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傅安实以往的认知中,一场战斗究竟能打上多久,那么他的答复定然是「少则数秒,多则三天两夜」。
可现在,颠覆常识的存在,就这么赤.裸裸地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老脸上。
一瞬。
不过是眨巴眼的刹那间,一场原以为会斗个你死我活的史诗性战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落幕。
沐浅的实力究竟有多强,疑似和她有着密切关系的沐云不知道,傅安实这个外人更不可能晓得了。但有一点,他俩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沐浅的强大……超乎想象。
那场战斗,从两人的角度来看,沐浅隔着老远站在那里,也不见什么动作,对面那先前压着沐云使劲虐的李奇便突地白眼一翻、口吐白沫,好似呼吸困难般腾出双手紧抓喉咙、抽搐着身向后一倾,就这么满脸痛苦状的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而身为胜利者的沐浅,却像是刚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面色平静地走向楼阶,即傅安实与沐云临时「避难」之处。
「小云,你的『具』呢?出门前不是叮咛过让你随身携带吗?」
甫一走近,沐浅一改常态,面露厉色、用明显带上斥责的口吻,向正在处理身上伤势的沐云质问道。
「……」
沐云这姑娘性子够倔,「前辈」的问话她纯当耳边风似的,镇定自若地忍痛用手摁住伤口出血的部位,待血不再往外溢时,她才缓缓挪开手。
难以想象,在整个过程中,她竟能顶着沐浅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不发一语。
倘若放任这僵持的气氛持续下去,保不准能憋死个人……兴许是考虑到这一点,满脸堆笑的傅安实忙是挺身而上,插嘴问了一句。
「呃……请问一下,你所谓的『具』……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你不知道?」
沐浅柳眉轻挑,有些意外傅安实会问了这么一个「常识」性问题,不无疑惑地斜视看他。
很显然,她是把傅安实误以为成了通过「官方」引荐加入S&E分局的新人式官,奈何事实并非如此。
饶是如傅安实这般厚脸皮,愣是被这位气质美女给盯得不好意思起来,禁不住揉搓双掌、面露尴尬之色言道:「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我是不久前『临时』刚编入2队的成员……」他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故意在「临时」二字上加重语气,「所以,我对局里的事情不太了解……」
其实,这不怪傅安实。
毕竟,谁又能联想到,前几天关在牢里等着判刑保送天国的「准囚犯」,竟会摇身一变成了S&E局里的「临时工」,而且还不带薪资俸禄、待遇和古时奴.隶没两样又吃力不讨好的苦工呢?
沐浅本想着对方是过来打圆场的,但一见傅安实那副极度认真又虚心请教的模样,便不疑有他。
「『具』是本部为了我们这些『公务员』量身定做的专用武器。原理我不清楚,但每人持有『具』的形态都不一样,像我的是这一对隐形眼镜——」解释到这里,她伸出玉指轻点右眼角,异样的流光骤现于眸中,稍纵即逝。
这一幕,看得傅安实那是惊叹不已,就差没做出拍手称奇的举动。然而,当他打算开口说几句奉承话巴结对方时,意外发现眼前的沐浅视线微妙的聚焦到了一旁的沐云身上。
尽管适才早已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猫腻,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外人能随意插手的闲事,更甭提傅安实压根儿就没有如此打算了。
相比起被人目不转睛盯着瞧的沐云,盯着看的沐浅率先没了耐性,收起目光、沉默了几秒后,对傅安实道:「虽然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但沐云的『具』……是一把黑色短刀。」
「黑色短刀……?」
闻言,傅安实的面部肌肉没来由地抽搐了下,不禁怒从心头起,愤愤然地转头瞪视着沐云,惊怒交加道:「喂,原来那不是玩具刀吗!?你居然趁我驾车的时候打算拿那把刀捅我玩?不就是调戏你几句而已嘛,至于么?」
他这一事迹,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嘴欠调戏某女无果,却差点为此而赔上性命的「英勇」之举。
「……」
只能说沐云不愧是沐云,任人当面指骂亦不为之动容,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喂!你倒是说话啊魂淡!」
傅安实见自己骂得都快口干舌燥了,对方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再加上眼角余光瞥见某人越变越难看的脸色,不由泄了气似的坐回原处,就此作罢。
「小云,你是故意的……?」
沐浅结合刚才从傅安实脱口而出的片言只语,以及一些简单的推理,不难得出如此结论。
「……他死了?」
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这两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糟糕的缘故,沐云这次也不例外无视了沐浅所言,自个儿站起身来,开口问了个格格不入的疑问。
「怎么可能……最多只能把他弄晕了而已。即使是我们这样特殊的『公务员』,随意乱杀人也是属于犯罪行为。」
沐浅知道她这是在「办事」,故不加以隐瞒,如实相告。
「况且,那黑使确实有点实力。我的『眼』对上他的效果没以往来得强烈,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了。」
傅安实一听,暗自感叹人与人之间差距怎滴如此之大。人家收拾个黑使跟开了挂似的,一对眼就完事儿了,再不济还有个体力多到没处使的丫头片子,可自己呢?
念及此处,他才愕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毫无可以称之为「超能力」的东西……妥妥的一个凡人。
沐浅说话间,沐云径自走至正处于晕厥状态中的李奇身旁,没头没脑地道了句:「『暮』在哪里?」
她这番问话,以及其为何会如此固执于寻找「暮」的下落,在场估计也只有沐浅清楚了。
而对此产生疑惑的傅安实,仅看沐浅那微妙的神情,便知此事绝不简单,识趣的佯作不知。
见李奇仍无半点醒转的迹象,沐云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沐浅,后者摇头道:「我已经解除了,醒不来很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沉浸在美梦中。」
「咦,我说你这什么能力啊……居然还能让人做梦?」
傅安实在后边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你想体验看看?」
怎料沐浅不答反问,嘴角竟是扬起一抹诡异的浅笑,眼中毫无笑意。
「不……还是算了吧。」
傅安实不知怎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惧意油然而生,赶忙是婉拒了这般「诱人」的提议。
谨慎地确认李奇短时间内不会苏醒过后,沐浅的工作便就此结束了。
其实,她的活儿老早就干完了,要不是因为担心沐云的安危,也不会不顾某分局长的阻拦,只身来到此处。
得亏于她这胡闹般的举动,避免了沐云和傅安实这两人死于非命……
「小云,走了。」沐浅唤了声愣神的沐云,见她并无任何反应后,又道:「你就算是想问,也得等到他人醒了再说。」
沐云稍作迟疑,她虽然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但眼下确实着急不得,只好顺从沐浅的话,随其离去。
「喂,不是吧?就这么留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太过分了吧!」
遥望着那两人愈行愈远的身影,傅安实整个人都傻眼了,可任他怎么疯狂叫唤也不见对方回头瞧上自己一眼。
「完了,这下子得累死我了……」
他已经懒得去探讨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究竟能用什么办法将舒坦躺在那儿的肌肉猛男运到车上这件事了。
独自仰首望天,一阵长吁短叹后,他决定撒手不管,反正这人如果不见了,头疼的永远不会是自己……大概。
鉴于这番考量,傅安实不作他想,挺直腰身、整了整西装上衣,一个转身意气风发地向着底层前进,没曾想兜里的手机竟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不悦地掏出翻盖式手机,看也不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直接摁下了通话键,语气不善道:「喂?哪位啊?」
「——啊。喂?是小石吗?」
「师父……?」
傅安实先是面色一僵,不过下一秒见他双眼睁得老大,听着耳畔响起以往熟悉的人声,难以抑制地惊叫出声,回荡在这无人的楼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