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工厂之后,一行人开始沿着公路往北行去,物资全部堆放在吉普车上,占了不少空间,最终只坐得下两个老人和一位小女孩在后排,以及两个成年男人在前排,其余人都步行跟随在后。
驾车的是林毅的手下、此前近距离见识了ntw枪法的林三,副驾驶座上的则是梁伟。两人是一行人中对车辆最为了解的人,一同安置在车上也是为了打消双方的疑虑。毕竟虽然面上和睦,保不准有人会怀疑林毅他们驾车逃离私吞物资。
两人装备整齐后,载着老人和小女孩,开着车到前方查探情况去了,林毅和陈海带领着其余的人在后方紧跟。
公路上很是寂静,工业区附近原本该是车辆络绎不绝的景象完全消失,随着吉普车远去之后,整条公路上就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和呼吸声,连鸟鸣声都听不见分毫。
景沫和ntw和那些没有武装的人一起走在中间,前后都是林毅的人,陈海和陆言则分别看护着两翼。相比较为沉默实干的林毅几人,陈海和陆言则要活跃得多,不时会和周围的人聊上几句。原本大家都因未知的前路而感到兴致缺缺,一来二往地也熟络了起来,路途上也渐渐焕发生机。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太可怕了,”依然身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脸色煞白地回忆道,“那个男人满身抓伤的被送进手术房,主治医师一到就开始做手术。我的同事去给那人打麻药,我当时离得比较远,就听见她忽然尖叫一声,接着整个手术房都乱了,我回头一看,那个男人已经坐了起来,嘴死死地咬着我同事的手腕,怎么都拽不开。主治医师试图按住他,却不料被他咬住了脖子,血瞬间喷了出来,弄得满床都是。我当时一下子傻了,什么都不知道,是听见有人喊去叫保安,我才哭着跑了出来,然后、然后就看见整个医院的人都疯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眼眶红红的,双肩微微地颤抖。
接着,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也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遭遇:“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送我女儿去上小学。因为早上女儿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我就向老师请假让她多睡会儿,后来当她说感觉没什么问题之后,我才带着她打车到学校去。幸好我当时想的是她身体不舒服,要亲眼见到她进入教室才放心。一路走进去,我越来越觉得不对,那些小孩子看起来古古怪怪的,起先我以为他们是在玩扮僵尸游戏,后来竟然看见他们真的在咬人,脸上全是血!有个小女孩被几个小男孩按倒,身上的肉都被咬烂了好几块,我害怕得慌,不敢去阻止,就想去叫老师,可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平日里见着亲切的秦老师竟然也在咬人!我马上就带着女儿往外跑,后面还有几个小孩在追,他们跑步的速度根本就不像那个体格应该有的,几下就追上了我,幸好当时遇见了这几位先生,不然我们母女俩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说着,她向陈海和陆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即神色又低落下来:“就是不知道孩子她爸怎么样了,在外地,怎么也联络不上……”
陆言推了推眼镜,说:“这次的事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具体的范围也不清楚,说不定只有我们这里发生了而外地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你老公去外地出差,很有可能恰好逃过了这一劫,你不用太过担心。”
在听到“老公”二字时,女人的神色有些怪异,可她还是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只要活着我就放心了。”
“这位妹子,看你还穿着校服,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吧?当时怎么会在那个地方?”陈海好奇地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着的高中女生。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为何,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我当时迷路了……就是,列车坐过站,然后就乱走走到那了……”
陈海点点头:“这样啊。”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异样。
景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个女生,下意识地觉得有猫腻。眼眸眨了眨,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小姐姐,你是隔壁附中的吧?”
“嗯,是的。你是?”女生诧异地看了景沫一眼,“隔壁”两个字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是外校的~”
“外校……你是高中生?”女生露出诧异的表情。
景沫的微笑僵了僵:“嗯,今年高二了呢。”
“高二……”女生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景沫,“抱歉,有些看不出来呢。”
“呃,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景沫干涩地维持着嘴角的笑意,“我叫景沫,你呢?”
“我叫秦雪。”女生回答,然后下意识地看了景沫身后的ntw一眼。
景沫心领神会,用手肘轻轻拐了ntw一下。ntw斜眼瞟了景沫一下,连视线都不曾转过来,冷淡地说:“我叫小……小t。”
神色有些不自然。
“啊,你好,小t。”秦雪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
难道是ntw的气势太吓人了?景沫看着ntw那副生人莫近的冰冷模样,暗暗肯定着自己的猜测。
说起来,人形都是像她这样的么?要是温柔一些就好了,像姐姐那样的。景沫有些憧憬地想到。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姐姐的呵护下长大,景沫对温柔的大姐姐都具有非常的好感和亲近欲望,内心深处其实非常希望有人能够照顾自己,同时也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好。如果这个时候身边有姐姐在的话,景沫肯定是全心全意地跟随在姐姐身旁,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会觉得安心。
但此时此刻,情况似乎完全变得和理想相反了。不仅姐姐没在身边,自己还要担任起“指挥官”一职去指挥别人,遇到什么事情首先要自己去思考,然后做决定,因为不这样的话,她们就很难在这样的状况中生存下去。
之前,之所以让ntw接受梁伟的邀战,也是经过考虑之后,出于树立威信的目的。景沫知道,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只有ntw,她们两人在这个群体中是独立的一部分,未来的她可能还会拥有更多需要自己指挥的人形,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和其他人处于平等的位置——这其中,既有ntw的点醒,也有从小在姐姐那耳濡目染得来的经验。
虽然这样的行为方式颇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做起来也或多或少会感到违和,但是景沫渐渐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景沫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雪注意到景沫的失落,问。
景沫摇摇头,脸上重新挂上笑意,看向其他人,说:“大家,我们都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叫景沫,这是我的朋友小t。”
中年女人笑了笑,说:“我叫李冉,我的女儿叫方念梦,她坐在车里往前面去了。”
女护士接着说:“我叫徐萌,你们好。”
旁边的范阳见轮到自己,正要开口,景沫却先一步出声,对陈海说:“陈大哥,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陈海笑道:“好啊,我名字叫陈海,这是我兄弟陆言,还有一个坐在前面那辆车上的,叫梁伟。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大家尽管跟我们说,包解决!”
“少夸点海口要死啊你,”陆言露出鄙视的神情,“当年要不是你瞎XX吹自己多厉害,老大爷会让我们来看羊?结果倒好,当天晚上就来了一群狼,咱仨那狼狈的哟,简直不堪回首!”
陈海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哎你就说,要不是咱仨守了一晚上,那群狼要只叼得走老大爷三只羊羔子去?就连那老大爷都感激地握着咱手说,要不是咱们,那一窝羊都得没了!”
“行行行,能耐得你。”陆言撇了撇嘴,懒得说话了。
一旁林毅笑了笑,说:“你们都介绍完了,那就该我们了。我叫林毅,手下的几个兄弟平时都互相称老二老三,你们也叫他们林老二林老三就行。我身边这位是林老二,开车过去的那个是老三,后面两个左边的那是老四,右边的是老五。和陈兄弟一样,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向我们寻求帮助,只要力所能及,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景沫在心里对了一下,老二是之前在仓库试图阻止她和范阳起争端的,老三没在这,大概是那个在便利店时上车拦住ntw的,老五则是在便利店里被ntw用过肩摔撂翻过的那个,那么剩下一个就是老四了。
其实还是蛮好记的。景沫暗暗地点了点头。
当然,景沫是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尤其是队伍中除了她和ntw外的三个女人,听完就搞不清谁是谁了。不过,这或许也正是他们几人这样称呼的意义所在,毕竟干雇佣兵这一行,忌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熟络了起来,脸上的忧虑和不安也渐渐消退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同处困境的缘故,人们很容易就会彼此信任依赖,前一刻还是陌生人,下一刻就能袒露心扉。在困扰的时候有人倾述,也是一种让自己满足的方式。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那自然是被抢夺了话语权的范阳。景沫很明显是故意挤兑他,可就连陈海和林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他,这让他感到相当的挫败。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行人,他的眼中逐渐升起一股妒意。
而就在气氛逐渐缓和之时,远远地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顿时令所有人略微有些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