试。佐江轻轻的摆了摆手把佳乃向后推开。事到如此已经是问答无用,没有话术发挥作用的空间了。如果要开拓出前进的道路,只有靠佐江手里的剑来打倒面前的桐野。
“那么就以最初的一击定胜负如何?”佐江也压低了重心摆起了居合的架势说“在下将用是扫帚婆婆一派所传的秘剑·蝉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一之太刀吧”
这一刻,佐江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腰间这柄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蝉在土中蛰伏十年,只为一朝出土,高歌七天。当手扶上剑柄,佐江就不再是佐江,而只是启动秘剑的一个部件。佐江会变成什么样,已经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只为了能够挥出下面这一刀,这样就十分够了。
“哦,荣幸之至,就让我们来看看你的蝉鸣能不能快过我的云耀吧!”桐野的眼睛里燃起了狂热者的光芒。虽然是个暴走族,不过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剑士魂呢。
于是双方距离3米左右,各自摆好了架势。
桐野保持着上段持刀的“蜻蜓”,一边小心的测算着佐江的攻击范围和自己的最佳冲击位置一边向佐江缓缓的逼了过来。
示现流的云耀是把胜负全部押在第一刀上,追求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要比对手更迅猛的斩击。如果去正面抵挡,很多时候会把刀折断。幕末时有些武士与示现流交战时最后是被自己的刀锋刺死的。近藤勇也曾经说过“跟萨摩人决胜负时一定要避开第一刀。
桐野猜想佐江是打算躲过他的第一击,然后再趁势用拔刀术反
斩过来。
哼哼,看来对方还不知道云耀的厉害呀,桐野在心里想。不管是招架还是躲闪,如果佐江是那样打算的话,那么桐野就必胜无疑了。
然而即使桐野越来越近差不多快到五步的距离了,佐江依然停在原地没有动的打算。
“呀哈!”桐野决定先出手了,只听得他发出一声“猿叫”宛如在地面上滑行一般蹭的就连踏出三步,双手持着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着佐江砍了过去,然而此时的佐江甚至还没有推刀。
“得手了!”桐野心想着。因为不想闹出人命来,所以桐野并没有对准佐江的脑袋劈过去,而是稍稍错开了一点把目标选在了肩膀上。
正当桐野的刀眼看着挨上佐江的肩膀时,桐野突然听见了一声空灵的蝉鸣声。他惊涛骇浪一般的一刀,仿佛撞到了防波堤一样被弹了回去。不知什么时候佐江已经拔刀了,并且先斩上了桐野的身体。
随着这一刀,巨大的冲击力把桐野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真是精彩!”桐野勉强的说。吃了佐江一刀,桐野连退五步,用剑撑地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伤痕自腰部起,横跨胸前,一直到肩下。衣服已经破了露出了里面的锁子甲来。这一刀之威,就连第二层的锁子甲也差不多要被斩开了。一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穿两层锁子甲,恐怕整个身体已经被切开了,桐野也不由的后怕起来。可即使靠着两层锁子甲的护卫,巨大的冲击力依然打断了桐野最少两根肋骨。
这时佐江连忙结束了残心的动作,连震血的动作都没做便急急忙忙的把剑收到面前来查看。真不愧是扫帚婆婆一派的镇派之剑,即使和锁子甲硬碰硬了,也依然没有出现任何缺口。不过经过刚才的斩击,整个刀身已经变形,无法收回鞘中了。这也就意味着佐江已经暂时无法再用所谓的秘剑了。
秘剑·蝉鸣,严格的说并非是单纯的奥义,而是指的佐江手里这柄剑和剑鞘。扫帚婆婆一派所追求的是究极的拔刀术。可到底又如何才能达到超越一切的究极的拔刀术呢?人体始终是有极限的,就算再怎么苦练也有限。既然如此,那么就在剑上做文章吧。而经过了扫帚婆婆一派无数试验和改进的成果,就是佐江手里的这柄蝉鸣和它的剑鞘。
拔刀术是依靠着刀刃和剑鞘的摩擦来实现蓄力,在刀完全出鞘时彻底释放完成最后的加速。所以婆婆的祖先们便琢磨着制造出了这个特别适合拔刀术的剑鞘。其特征便是拔刀时会自然而然的发出一声宛如蝉鸣的金石之声。
同时剑鞘里还使用了日本很少用的来自大陆的设计,安装了锁簧结构----用机簧来代替鲤口切,省掉了用手指推刀的准备动作。而蝉鸣这柄剑本身,也和普通的剑不同,重心并非落在剑身的中段而是更偏于剑尖……总而言之,所谓的秘剑·蝉鸣就是指使用这柄拔刀术专用刀的拔刀术。
“我们走!咳咳”被两个喽罗扶住的桐野咳着血说。
“总长”“不能就这样算了”喽罗们虽然也惊愕于佐江刚才那鬼神般的一刀,但还是死撑着暴走族之名,远远的冲着佐江叫唤着。
“喂,喂,不能走,给我上呀,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乃梨子在一旁边依然拼命催促着。
“我们可没说好要把命卖给你”桐野瞪了周围一眼说“你们谁也穿了两层锁子甲的,就算穿了锁子甲,如果砍在胳膊或者腿上,会断的哟”
老大一发话,喽罗们立即安静了下来,退到桐野周围准备撤退了。
“你,你们!”乃梨子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志摩子可不是个会宽大失败了的部下的主子。
“喂,跟你那位志摩子大人说,钱我会照收的,还要附加我的医药费”临走,被暴走族簇拥着的桐野又丢下了一句。
“混混蛋!姐姐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乃梨子丢下一句跑掉了。
“不要紧吧,佐江”佳乃关切的说
“那,佳乃,你不会相信乃梨子的话的吧”佐江突然问道
“当然不会,因为佐江和我永远是朋友吧”佳乃坚定的抬起头说。一瞬间佐江觉得好羞愧,为自己怀疑了佳乃会受离间而羞愧,还有就是面对志摩子开出的条件,自己曾经也有过一闪念背叛佳乃的想法吧。
“那那就好,佳乃,你赶紧带着她们各自回家去吧,我还有要做的事”说完,佐江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心情提着剑跑了。
“佐江,佐江,一定一定要保重呀”背后传来了佳乃的声音
“恩,我会的”佐江回头给了佳乃一个尽量甜美的微笑,转身跑向了乃梨子逃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