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充满敌意的看着陆彩依,简直就像护食的猛兽。
可天然的陆彩依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她来回看着我跟姐姐,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什么嘛,原来你有女朋友的啊。虽然对三次元没有好感,但我还是祝福你们,你女朋友可真漂亮。”
“女女女女女女女女女女⋯⋯朋友!?”
看来是被夸漂亮的关系,姐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真是不坦率啊,我的姐姐。
“啊,抱歉,明天逛漫展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吧。你们明天一定是约好了要出去玩对吧,难怪你刚才那么生气。”
陆彩依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不,刚才我也有点不对⋯⋯是我没弄清楚就⋯⋯”
姐姐低垂着脑袋,手指绕着鬓发。
“我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吧。”
陆彩依起身,向姐姐伸出一只手。看来是想跟姐姐握手。
“嗯好。”
姐姐也朝陆彩依伸出了手。
呼⋯⋯看来两人和好了,真是虚惊一场。
“我叫陆彩依,是吴铭的朋友。”
“我是白倩兮,是吴铭的姐姐。”
两人同时顿住了,两只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和睦的气氛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开战前的死寂与肃杀,我能感到两人身后“腾”的一声燃起了火焰。
本该相握的手拍在了桌上,“砰”的两声撞击在一起。
“你就是那个总是跟我弟弟发消息的陆彩依?”
“你就是那个总是干涉我密友爱好的可恶姐姐?”
转瞬之间两人就变为了敌人。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为了我吵架!
我来回看着两人,用手势示意她们冷静。可她们此刻眼里只有彼此,闪电般的目光相撞,目光里尽是敌意。
“我要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你只是他的姐姐无权干涉他的爱好。明天我们要一起去逛漫展,还请你不要干涉我们。”
陆彩依做出她的招牌动作,交叉双臂做出“x”的手势。
迄今为止她只在提起三次元帅哥时才会做出这种动作,也就是说现在姐姐在她眼里跟三次元帅哥一样讨厌。
“长姐如母,父母不在的时候,我就是他的母亲。身为母亲我有权替孩子拒绝不合适的外出活动邀请。”姐姐振振有词的说道。
“这根本就是歪理。即便是母亲也不该做这种事,吴铭去哪里不需要你的同意。”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同意。”
姐姐像是挑衅似的低“哼”了一声。
陆彩依的两只小手愤恨的拍在了桌上,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气得发抖。
“真是⋯⋯无耻、可恶、混账!你这样也算是他亲姐姐吗?”
“我们是重组家庭,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姐姐淡淡道出事实。
“那又怎么样?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姐姐吗?”
“以、以后可能就⋯⋯”姐姐先是低声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根本听不清她后面再说什么,但很快她就又振作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凛然姿态,“明天吴铭跟我有约在先,对吧?”
姐姐瞟了我一眼,同时晃了晃手机。
那眼神⋯⋯是威胁的眼神!
我的心脏骤停,后背冷汗直冒,因为我想起了姐姐手机里的那两段录音。看来若是我不帮腔,她就会把录音发给老爸听。而一旦被老爸知道了,我一定会遭受到老爸那碗口大拳头的痛击。
“是、是这样的!我们约好了。”
姐姐见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陆彩依则猛拍着桌子替我鸣不平。
“是你刚才是在用眼神威胁他,他才这么说的吧!其实根本没有那种约定。”
姐姐“啧”的咂了一下嘴,看来陆彩依让她觉得很难缠。
“是冰淇淋,我们说好了周六要去吃冰淇淋。”
“冰淇淋的话我放学就可以买给你。”陆彩依冷冷地说。
“这可不行。周六的冰淇淋店里会推出限时口味,而且我喜欢跟别人一起坐在店里慢慢吃。一边慢慢享受冰淇淋的美味,一边感受着时间的缓慢推移,有助于缓解我的学习压力。而你给我买的冰淇淋里丝毫没有善意,吃下去一定会拉肚子的。”
“你这只是在胡搅蛮缠吧!”
“我就是在胡搅蛮缠,不可以么?”
姐姐细眉一挑,眼神既高傲又不屑。
不知不觉间,四周学生的目光都开始往这边靠拢过来。
姐姐跟陆彩依本身相貌就出众,任意一人单拎出来都能吸引大家的目光。更何况她们现在坐在一起,还疑似爆发了争吵。
不能再让她们这么斗嘴下去了,得想个办法转移她们注意力,或是让她们离开这里也行。
有什么办法吗?心急如焚的我目光四处乱窜。
这时我看见了靠在桌边的两只球拍。陆子修走后他的球拍就交给我保管,我担心弄丢,就一直带在了身边。
此刻看见这两只球拍,我突然有了想法,脑后的灯泡“噔”的一声亮起。
我拿起羽毛球拍,满脸堆笑着说:“你们先别吵了,现在是体育课,打会羽毛球放松放松呗。”
姐姐跟陆彩依这才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落到了我手中的羽毛球拍上,两人沉默着。
接着两人十分默契的各拿走一只球拍。
就在我天真的以为这件事终于到此结束的时候——
“那就凭实力说话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陆彩依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一决胜负吧。”
两人隔桌相对,同时将球拍指向对方,仿佛那不是球拍而是杀人的利剑。
以上,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起因如同儿戏一般。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雪山下某位好事者随意的吼了几声。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吼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吼,可能是早起习惯性的练嗓子,也可能是脚趾头被雪橇碾过了痛苦的大吼⋯⋯反正他吼了,吼完就发生了雪崩。
不过是无聊的人吼出声这件小事。却引发了剧烈的雪崩,滚滚大雪铺天盖地的袭来,气势如虹,摧枯拉朽,挡都挡不住。
——
姐姐跟陆彩依对峙着,陆彩依手里拿着羽毛球,摆出了发球的动作,大战一触即发。
我用看救星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陆子修。
如果把姐姐跟陆彩依的对立比作是场灾难,那陆子修就是能够终结这场灾难之人,因为他本身就是灾难,比她们大得多的灾难。
灾难会被更大的灾难击溃。
我期望着陆子修能想办法让她们停止争斗,可这个天灾却错过了我,他推开人群后直奔羽毛球场中央,表情无比兴奋。
这家伙该不会是要——我隐约猜到陆子修要干什么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陆彩依刚发完球,与我那种能挑多高挑多高,照顾接球人的发球不同,羽毛球低空略过半个球场,就像只灵动轻盈的燕子。
可那只燕子还未飞跃拦网,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陆子修只是一跳一伸手,就将球抓在了手中,简单的就像随手摘下树上的叶子。
陆子修站在羽毛球场中央,向两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接着他朗声道:“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第二,绝对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第三,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裁判陆子修前来觐见!这场羽毛球赛,由我来做裁判。”
“你是⋯⋯吴铭的白痴朋友?”
“你是⋯⋯不高兴?”
姐姐跟陆彩依都皱着眉头。
这很正常,非常正常。不如说见到陆子修的奇怪行为还不皱眉才不正常。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现在需要知道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我是你们这场比赛的裁判。第二,我是公平公正的化身。”
陆子修说的义正言辞。他昂首挺胸,身板挺立得像只旗杆,似乎只要站得正他就能成为公正的化身。
我心说全是放屁。
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在前天主持我跟金发笨蛋比赛的时候,把天平一个劲的往我这边斜。
他哪是公平公正的化身,他是快乐的化身,在他眼里只要自己玩得高兴就行。
陆子修将球又抛给陆彩依,继续说道:“现在我来说明规则。为了保证绝对公平,每人轮流发球,三轮后交换场地,再比三轮。也就是说总计十二小局,得分多者获胜。你们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反正都是我赢。就算把发球都让给她也不在乎,就当是身为学姐的怜悯好了。”
“我也没有异议,能有裁判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她输掉赖账呢。”
无形的杀气从她们身上散发,在空中激烈的相碰。
看来姐姐和陆彩依都只想着战胜对方,所以对陆子修这个混进来的黑哨没什么意见。
陆子修退出了场地,来到我的跟前,对球场内的姐姐和陆彩依发号施令:“比赛开始!”
那只灵动轻盈的燕子再度飞了出去。这次没有了陆子修的阻拦,羽毛球轻松的越过了拦网,就像候鸟翻越群山。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高二五班“勾魂眼”白倩兮与高一六班小动物女生陆彩依的这场羽毛球对决,都是男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并在好事者的添油加醋之下,添上了几分宿命对决的味道,让一直将白倩兮视作宿敌的赵诗涵无比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