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莫语默一愣，然后掩着嘴笑了起来，两只清澈的大眼睛弯成了两轮弯月，“噗呲，好啦好啦，小蝶，你就别逗我开心啦，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
而静蝶却没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盯着莫语默看着。
莫语默的笑声缓缓地停了下来，看到静蝶那么认真地盯着自己，她好像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不可能吧？
可是就连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都出现了，自己的哥哥变成了女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但是当时他没能进入避难所，不可能在核弹的爆炸下活下来的啊。
哪怕是现在的静蝶恐怕也不能吧？
不说那辐射，光是那爆炸时的恐怖热量，就足够将人蒸发了，也就不可能进行后面所谓的人体改造，把男人变成女孩儿了。
“我……”静蝶紧咬着嘴唇，看着莫语默，似乎想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没有动，“如果我说出一些只有我和你才知道的事情，你应该就信了吧？”
“嗯……”莫语默缓缓地点了点头，心跳有些加速，或许，她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不然为什么会信誓旦旦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那些只有她和哥哥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随便说出几件，就可以让莫语默完全相信了。
静蝶打算从小时候的记忆开始说起，那个时候她们俩被父母遗弃，还没有被好心人带进孤儿院里，兄妹俩相依为命……
他作为哥哥，经常……经常……经常怎么来着？
静蝶突然愣住了，因为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经常会做的那些事了。
他有一种朦胧模糊的感觉，却怎么也形容不出来。
就好像看过一本小说，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里面大致的故事脉络，却记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剧情，那些细节的故事，完全想不起来了。
“嗯？”莫语默有些疑惑地看着静蝶。
“让我想想……”
静蝶努力地回忆着过去和妹妹在一起生活的事情，但对于那些细节却都记不清楚了，或许是有那一幅幅的画面从脑海里浮现，但要么就是很快闪动过去，要么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根本无法形容出来到底是什么事。
好像大脑的语言处理的功能罢工了一样。
头突然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静蝶捂着自己的脑袋跪坐在了地上，咬着牙和自己抗争着。
终于，强大的意志力让他找到了那一小部分被尘封的记忆。
“你……你还、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俩第一次进孤儿院，老师给了我们两盒酸奶，然后我们放了一个月都臭了也没舍得吃吗？”
“啊？”莫语默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十分平淡地回答道，“不记得啊，没有过吧……”
而此时，莫语默也感到有些不对了，因为她也想不起自己过去发生的很多细节的事情了，就和静蝶一样，或许有能想起来的，但那些关于自己对方的事情，却十分模糊，而且也难以用语言形容出来。
好像一下子思维卡壳了似的。
静蝶和莫语默都瞪大了眼睛，二人都有些头疼地跪坐了下来。
良久，才长出了口气。
当停止回忆有关和哥哥/妹妹在一起的故事之后，头疼的感觉就消失了。
但是和父母和其他朋友一起的回忆，却依旧清晰，可以很轻松地回想起来。
“谁动了我的记忆？”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四目相对，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身处末世、孤身一人、甚至是被变异兽包围，这都不是最恐惧的事情，最让人恐惧的，是自己可能甚至都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既然记忆被人为的抹消过，那么会不会被人为的篡改过呢？
有人曾经能够控制她们的记忆……
一想到这里，就让二人感到不寒而栗。
看着情况和自己一样的静蝶，到了此时，莫语默反而有些相信她是自己的哥哥了。
“语默……我们的记忆好像都被动过了……”
“嗯。”
“你现在，能相信我是你哥哥了吗？”
“……”莫语默犹豫了良久，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确定……万一你以为是我哥哥的记忆，其实是假的呢？只不过是有人导入进去的而已，你原本可能就是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子。”
“哈？”静蝶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一席话是从莫语默的口中说出来的。
“既然可以模糊我们的某一段记忆，那也就可以更改某一段记忆吧，说不定其实我根本没有哥哥，或者，说不定，其实我才是哥哥呢。”
“……”
静蝶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当记忆被篡改了之后，连自己是不是自己都无法证明，又如何去反驳？
“不可能。”静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篡改的话，就不会模糊那段记忆了，应该直接删除才对，就算能掌控记忆，他们应该也只能涉及一点皮毛而已。”
“也是……但是……凡事都有万一吧？万一就是故意如此的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莫语默虽然上学时学习成绩不算班级前列，但她喜欢看书，当不再依赖别人而自己去思考的时候，思维逻辑的能力其实并不比静蝶差到哪里去。
“或许，只有见到了记忆中曾经认识的人，才能解开这份疑惑了吧……”莫语默又说道。
“我相信我的所有记忆都是绝对真实的。”静蝶攥紧了拳头说道，“绝对。”
至于到底多少是出于理性，又有多少是出于感性，那就尚未可知了。
“姆……”莫语默却未置可否。
二人都沉默了许久。
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没能真正证明静蝶就是莫语默的哥哥。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那么多了，反正七十九年过去，那些研究人员差不多也都该离世了吧？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早就被废弃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我们自己而已。”
“我一直都是。”
“所以说，小蝶你现在是我妹妹哟。”
“我说了，我是哥哥啊。”
“谁知道你那个记忆是不是你的啦，我才不管，我可没那么可爱的哥哥，小蝶妹妹，小蝶妹妹~”
“喂喂！”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深究，执着下去，要么是发现真理，要么是把人逼疯，而且相对前者，被逼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要去深究很多事情，对于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莫语默挠着静蝶的胳肢窝嬉闹了起来，小小的逃生筏在水面上摇晃着、沉浮着。
这一件‘小小’的插曲，也被二人暂时地给忘到了脑后。
在末世中生活，就要保持一颗乐观的心，不确定记忆是否是自己的，那就当它是自己的吧。
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那就当他还能活下去吧。
不知道会不会饿死，那就当明天就在其他地方找到可以吃的食物吧……
逃生筏晃悠着，二人相拥着入眠了。
莫语默和静蝶都做了一个相似的梦，梦境的时间都是末日来临的那一天。
失控的核弹即将落下，城市中到处都在回响着紧急疏散警报。
“妹妹！”哥哥高喊着妹妹的名字，在如潮水般的人流中终于找带了自己的妹妹，然后紧抓着她的小手，一秒都不肯松开。
在避难所即将关闭之前，她被哥哥用力抱起，然后猛地朝着队伍里头扔了进去，成功通过这种插队的方式进入了避难所中。
而最后一眼看到哥哥时，却能看到他正朝自己笑着，那是欣慰的笑，释然的笑，洒脱的笑，还有……不舍的笑。
倒不全是对生的留恋，更多的却还是对不能再在莫语默身边的那种留恋。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静蝶在自己的梦中，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团炙热的光芒，自己像是要被蒸发了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
静蝶突然一惊，梦境的画面破碎，仿佛时光倒流一样，一切又回到了核弹即将落下，而避难所又关闭了大门的那一幕。
大街上一片混乱。
知道即将死去，所有人都不在顾及，在生命的最后一颗，再享受一次。
无数人脱光了自己的衣物，发泄着自己最原始的**，这是生命最后的疯狂。
一个妩媚的女人抓住了静蝶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地下室里，而后的一切，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了……这才对，这才是那段记忆啊……
是什么在阻止着他自己回忆起最真实那段记忆？
隐藏他记忆的人，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静蝶猛然惊醒，不是醒了在回忆，而是在做梦。
东方升起些许的鱼肚白，天有些蒙蒙亮了，而静蝶的大脑却疼得厉害，就好像晚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便强行被闹钟给吵醒了一般。
莫语默也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仰头望着那初生的太阳。
“小蝶妹妹，你醒啦。”
“……”
“要叫姐姐哟。”
“喂。”静蝶无奈地嘟嚷道，“最多叫你语默。”
“不行，叫语默姐！”
“不叫！”静蝶坚决地拒绝道。
“哼，不叫是吧……”莫语默突然翻身压在了静蝶的身上，“叫不叫呀？”
“痒……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叫、叫……语默姐、语默姐……”
“哼，妹妹要听话哟，不叫姐姐可是要打屁股的。”
“嘁……”
“嗯？”
“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啊……别挠了……喘不过气来了……”
后启示录时代的又一个新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