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残存」

作者:雨中曲终人未散 更新时间:2020/2/1 14:45:24 字数:4358

跟黑羽交谈完后,羽寂就上了二楼,很轻地进入到房间之内,看着床上熟睡的白羽时,一直有些担忧的表情舒缓了一点点。

来到白羽身边,羽寂刚坐下的时候,白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再次醒了过来,不过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跟半清醒的状态一样。

发现白羽这样子时,羽寂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白羽身边。而白羽即使是半清醒的状态,当她错将眼前见到的人当成是梦里见到的人时,也安心地露出了笑容。然后又迷迷糊糊地慢慢闭上眼睛,再次熟睡了过去。一直还有点皱着的眉头,终于舒散开来。

等到白羽又完全熟睡了过去之后,羽寂伸手去握住了白羽的手,慢慢地相扣住时,羽寂就变得心疼了起来,因为白羽的手心很冷,他不知道这次发生的事情会对白羽造成什么影响,他也不知道白羽这次造成的大规模灵力暴走和抽取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的羽寂,也终于露出了一副不安的样子,一直都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过害怕到颤抖的样子,此刻完全表现了出来。

“白羽……”

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怎么样,羽寂也心无余力去关心再多的人。多么想要向自己最爱的人倾诉自己的苦,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忍下去。一直忍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忍下去。

仅仅只是因为白羽跟他说的一句话,他是组成这个大家庭的核心。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他忍耐住了自己心中那想要诉苦的懦弱。

只是,他还是想要牢牢抓住白羽的手,永远不放开,但是,要这样子做,已经很难了。当他看到那一点点从衣袖处突出的裂痕迹象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慢慢地,羽寂松开了手,不安的样子逐渐变成了温柔的微笑,只是,像是挣扎一般,咬着牙,最后还是想要放开。

“……”

就在即将放开的时候,羽寂注意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了门那边。

“那个……”

一脸慌张的黑羽打开门的时候,羽寂就已经隐藏好了自己刚才的样子,不过还是有些慌乱。

只是想要放开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放开。

“怎么了?”

两人十分小声地交流着,各自都怀有着不同的心情,并且隐藏了起来。

“出门……可以吗?”

羽寂愣了一下下,然后点了点头,黑羽得到了许可之后就转身离开了,但就在关上门的时候,黑羽就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情了。

“两位……在一起……一定呢。”

无论如何,羽寂都没想到,黑羽在他上来之后,也跟着上来了,而且还看到了所有的一切,第一次,她看见了羽寂害怕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她接触到了羽寂之前跟白羽所说的秘密。但是,那个时候的羽寂,并不像现在这样,黑羽见到的,是一个更加害怕的羽寂。

像是放弃了,又像是释怀了,黑羽松了一口气,十分明澈的眼神之中,似乎逐渐地隐去了什么一样。

“……幸福,让主人……哥哥,努力吧。”

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房间,黑羽就独自离开了小屋。只是另外一个黑羽还留在屋内,看着眼前的房间,里面的事情她一样知道。

“这么看重啊,但是,为什么呢?主人,你在说谎啊。”

不再停留于此处,她也跟着黑羽一同外出了。

海边,黑羽从小道走了出来,不过因为现在天晴的缘故,她在见到有些对她来说有些明亮过头的光亮时,闭上了眼睛,然后差点就脚下打滑摔了一跤。

“呼……好险……”

这么摔一下的话,脸着地肯定很疼吧?黑羽这么想着,有些小害怕的样子。不过很快黑羽就适应了这种她第一次见的光明,但她还是找到了一片树的阴影,躲在了下面,这种光明,实在有些过于温暖了,她不太习惯。

字面意义上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之中没有一片云,一片湛蓝,阳光照落下来,就算是缩在阴影下,也能从空气之中感到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禁让黑羽有些慵懒地眯起了眼睛。她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这样让黑羽没办法地去想羽寂。而且又因为被体内白羽的灵魂碎片影响,黑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具身体,这颗心,都是借由白羽的一切所生,她理应是回到白羽的存在之中才对,但是……她没办法做到那样。

“为什么……分离……从她之中……”

黑羽回想着最初的记忆,白羽的灵魂虽然在那一刻尽数消散,但是,他依旧寻找到了,散落在这个世界上的四块碎片,空羽、幽羽、月羽以及本该是没有形体的她。

从一开始,她是没有形体的,她的诞生,完全就是由最初的羽寂所创造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最初的羽寂要做这种事情,其他三人是被灵魂碎片选中的宿主,可她不是,她是由碎片为心脏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其他三人被取出灵魂碎片是没有事的,只要不是强制性取出的话,但她不一样。

碎片无论用什么方式取出,她都会死,碎片就相当于她的心,与白泠不同,她的这颗心没有任何替代品,是真真正正地属于黑羽唯一的心。

自己的生命,到底为何而存在?黑羽不明白,被创造出来,却要见证无数毁灭,承受这些毁灭带来的代价。因他的痛苦,而诞生的她。

黑羽心中对羽寂的感情其实不是喜欢,而是憎恨,但是这份憎恨,只因会伤害白羽身边最重要的一切时,那种她也被影响的属于白羽感情之中的痛苦,让黑羽不愿去面对,所以,她将这份憎恨,藏在了心中最深处。

只是现在,为什么?她没有了那种憎恨的痛苦,不,不仅是现在,从第一次跟羽寂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那种感觉。

就连最开始,她想杀了他的感情,也没有了。

要是让羽寂知道她这种扭曲的感情,那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吧。不,也不一定,以她对羽寂的印象,所有轮回里她所知道的羽寂,最后只是想办法接纳她吧?

“温柔……过头呢。”

但她就是讨厌这种温柔,如果没有一开始的他对她说的话,她就不会一直等待的如此之久,然后到现在,还要承受他的冷漠。

“不对……冷漠?”

之前他对她的态度,算得上冷漠吗?黑羽一下子就烦恼了起来。

虽然是有些疏远,也捉弄了她一下,但是,她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之中,羽寂对她冷漠的样子。如果是冷漠,那么最少连谈话都不可能会有。

“唔……”

好烦……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讨厌他的。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肯定是因为白羽的灵魂碎片才会有的感觉吧?

“哈啊……”

不再去理会心中奇怪的感觉,不过就是不想也没办法,这种感觉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住,只要稍微有一个想法扯到了一点点那方面的事情,就直接想到那边去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想,黑羽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又扯了一下,弄到有点红肿时,黑羽才住手。

“这个笨蛋……对自己还真有点狠啊。”

另一个黑羽看着自己的举动,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叹气。她们两人虽共为一体,但是因为血心的诅咒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不也一样是笨蛋吗?我好心地把你从她体内给分离出来你倒好,居然选择了隐藏自己的存在。”

“谁?!”

听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她猛地转身看向来人,同样,因为听到声音而转过来的黑羽,跟她一起见到了来人。

身形模糊到快要消失一样,雨寂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情况,然后又看向了两人。

“是你……”

“血心……”

“哦呀?我还以为只是他看不见你,原来她也看不见啊。”

感受着穿过眼前的人从更远的距离看过来的目光,雨寂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突然之间,另一个黑羽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但真正的黑羽却一脸茫然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帮你一下,不过……”

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唤出了代表着血心诅咒的刀刃,雨寂慢慢地弯下了腰,然后下个瞬间闪到了她面前。

“可能会有点痛,麻烦你稍微忍耐一下。”

接下来的一幕,被黑羽亲眼目睹了所有的过程,瞬间刺出的刀刃像是贯穿了空气之中什么隐藏的东西,先是轮廓闪烁了几下,随后便是逐渐地全部显现了出来,黑羽看着另外一个自己被贯穿了心脏的画面,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体也有了某种感觉。

低下头,慢慢地看向自己心脏的位置,虽然隔了一大段距离,但是黑羽的身体也一样被什么东西给贯穿了一样,鲜血从心脏位置的缺口之中流出。

“你……”

“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把你的存在给变得更加真实而已,接下来,好好想办法面对你最恨的人吧。”

一个抽刀,雨寂将刀抽出,但是一个没有出血,一个却鲜血狂涌,无法忍受住心脏被贯穿的感觉,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这片树林之中。

眼神变得黯淡,失去了意识的黑羽倒在了血泊之中,在最后一刻,她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完全消散,然后化作了黑色的灵力全部涌入到了她的体内,某种东西,似乎在她的体内慢慢苏醒。

“那家伙很快就会赶来了吧,得赶紧跑了。”

这样想着,雨寂看着黑羽,似乎又有了什么主意,他走到黑羽身边,将刀收在腰间,然后作势一瞬间出鞘,挥砍,黑羽附近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空,阳光也落在此处。

做完这一切,雨寂将自己来到过的痕迹全部清除掉,然后就把黑羽提了起来,让黑羽的影子呈现在了地面上,数条锁链从附近的空间之中穿出,将黑羽固定在空中后,雨寂就放开了手,走到了黑羽的影子旁边,用刀尖在影子的心脏位置画一圈,然后一挑,一部分影子直接被挑了出来,落在了雨寂的手心之中。

“这样或许就可以……”

将属于黑羽影子的这一部分收好,雨寂离开了此处,失去了支撑的黑羽也倒在了地上,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雨寂离开之后,听到惨叫声的羽寂也一瞬间出现在了这里,当他看到黑羽的情况时,立刻就来到了黑羽身边将自己的意志力量解放,试图将黑羽的生命挽回,只是当他去感受黑羽体内的情况时,却发现黑羽的生命迹象一切正常。

“这……怎么一回事?”

小心地抱起黑羽,看着黑羽心脏处裂开的衣服,因为之前雨寂出现过一次还有白羽的情况,羽寂并没有将这次的事情也跟雨寂联系在一起,而且当他想要探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伤口处是在心脏,但是此刻黑羽原本缺了一个口的心脏已经全部复原,看不出任何一点点伤痕。

羽寂四处看了看,只看见了附近一片狼藉的迹象,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发生了战斗吗?可是……”

隐隐之间羽寂又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倒不如说他的感觉更像是一瞬间发生,一瞬间结束的事情。

发现在这里多想无益,羽寂抱起黑羽回到了屋中,他完全没想到黑羽只是出去一下,就遭遇到了这种事情。

将黑羽安置好之后,羽寂就上了楼,在房间外面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发现白羽没醒,稍微放心了一点点就下了楼。

“黑羽……”

羽寂坐在黑羽附近的地上,他不知道黑羽究竟经历过什么,虽然听白羽说过,但那肯定并不是完全的,黑羽身上有着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包括这次突然发生的事情,羽寂也不明白。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黑羽。”

虽然羽寂对黑羽并没有什么好感,可至少,她还是属于羽寂觉得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曾为友,也不曾为敌,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这么突然发生的事情,羽寂回想着第一次跟黑羽接触的记忆,有些内疚地叹着气。

“要是一开始我能对你的态度好一点就好了,毕竟你也不是坏孩子。”

羽寂轻轻地摸着黑羽的头,努力地让自己不露出担心的表情,显得很温和。

“只是很怕一个人吧?很怕寂寞吧?黑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如果你肯接受的话。”

他不知道黑羽听不听得到,只是觉得这样会让黑羽好受点。而且,羽寂也想到了黑羽可能看到了之前自己露出的样子,所以才选择那个时候突然出现。

“快点醒来吧……”

即使知道黑羽没事,但看到之前的情况,羽寂还是吓坏了,毕竟,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了,谁都不想,他已经完全厌倦了生命的消逝了。

无声地守候着,对于羽寂而言,也已经只有这种事情可以做了,除此之外,他已心无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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