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之下，雨幕逐渐减弱，原本一片灰色的世界，也再度开始慢慢地显现出了原来的色彩。
神社的深处之中，安置着羽寂的房间之中，柔弱的灯光像是快要被黑暗吞噬一样，光亮总是断断续续的。
最后，伴随着沉睡了许久的羽寂苏醒，灯光彻底熄灭了。陷入了黑暗的房间内，羽寂已经醒来，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可能很熟悉，又可能很陌生的天花板，许久不能回过神来。
“自己睡了多久了？”
首先想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不过这个答案羽寂并没有去深思，因为凭他的记忆，是不可能给他答案的。所以很干脆地羽寂放弃了。
微眯着眼睛，羽寂试图去寻找自己身边的光亮，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房间的门关的很严实，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除了窗户之外。
“白羽……”
可对羽寂而言，他的光亮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光亮。
想起身寻找自己真正想要找的“光亮”，不过就是因为沉睡了许久，一时半会羽寂也无法适应自己那笨拙的身体，完全起不来。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理由而已，第二个理由，就是羽寂发现了自己身边其实是有人的。而且在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之后，羽寂就一点动作都不敢有了。甚至就连呼吸都不禁放慢了节奏，生怕扰醒了身边的人一样。
“你在这里啊。”
自己的半边身体正被一位十分娇小的女孩儿紧紧地拥抱着，像是生怕自己不见了一样，羽寂现在感受到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的感觉。不过他并不在乎这种感觉就是了。
十分小心的，用着很是珍惜怜爱的目光，他注视着自己爱人的睡容。
“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哪怕自己的记忆有一段很长的空白，羽寂也有这种感觉，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之中，白羽可能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稍微有点开心，但更多的，是自责愧疚，羽寂不知道，自己沉睡的时候，白羽会有多担心自己。
“对不起……”
小心地道着歉，虽然知道这肯定不能让白羽原谅他，但是，羽寂也想先表达自己的心意。就是白羽知不知道，就是另一回事了。哪怕不知道，在醒来之后对他生气，羽寂也会尽力去弥补。
身体保持着原样不敢动弹，羽寂躺在床上看着周围，另一只能动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向着眼前的天花板伸去。
有些冰冷的触感蔓延上了自己的皮肤，羽寂感受着身体的温暖与外面的手所触及到的冰冷，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身体的温暖，很准确地说是醒来之后，心第一时间所感受到的感觉。这是因为有白羽在，才会有的感觉。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恐怕就只剩下冰冷了吧？
过往的旅途回忆，被羽寂想起来了一些，每次“死亡”之后的复活，他都是一个人，所以冰冷在之前就早已麻木，如今，这份麻木的冰冷，却融化了。
他是真的在某种意义上，死了一次，只不过因为自己拥有的力量，所以再度复活了而已。
星陨火穹、荒冥零穹、永冻魂棺以及千生世罪这四把兵刃的力量，极端的毁灭性质的诅咒，他可是真的切切实实地挨了一下。如果不是把意志核心交给了雨寂，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真的死了。再也无法复活的彻底死亡。
“他怎么样了呢？”
羽寂看向窗户，试图去看清外面的情况，可是窗户的玻璃早已被雨水打湿，模糊不清，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收回目光，羽寂发着呆，在旁边熟睡的白羽轻轻地动了一下，蜷缩着身体，似乎是感觉到了寒冷，往羽寂身边再靠近一点。
“真是的，又是这个坏习惯，老喜欢把被子翻到一边。”
羽寂发现白羽身上盖着的被子早就被白羽搞成了一团，没法完全盖住身体，当下苦笑着，动起现在自己唯一能动的手，想要去抚平，可惜因为起不来导致手短了点，所以没法做到就是了。
感受着异常温暖的温度，羽寂开始有点慌了起来，毕竟身体还是很老实地有了反应。
“唔……主人……”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羽寂冷静了一点点，他注视着白羽。
“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只希望不会是噩梦就好了。”
自语着，却突然愣住了，羽寂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里的其中一个词，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希望……白羽……”
如果要问羽寂的希望是什么，那他的答案，肯定是白羽。只是现在，他却感觉这个希望，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沉重，沉重到已经开始有点抓不住了的感觉。
“还能守护在你身边多久？”
他的理想，为此而走的道路，已经彻底不见后路，退后，已是万丈深渊，无法回头了。
苦涩的笑容逐渐消失，化作了一声很温柔的叹息，羽寂侧着身子，将白羽抱住，他真的很想很想永远守护这份温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只是，他背负的罪孽，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开始无差别的牵连到无辜的生命。
而且，他现在也带着更多逝者的感情，每一代意志的遗愿，他答应了他们，一定会让这份不断传承的悲伤终结在他这里。
“又要一个人瞒着你们，任性地胡来了。”
他回到这个星球的开始，一直到现在，所遇到的每个人，被羽寂一一想起。同时，羽寂也更加觉得，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力量，为了达成他的理想，所要做的事情都会变得更加胡来。
“白羽……真想永远只为了你而活着，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样的资格了。”
很早之前，不知多少次的过去轮回之中，这样的资格早就已经被他挥霍一空，不可能再继续了。因为那样导致的，只会是失败而已。
“不要……主人……不要离开……”
羽寂的自言自语，被睡梦中的白羽听见，只是白羽醒来之后，肯定不会记得这些的，所以，仅仅只是做了个噩梦。羽寂看着这样的白羽，没有选择去安抚她。处于噩梦之中的白羽，很快就被惊醒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白羽醒来之后，大口地喘着气。
“主人……”
当她以为羽寂仍在沉睡，刚想起来时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是怎样了。
“嗯，我在。”
愣神了好久，白羽呆呆地看着羽寂，像是个懵懂的傻瓜一样，只是渐渐地，泪水从白羽眼中溢出，回过神来时白羽慌乱地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泪水隐藏起来，可是这些举动都被羽寂阻止了。
“不用忍着的，白羽，想发泄就发泄吧，无论什么样的惩罚，主人都会接受的。”
沉默不言，白羽把脸埋进羽寂的怀里，缩着身子，抱着羽寂抱的异常的紧。
明明哭泣的声音很微弱，羽寂却感觉如轰雷一般响亮，白羽拼命地忍着哭泣，不露出声音。只是湿润的浸湿感，让羽寂明白，白羽是在勉强自己。
“你个笨蛋，对你主人还忍着这些干嘛？不是说过了吗？无论你怎样任性，我都会陪你的。”
“我才不要！”
结果，羽寂被白羽吼了一下，羽寂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羽。
“主人……白羽，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傻瓜，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种话不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吗？”
“可是！”
白羽的话还未说出口，羽寂就用手指抵在了白羽的嘴唇上，打断了白羽。
“你只要保持原来的你就好了。”
“可主人你却变了……”
羽寂没有出声，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知道了轮回的真相，真正懂得了自己承担的是什么，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的羽寂，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羽寂了。
他开始对所有人都有一种如雾般的朦胧感了，白羽见到醒来的羽寂时，第一时间察觉到的，正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才愣了好久，她发现羽寂变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无法让人理解，变得跟迷题一样了。仅仅只是一个月多的时间，两人那无比长久的关系就开始出现了隔阂，白羽不明白，羽寂为什么会对自己开始拉远了距离。
明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白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羽寂开始有种陌生的感觉了，这种感觉让她异常害怕警觉。白羽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任性过头了，做错了事情才会这样。
“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不用怪罪自己。”
似乎猜到了白羽心中想的东西，羽寂立刻否认了白羽的想法，很是严肃，严肃到令白羽感觉到害怕。
“那为什么主人你现在……让白羽感觉好冷。”
曾经对她很温柔的那个人，只要在身边就会觉得很温暖的那个人，如今，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令白羽感到了不安。
“不，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我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主人，是的，最初的，属于你的主人。”
白羽听着羽寂的话，感受着羽寂特意加重了语气的一个词，最初。
“主人，白羽做了一个噩梦。”
羽寂沉默着，继续聆听着白羽的话语。
“主人你离开了我们，到了一个我们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世界，无论我们怎样去寻找你，挽回你，都无法成功……”
羽寂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白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羽寂抱着自己的力度，在加大，而且，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主人，你……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当白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羽寂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感觉，让白羽一时间几乎不敢动弹，那是一种无比极端的压迫感，现在的羽寂，真的有了一些曾经那个还是兵器时的冰冷，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最初的他。
“敌人？白羽，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的……这只是个梦……”
“梦也不行！”
如同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一般，白羽被羽寂突然的吼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羽寂，突然之间就慌张了起来。
“对不起……我……”
“主人，没关系。”
虽然被吓到了，但白羽知道羽寂的意思，她明白，羽寂并不是故意这样的。被白羽摸着头安慰的羽寂，也冷静了下来，被白羽抱入了怀中。
“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绝对不会。”
“都说只是个梦了，主人你别再计较了。”
“就算是梦，我也不允许。”
不允许吗？白羽琢磨着羽寂这句话，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老喜欢勉强自己。”
无言反驳，羽寂干脆就把脸埋在了白羽的怀里，什么都不说了。而被羽寂的举动突然弄得不知所措的白羽，只是有点小脾气一样盯着羽寂。
“主人你啊，也就这种时候，你才会躲在白羽这里了。”
“什么躲啊。”
“跟个小孩子一样躲起来掩饰自己。”
“……”
又被白羽一语道破，羽寂更加尴尬了。白羽看着这样的羽寂也是忍不住地笑着，刚才那些难受的气氛，似乎在此刻已经完全不见了一样。
“反正也让你对我任性了那么久了，我对你任性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吧？”
“只要不是坏的就没关系。”
“你对我做的坏事还少吗？”
这回轮到白羽尴尬了，羽寂说的她当然知道是指什么，所以想反驳也完全没有理由反驳。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都有什么话想说，但就是不肯先让步，结果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行了，你们两夫妻要吵架也先给我把饭吃了再吵！”
直到某个人突然之间介入之后，两人才显得十分慌张地停止了下来，一同看向门那边的方向。
“母亲？你要是来了就提醒一下啊。”
羽雪十分无语地看着白羽，把端着的食物放在一边，然后指了指门。
“我都敲了不下五次了哦？要不是听见里面有声音，我都差点以为人消失了。”
“额……”
白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羽雪才好，眼神到处飘来飘去的。
“你们两夫妻要亲热可以，但请在私下亲热好吧？这里还是挺多人的，万一不小心谁路过听见了。”
白羽的脸一瞬间红了个遍，已经是完全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直接叫了出来。
“母亲！”
“哎呀，不好，捉弄过头了，诶嘿~”
一旁的羽寂看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无语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管是母亲还是女儿，都那么调皮。
羽雪看着恼羞成怒的白羽，只是心中在想，白羽能恢复精神就再好不过，但羽寂，羽雪就有些担心了。虽然她并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可是羽寂身上的变化，就连她也已经察觉到了。虽然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她所说的两夫妻吵架一样。但还是有些微妙的感觉在里面。
“好了，你们两个先起来吧，都已经傍晚了。”
白羽听到羽雪这么说，十分惊愕地看着门外的情况，但现在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只是显得有些暗了的样子。看着这样的天空，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
“等下还要给羽寂做下身体检查呢，白羽你就先出去一下啦。”
“诶？！我不！”
“干嘛，你还要在场看啊？你就不怕你主人突然之间变成狼啊？”
白羽闷闷地盯着羽雪，一脸我绝不要离开的样子，羽雪跟羽寂对视了一眼，示意让羽寂解决。被突然甩了这么一件事的羽寂也是很懵的样子。
“白羽在场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啊！早就不知道多久之前看过多少遍了！白羽在场有什么所谓嘛！”
羽雪看着这对一唱一和显得异常默契的夫妻，也是服气了。
“唉……好吧好吧，你们两个啊，白羽，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还要依赖羽寂了？”
被这么一说的白羽，坐着的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互相看向对方，然后又把头扭向了一边背对着对方。
“有吗？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两人是真越来越默契了啊，动作都神同步。羽雪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一边把桌子坐垫都搬了出来。
“啊，这个我来吧。”
羽寂出声想帮忙，然后立马就被这母女俩给瞪了。
“你一个病人就老老实实待着吧。”
“主人你都睡了那么久没活动过身体了，还是先恢复一下再说吧。”
“好……好的。”
羽寂乖乖地坐着，看着两母女忙活着，到了中途连白忆都来了，只是他没有向往日一样，跟羽寂一见面就立刻交谈，因为作为男人之间，他能从羽寂身上感受到更多不同的变化。不过碍于羽雪和白羽在这里所以白忆什么也没提起。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关注着母女两人的羽寂，明明是平日里熟悉的温和笑容，可是那份笑容里，已经藏匿了些许冰冷在里面了。
“羽寂……”
无法控制自己去想羽寂的秘密，荒冥零穹是羽寂的灵魂一部分这件事。在以这件事为基础，白忆往更深处的地方想的时候，联想到的，是至高意志现在对于羽寂而言，到底是什么？既然代表着至高意志的力量之一的荒冥零穹是羽寂的灵魂一部分，那至高意志现在，是不是也是？如果是，那之前复活他们两人的时候，羽寂没有表明的代价，又到底是什么？
答案白忆已经很清楚了，羽寂现在的灵魂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清楚。但情况一定没那么乐观，只是羽寂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而已。
既然羽寂没有提起，那么白忆想说出来，也只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被羽寂全盘否认，就算他们想检查，以羽寂的手段，只要他想隐瞒，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是往日里注视着白羽时的温柔眼神，然而，如今却多了些许别的感情.色彩在其中。如沉入深海的小石子一般，一瞬间的落寞，从羽寂眼中闪过，那藏着些许冰冷的笑容，明明感觉像是冰冷融化了一般，恢复了温度，可是，这份恢复的温度，也随着冰冷融化，悄悄地消失了。
羽寂注视着白羽，他能感受到白忆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的疑惑不解、担忧，他全都能感受的出来，只是白忆没有选择说出来，那羽寂也不会主动摆明。
“梦……是吗？”
细微到无法听清的低语，羽寂回想着白羽说的那个梦，他成为了他们的敌人的梦。也许白羽不记得了，可羽寂依旧记得，曾经发生过相同的事情。
这次，羽寂隐瞒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隐瞒了他所拥有的至高意志的力量性质，这份力量，羽寂现在已经真正理解，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了。
既不是守护，也不是毁灭，而是更难解释的意义，这种意义，无法用任何言语向任何人表达解释，因为一旦表明，羽寂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肯定会遭到否决吧。
手不禁地轻轻搭上白羽的小脑袋，轻轻地抚摸着。被羽寂摸着头的白羽一时有些懵懂的样子，回头看着羽寂，羽寂没有说什么，只是保持着一个她十分熟悉的温柔笑容。
“主人？”
“放心吧。”
听到白羽问自己，羽寂才出声，只是说的话，没能让白羽理解，他要让她放心什么？这一点，没有说清楚。只是白羽能感觉到，没有任何理由，一种安心感，取代了之前的害怕，明明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害怕着。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爱的人一句话，就已经全部消失了。
“嗯~”
羽寂的目光不曾一刻离开过依偎着自己的白羽，现在白羽露出的笑容，在以前是让他那么的舒心，可现在，却如针一般，扎的他心痛。
一家人在一起吃完晚饭之后，羽寂和白羽跟白忆羽雪两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剩下来的两人收拾着餐具，各自沉默着，各自都有什么想说，可好像发现对方也有什么想说的，就没有向说出口。
许久之后，白忆也终于开口了。
“羽雪，你……”
在白忆开口之后，羽雪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嗯，你在想的，恐怕也是我想的吧？”
羽雪在白忆面前露出了很是疲惫的样子，一直以来都很是有活力的这位母亲，终于没法藏住自己的勉强了。
“羽寂……那孩子，不一样了。”
“啊……是啊，他不是之前那个我们熟悉的羽寂了，但是，他还是爱着白羽的那个羽寂。”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又要经历我们不知道的痛苦？”
白忆沉默了，他无法回答羽雪的问题，他的女人说不定比他更早的察觉到了，他之前所想的事情。
“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尽自己所能，支持他们吧，那两人，会比我们走的更远的，一定能够。”
羽雪知道，白忆也在勉强自己，虽然现在千灵族的族神是羽寂，可无论是羽雪还是白忆都清楚，羽寂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合适。所以如今的族神更多人心中默认的，都是白忆。也因此，平日里不断忙活的这位男人，就算知道了什么，也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千灵族因他再度重新复兴，当下我们应该更加尽心地去保护好这里，就算他去往了远方，这里，也永远是他的家，不是吗？”
白忆安慰着羽雪，羽雪疲惫的样子也似乎好了一点点，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空。
“天色暗了啊。”
“嗯。”
“白忆，老实回答我，为什么总是你们挡在我们面前呢？”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责任啊。”
“那你曾经感觉这份“责任”沉重过吗？”
“嗯，这一点我无法否认，很重，重到曾差点压垮我。”
羽雪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没想到的表情抬头看着白忆。
“因为我曾以为我能保护好你们，可从白泠出生的那一刻起，谁也无法触及到她的那一刻起，直到失去你们，我才意识到，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至少，曾经的我的确没有做到。”
羽雪沉默了，那场战争最后发生的事情，两人都还记得。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勇气提起那场战争的结局了。
“所以我或许也跟羽寂一样吧，现在逃避着曾经，明明我才是大人，现在却躲在了他的背后。我们没有办法否认，现在的千灵族不可能不需要他的保护。哪怕他才是千灵族最大的敌人，曾经的因，现在，依旧还持续着。只不过现在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相信他吧。”
“嗯……”
羽雪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在白忆的怀里休息。
另一边，离开了神社的白羽和羽寂在城镇上的街道走着，今晚的城镇十分的热闹，充满了活力，貌似是受够了沉闷的雨季，在停止的那一刻，这个城镇也重新恢复了它原来的样貌，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之间，皆是幸福的气氛。
“白羽，要玩一会儿吗？”
羽寂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从很早以前，就是如此，只不过因为一些人，他改变了这样的自己。
“还是不了，主人你才刚醒来没多久，白羽可不想你因为陪着白羽玩而累着自己。”
明明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家园，羽寂注视着白羽，想起了在寻找白泠的心愿时见到的白羽，带着些许冰冷，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很是淡漠的一个女孩儿，可是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让他着迷的样子。
年幼的孩子自小开始就承担着重大的压力，曾经的白羽估计在得知了自己是作为下一任族神的继承者时，便为此不断地努力着吧。
所以，以前的白羽，真的有好好地让自己休息过吗？羽寂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是他所知的为了白泠而努力的白羽，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做自己哪怕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这里，羽寂只是把手轻轻搭在白羽的头上。
“不用顾忌我。”
听到羽寂这么说的白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那主人，陪白羽去个地方。”
羽寂点了点头，任由白羽拉着自己走。两人在人海之中穿梭，因为见到两人的步伐很是急忙的样子，路人都好心地让出了路，所以两人一路上，都不怎么停下过。
很快，两人离开了城镇，去往了围绕岛屿边缘的田野。
岛屿的中心是人们居住的地方，那么岛屿的边缘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梯田以及放养畜禽的广阔平原。
平原上有些地方放置着帐篷，那是管理这些地方的人们的住处。
只是现在，在两人面前，这些地方都一一冻结了。而原因，便是羽寂。
“这里父亲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方法，除了等慢慢融化，谁也无法完好无损地将其复原。”
“嗯……”
白羽担忧地看着羽寂，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好了，别担心我。”
只是羽寂一下子就把白羽的担心给抚平了，白羽深呼吸了一下，才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因为这是主人你的力量造成的，所以，这片寒原我们也不知道贸然接近会发生什么，之前父亲亲自去试过，可是……”
“灵力的运转差点停止了是吧？”
“嗯……所以父亲也严令禁止任何人接近边缘所有冻结的平原，因为很危险。”
“我明白了，谢谢你，白羽，带我来这里，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坏事。”
白羽松开了羽寂的手，默默地退到了羽寂的身后。她看着羽寂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羽寂站在那对于自己而言是那么广阔的平原面前，单膝跪下，致以最高的敬意。同时也是歉意。
“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失去了容身之处。”
不仅仅只是对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道歉，也还有其它的生命以及在哪个世界上，都随处可见的自然。
话语的声音已经归于沉默之中，羽寂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永冻魂棺，召唤了出来。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足以覆盖整片平原的灵阵。
如时钟一般，寒蓝的灵阵在覆盖了平原之后，上面的时针与分针倒转了一下。咔哒一声，原本只是被冰冻的平原彻底变成了雪原，那庞大的巨兽也出现在其中，被灵阵覆盖的整个范围之中，化为了冰天雪地的景象。而在羽寂身上，也有着不同的变化，只是他在抑制着并没有让其完全显现出来。
站起，身边散发着极度寒冷的刀刃缓缓地飘零着雪花，羽寂回过身把自己的风衣披在了白羽身上。
“先离远点吧。”
羽寂身后那庞大的巨兽发出低声的吼叫，白羽的附近也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屏障，隔离了由它创造的寒冷。
“嗯。”
羽寂在看着白羽已经离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后，抑制的变化也开始显现。
“冻结、破碎、埋葬。逆死为生，归于原初，沉眠的生命啊，已逝于寒冬的灵魂，我在此呼唤，归来、归来……”
以羽寂为中心展开的灵阵，寒蓝越加深邃，巨兽仰天长啸，整个神域为之震颤，宛如地震一般，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握住刀柄，羽寂将其刺入了灵阵中心，整个灵阵破碎，破碎的裂痕之中破出无数巨大的冰柱，冰柱上寒蓝的花藤攀上缠绕，花苞长出、绽放、凋零。
如星尘一般闪耀的光，随着花的凋零升起到空中，巨兽位于所有冰柱的中心之中，身形缓缓抬起，随后往下一拍，剧烈的震动让所有突出的冰柱尽数粉碎。
破碎的冰晶，在一无所有的黑夜之下，不知为何变得很是闪耀。随着寒蓝时钟的灵阵上时针与分针地再度倒转，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的那一瞬。
震碎飞起的冰晶在空中停住了，不再有任何动作。整个灵阵范围内的区域之中，时间已经停止了，万物的冻结再度加深。唯独在变化的，只有不断变得更加闪耀的冰晶。
没有受此影响的白羽，看着现在什么东西都已经停止不动的景象，她并不惊讶，只是被吸引了，被处于那些冰晶之间的巨兽，以及巨兽面前的羽寂，吸引了。
明明身躯是那么的庞大，那巨兽仿佛可以遮蔽天空一般，所有事物在它面前那么渺小，可是，羽寂在它面前，并没有显得渺小，反而，巨兽才是渺小的那一方一样。
冰华闪耀之间，羽寂看了一眼白羽，他身边现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璀璨夺目，可是，羽寂始终都只注视着白羽一个人。
“归来，在此聚集。寒冬已逝，苏醒。生命的温暖，于此奉献于你，此命……”
轻轻地挥起刀刃，敲在了停止在空中的冰晶，清脆悦耳如铃铛一般的声音响起时，停止的空间，再度恢复正常，可是，时间却没有。
一块块冰晶之间，曾在这片土地上沉眠或已逝的生命的灵魂，再度出现。它们沉睡于这片冻土之中，就如造成这一切力量的罪魁祸首名字一般，这里是它们沉眠的冰棺。只是现在，它们重新被赋予了生命，再度恢复了正常。
生命的光彩，在此展现，不仅仅是曾经的生命，甚至还有新孕育的生命，羽寂在此展现的力量，已经超乎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秩序法则。
因为这个世界曾经，只会剥夺。哪怕在曾经那虚假的和平之下，也依旧有生命被剥夺了存活的权利。即使是现在，也一样。
虽然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是，在黑羽以及雨寂的出现与到来，羽寂也已经大致猜到了一点点。
“永伴你而行。”
时间流动，冰晶之中的灵魂一个个脱离、苏醒，闪耀的冰华光芒之间，属于无数生命的独特光辉一同闪耀着。
欢呼雀跃之间，永冻的一切都回归了原来的样子。绿茵之上，雪落时便融化了，巨兽的身形也逐渐消散，化作了尘埃一般。
因被异象吸引来的人们，在看到他们曾经作为生计的地方回来之后，都一一惊喜不已。羽寂收回了意志的力量之后，便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众多新生命都友好的亲近自己，羽寂也自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回应着，白羽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主人被占着了，有些小郁闷，不过呢，也一样是开心。因为从醒来之后到现在，白羽是第一次看到羽寂笑的不再那么悲哀的样子。
正当白羽发呆着，目光有些涣散时，就感觉到了谁在捏着自己的脸，回过神来之后，白羽才发现羽寂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唔……主人？”
“在想什么呢？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这里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了，不用担心了。”
松开手，羽寂蹲在白羽面前，抬头看着白羽。白羽低头看着蹲下来的羽寂，不禁在想，原来自己的主人也会有比自己矮的时候吗？
伸出手，白羽摸了摸羽寂的头，羽寂愣了一下。
“嗯~主人好厉害啊。”
“真是的。”
有些不好意思，但羽寂不讨厌这样，眯着眼睛享受着。白羽看着这样的羽寂，总觉得现在的时间像是回到了以前，回到了跟羽寂关系还不是很亲昵的时候，不过那会其实也已经开始了吧，自己对主人的感情萌芽什么的。
想到这里，白羽就感觉很是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让她和羽寂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原因已经不清楚了。
羽寂看着白羽笑的很是幸福的样子，然后一个小小的坏主意诞生了，在趁白羽想着事情的时候，羽寂直接把白羽抱了起来，白羽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搂住了羽寂的脖子。
“主人，你干嘛呀？”
被以公主抱的形式对待，白羽脸红了些许，也没想到羽寂会突然这么做。
“这里看着我们的家伙太多了，我想溜了。”
“啊……”
一下子就理解了羽寂想做什么的白羽，只是默默地点了个头。然后就把脸朝向羽寂的胸膛，埋了进去。
得到允许，羽寂一跃而起，在人们看到他们两个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边缘的平原。
空中，羽寂停留了一下，找了下方向之后就继续前进了。
没有多久，两人一起回到了小岛上。落在地上之后，羽寂没有把白羽放下来，而是跟散步一样，慢慢地走在小道上。
“主人……”
“嗯？”
“嗯，没什么，只是想叫一下。”
羽寂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很快，回到了两人的小木屋之中，羽寂把白羽放下之后，就像往常一样，将屋里壁炉的火生起之后，就回到了白羽身边。
白羽坐在椅子上，拍拍了自己的大腿，羽寂一下子知道了白羽在示意什么。
“以前，老是让主人你来呢。”
“是啊，你个小懒狐一躺就差不多是一天。”
“哪有！”
“呵呵，我只是逗你玩而已。”
“唔姆……”
看着白羽鼓着脸盯着自己，羽寂真的觉得自己无法讨厌白羽，无论什么样，他都喜欢。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气氛归于了安心的宁静之中。
何时……梦依旧还在继续着？这永无止境一般的梦……
侧着身子，阴影笼罩着羽寂，羽寂稍微动弹了一下手指，敲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这一瞬间，白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她的全部知觉被剥夺，仿佛迷失在了时间的裂缝之中，白羽保留着原本的样子，一动不动。羽寂站了起来，看着白羽。
寒冷的冰以凭空出现的方式，冻结着空间，羽寂将这片神域内所有生命的感知全部剥夺了，暂停了他们的时间，停止了这里的运转，让这里的所谓历史进度硬生生地止步于此。
“对不起呢，白羽，有些事情，你……不，你们不应该知道，那对于你们而言，实在过于残酷。”
冰冷的姿态，完全不一样的气息，羽寂再看了白羽一眼，就转身消失了。
整片神域的范围，化为了黯淡冰冷的灰蓝暗，什么都静止不动，感知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仿佛除了行走在路上的羽寂之外，便再也没有一个生命存在。
但是，这样子，才应该是羽寂所熟悉的那个原本的“尘羽星”，这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无限徘徊的轮回之中的其中一次而已，只是现在，快终结了罢了。
路上静止不动的行人，与本该璀璨绚烂的灯火，繁华不息的热闹，一点一点地出现裂痕，虚伪的表面被揭开，露出了背后的真实。
被遗弃了的废墟，死气沉沉的世界，没有任何生命所存在的世界，这是与那个灰色世界一样性质的世界。
羽寂停留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曾经的街道的路上，抬头看向天空的岛屿，随后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便在了岛屿上。
唯独没有变化的，是这个岛屿上的一切，但没有变化对于这个世界而已，便是异端，这里已经足够成为一个异常的点了。
作为千灵族的象征，那棵御神木在灰暗的世界之中依旧常盛着，释放着自己那说不上是特别闪耀，却特别温暖……也违和的光芒。
“树灵，给我出来。”
御神木内的空间之中，树灵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变化如此之大的世界，这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意志便轻易篡改。原先的美好纷纷破灭，所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残痕。
眼前的男人变得异常冰冷，眼神之中那曾经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对所有东西的冷血无情。
仅仅只是对视着从表面上来讲完全看不见自己的眼神，可树灵却感觉他能看穿所有事物一般，现在，也是一直盯着他一般从未移开过眼神。那种眼神令他恐惧到无法动弹，令他想起了之前自己所见的未来，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抛弃了所有一切的那个羽寂。
“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冰冷的兵刃破空而出，横立浮空在羽寂背后， 烈火如翻腾的浪潮一般涌动着。羽寂握住身后的刀柄，将巨大的兵刃缓缓拔出。
即使做出了这种举动，羽寂也没有得到回应，原本就已经足够冰冷的眼神增添一丝丝愤怒。
“那就别怪我了。”
兵刃全部拔出的那一瞬间，羽寂瞬间斩出了第一刀。赤红的锋芒化作了实质，直直劈向御神木。但还没过几秒，那道锋芒就固定在了空中。
“肯出来了吗？”
仅仅是分毫之差的距离，那道锋芒就差点将御神木给斩了，树灵出现在空地上，脸上的恐惧没有半分掩饰全部表现了出来。
“为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吗？早就已经预知了所有的你。”
“……？！”
树灵心中的恐惧被羽寂一句话弄的更加严重，他完全想不出来羽寂是怎么得知的。
“白羽的预知能力，虽然她没有自觉，但是，我很清楚，那是她作为族神继承者时，从你那里，得到的能力。只是现在还未成熟，依旧处于雏形状态罢了。”
“什么……白羽她作为族神的能力，居然是这个？”
羽寂对此保持沉默，他不会说出自己是如何得知的，毕竟那对他而言，是曾经最痛苦的记忆之一。
“如果让她继承了族神的位置，那白羽一定是千灵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族神吧，就连琴梦，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树灵无法反驳羽寂，羽寂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那场战争之中，白羽才会被选中，至高意志以及星灵，我让她摆脱了成为意志的轮回，却无法让她摆脱被选为星灵的命运，无数次的轮回无数次的尝试……最后都是如此。毕竟一个星球上拥有着足以预知一切未来能力的人时，他就已经足够破坏平衡了。”
破坏平衡的存在，用于阻止破坏平衡的迹象，再合适不过了，所以白羽才会被选为星灵阻止这个星球的灭亡。而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就是白羽也跟着同归于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场战争的结局，白羽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最初的我早已开始了计划。”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树灵动摇着，他没法相信羽寂说的话，他没法相信自己在想的事情，那简直太过于荒谬。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对于你们而言，到底是什么？”
无法回答，羽寂的存在，现在已经没法用任何东西去形容了，他既不是像人类一般的存在，也不像所谓的神魔一般，明明看上去与普通人毫无两样，可他做出的一切行为以及自身拥有的东西，都跟其相反，与其说是凌驾于所有存在之上，倒不如说，他一直“坠落”着。
“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敌人。”
一瞬间，树灵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己最担心的问题仅仅只是因为他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话就已经解决。
将兵刃收回鞘中之后转身，羽寂也将星陨火穹以及永冻魂棺的力量全部收回，千灵族神域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今天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也只有羽寂和树灵知道。
“但也请你们记住了，我会为了白羽不择手段，一切妨碍我的，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我以千灵族的所有一切向你保证，千灵族绝对不会做出背弃寒樱羽寂的行为，一旦违反，那将由你亲自审判。”
两人身下都同时出现了灵阵，那是属于这位在千灵族之中身份最高的存在给他的保证。
属于羽寂和白羽两人共同的铭刻灵印再度展开，羽寂回头看了一眼树灵。
“你……”
“当初我并没有把真正的属于族神的能力交给另一个“你”，但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足以决定千灵族所有人命运的杀生大权在此刻被树灵真正给予给了羽寂。同时，羽寂也从树灵那里得到了关于千灵族的所有一切历史记录，从最初的琴梦那一代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一切。
“我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羽寂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铭刻灵印，此刻是那么的闪耀，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自从跟白羽第一次立下了一生的誓言时只见过了一次之外。在那场战争之中与白羽分开，就再也没有见过。
“这样一来，千灵族的命运就彻底被你掌握在手里了。”
将自身的力量托付而出之后，树灵就已经完全承认了羽寂。而羽寂得到这些之后就离开了空中岛屿。他出现在神域中心最大的城镇之中，将宽大的兜帽风衣披上，盖上帽子，带上了曾经自己用过的那副黑色面具，伪装了自己的样子，融入人群之中。
从人群之中穿过，羽寂看着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那双眼神之中明明倒映着这世间的绚烂花火，可却没有半分感情的色彩，灰冷的没有生气。
因为知道了这里曾经变成什么样，所以羽寂舍弃了对这里的希望，舍弃了希望便不会有绝望，不对任何美好抱有憧憬所以也不会对悲哀的事物感到心痛。
一路穿梭于人海之中，最终羽寂来到了他在那个梦境世界与之前所去过的地方。
一个十字路口。
停留在此，羽寂看着一个接着一个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每个人在他眼里就像是幻影一般，无法看清面容。也没有人注意到看上去就很奇怪的羽寂。他们对他视而不见，明明就在眼前，却一个个都没有注意到羽寂。
“果然……是这样吗？在重合着啊。”
另一个自己，现在的自己，两个一模一样却不一样的自己，不同时间上的两个人此刻在不断重合。所以他在这边的被认知程度在不断降低。
仅仅只是一个月多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羽寂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衣袖滑落到胳膊肘，他看着手臂上的裂痕，遍布裂痕的手臂看上去是那么刺眼。
“轮回，快到尽头了吗？”
他的存在已经开始了崩坏，那也就意味着轮回也一样接近最后了。
倒映在地面的影子，笔直地朝着前方拉长，周围行人的影子都在灯火的照耀下，摇摆不定地变换着方向，只有他，仿佛永远地定格住了一样。就像是停止不动的老旧时钟，再也不会动了一样，时针与分针，永远重合在了零点一样。
“回去吧。”
不在乎自己会怎样，现在的羽寂只想回到白羽身边。离开了城镇，前往海域上的小岛，再度回到小屋中时，这里被羽寂停止的一切也开始恢复正常。只是白羽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只有这里在羽寂回来时才恢复正常。
当白羽恢复之后，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前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只是白羽依旧能感受到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像是在确定一样，白羽轻声地问着躺在自己腿上的羽寂。
“主人，问你个很奇怪的问题可以吗？”
“嗯。”
闭着眼睛，羽寂心跳加快了些许，他害怕着，害怕白羽发现他的秘密。
“刚才，白羽感觉好像主人离开了。不过这是错觉吧？”
“不……”
想要承认，可声音只有羽寂自己听得到，不，说不定羽寂自己也听不到吧，只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而已。
“没有，我一直都在这里，怎么了？白羽。”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这种感觉而已，不过只是白羽想多了吧。”
羽寂轻轻地嗯了一声，白羽看不到侧着身子的羽寂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厌恶着自己一般，无比痛苦的样子，对自己感到可笑。
唯独不想有所隐瞒的人，此刻却对她说着慌。
坐起来，羽寂低着头，白羽呆呆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羽寂，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言语，羽寂将白羽抱入怀里，像是无比小心一般，又像是害怕自己碰碎了最珍贵的宝物有些轻微的颤抖。
“白羽，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白羽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羽寂会这么在乎她说的一句话。
“嗯，白羽相信主人，所以，白羽也不会离开主人的。”
虽然白羽是这么说，但也无法保证，羽寂到底会不会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只有一轮月亮的黑夜，苍白的月光透过小屋的窗户照进来，白羽看见了一幕令她十分惧怕的情形。
羽寂的影子消失了，就像是在告诉着她羽寂也消失了一样，随后再度出现的影子变得四分五裂，每一块都已经无法再度拼凑回原样。
想把这些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那诡异的影子轮廓一直在不断地闪烁着，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般，时刻告诉着白羽，羽寂终究会从她身边离开。
现在的自己到底，还要躲在他背后，一直到什么时候？白羽痛恨着没有能力保护羽寂的自己，从再度相遇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如此。什么都没有变化过。一直不断地重复徘徊着，反复上演着曾经的历史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