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羽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略微疑惑地同时,眼角余光瞥到了阳台上的一个人影。
“白羽……”
女孩儿坐在围栏上,平时都收起来不让外人知道的九条尾巴之中的其余八条现在也十分惬意慢悠悠地摇摆着,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回头调皮地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呀嚯,主人,睡得还好吗?”
很是精神,明明外面的天色还有点慵懒的灰色,在他的印象之中永远都是个懒货的小狐狸,没想到也会这么早起来。
“主人,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是啊,你居然会这么早起来。真是吓了我一跳。”
“可看上去并不是那样?”
“只是恢复速度很快而已。”
羽寂起来,手掌重复张合了几下,白羽看着羽寂这种举动,以为是羽寂在确认自己那么久没有活动过的身体现在有没有恢复。可羽寂确认的,是他还活在这里的真实感。虽然这样的举动并不可能完全确认就是了。
下了床,走到白羽身后,什么也没说就把白羽抱住,因为羽寂的突然举动而被吓到的白羽,身体也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就舒缓了。
“怎么了?主人,少见的早上撒娇呢。”
“没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你可以让我依赖一下而已,不行吗?”
“才不会不行呢,不过,主人,好温暖呢。”
即使是略微感到寒冷的早上,现在,也不怎么冷了,这只是自己心爱的人单纯地抱住自己而已,白羽没想到,自己的心,就能够如此温暖安心。
柔和的橘橙色光芒,慢慢地越过了林间的高度,照入到小屋之中,两人一起看着日出,白羽握住了羽寂抱住自己的手,往后靠着。
“主人,早安。”
“早安,白羽。”
互相注视着自己最爱的人,由衷地感觉,这样的时光,无比幸福。
早上的慵懒还没有完全消失,羽寂在一楼的厅室之中坐在椅子上,头歪向着一边歪了那么一点点,又睡着了。
白羽在一边用手撑在扶手上,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羽寂的睡脸,有点小调皮地用一只手去戳了戳羽寂的脸。
“难得一见的糊涂主人呢。”
羽寂的这种样子,让她想起了以前那个胆怯的小男孩儿,总是在她面前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做什么说什么都很是在乎她的想法。
“像个笨蛋~不过,白羽喜欢就是了。”
“呼——嗯?唔……”
被白羽的动作打扰,羽寂闭着的眼睛挣扎似地抖动了几下,才慢慢地睁开。
“主人,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好了。”
“没关系……可能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动用了不熟悉的能力,有点不适应。”
永冻魂棺的能力,羽寂在使用过几次之后发现了一些副作用,那就是在能力动用了之后,冻结的性质会以疲倦的形式,让使用者的意识处于昏沉的状态。
“不要紧吗?”
“应该吧。”
羽寂努力地动了一下手臂,发现力气有点使不上,表情变得无奈。
“而且也得照顾你啊,肚子饿了吧?”
“啊哈哈……这个嘛。”
白羽的肚子很会看时机叫出了声,羽寂听到之后完全就是一副宠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白羽的小脑袋,就站了起来。
“哈啊,总是劳烦主人你下厨呢。”
“你别把厨房弄爆炸我都谢天谢地了。”
“什么啊,说的白羽很危险一样。”
“难道不是吗?在厨房里的时候。”
被羽寂一句话堵的死死完全不能反驳的白羽,鼓着脸哼了一声就转过了头去。
“好啦,把黑羽也找过来吧,她就在外面的沙滩上。”
“诶?啊!居然把小黑忘了!”
才想起来少了一个人的白羽,急忙地出去了,就是出去的时候,回头跟羽寂说了一声,才真的离开。
“小心点别摔着了!”
“知道啦!”
无奈地看着白羽出去,羽寂的笑容一时间变成了悲哀。
动用覆盖整个岛屿的结界,羽寂将黑羽所在的位置以影像的形式在自己的面前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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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真的就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吗。”
岛屿边缘,“黑羽”早以醒来,只不过靠在自己身上睡着的人还一脸安详的样子,就是嘴角边流下口水的样子有点让人感觉很没辙。
“久违的,没有做过梦了呢。”
每次休息,她都会梦见以前自己在那次终焉之后所做的事情和遗忘了本该十分重要的记忆的自己,那对她来说,跟噩梦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做了。
“我也该……回去了呢。就让你好好享受在他身边时的幸福吧,我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你就好了,毕竟也是你说的呢,是我一直在守护着你。”
这种话,在说完之后,“黑羽”反而头疼地笑着,她才没有守护过她呢,明明是这个单纯程度到麻烦的孩子一直在守护她。所以这次,她想弥补这孩子曾经因替她承受那些痛苦而失去的幸福。
“这么幸福可爱的睡脸,到底在做着多开心的梦才会有啊?”
虽然是自己的容貌,可“黑羽”还是觉得无论看见多少次,都肯定不会腻。
轻轻地让黑羽躺在石阶上,保持着黑羽一开始的样子的她,最后看了黑羽的睡脸一眼,只是微笑着,身形开始变得模糊。
“好了,也有人来接你了,这样就可以了吧。最纯洁的我啊,请你务必保持这种姿态,一直不断地活下去,直到最后的瞬间也认为还有明天的话,就请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祝福着他人的恶魔,此刻第一次露出会关爱他人的笑容,轻轻地吻在了女孩儿的额头上,化作了黑色的羽毛,缓缓地飘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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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屋之中的羽寂,目睹了全部过程之后,影像消失了。
原本应该是让他可以感到轻松的事,可不知为何,羽寂感觉自己好不甘心。
“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消失了吗……”
但羽寂不知道的是,这位从来都没让人摸清楚过性格的女孩儿,只是在报复着他而已,她知道羽寂可以找到黑羽的位置,所以也知道羽寂会看见这些的发生。
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假的,都是她的真心所想,哪怕还未曾诞生过完整的心,她也好好地将自己所想的事情亲口说了出来,只是因为继承了一点点原主的调皮,想要捉弄一下羽寂而已。
事实上,她也很成功地做到了,就是做的有点过头了一点点。
将眼前的影像挥散,羽寂就转过身进入了厨房,毕竟再怎么样,这里也是那个孩子的家了,既然如此,羽寂就不会再像曾经那样,什么都无法给她,这一次,他只想尽自己所能,给予她这世间最平凡的温暖。
岛屿边缘,在白羽赶到之后,她就看见了在石阶上睡着的黑羽,只不过在来到黑羽身边时,一种似有似无的寒冷似乎还残留在黑羽身边,让白羽感觉很是落寞。
“这个笨蛋,在这种地方睡着也不怕着凉。”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羽轻轻地摇晃着黑羽。
“该起床啦,小黑。”
“唔……再睡多……一会儿……”
白羽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从黑羽身上,看见了羽寂的影子,只不过这个影子,是来自于曾经她所见过的,那个一无所有的羽寂,感情、记忆、自己的心,无论是什么都没有的那个羽寂。
但是,黑羽身上的这种感觉,还有着这些初生萌芽的迹象。让白羽感觉与之前相比,黑羽的存在,变得更加真实,以前如果说这个孩子总是跟他们拉开着距离,现在,这种距离已经消失了,不,应该说是正在消失吧,一点一点的,开始不断地消失。
“是这样啊,你也开始努力了吗?”
察觉到什么,白羽将手心贴在自己的心口面前,因为黑羽的心是她的灵魂碎片,所以白羽能够感觉到,
“黑羽……”
沉睡的感情,悄悄地萌芽着,待到花开时,便会展现出这个生命的独特姿态了吧。
“看来,主人要守护的人,又多了一个呢。”
把黑羽小心地背起来,白羽就带着她慢慢地走了回去。
回到小屋之后,羽寂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白羽跟羽寂用眼神交流着,毕竟不想吵醒还在睡梦之中的黑羽。
放到椅子上,白羽和羽寂站在一边,两人都很无奈的样子,不过,看着黑羽的睡容,两人也感觉很是安心。
“唔……”
也许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或许只是单纯地睡够了自然醒了,黑羽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小白……主人……”
打了个很长的哈欠,黑羽伸了下懒腰之后,意识完全恢复清醒时,才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姿态。
“唔诶!”
急急忙忙起身,结果脚一滑,刚准备脸着地的时候,就被羽寂抱住。
“还好吗?”
“小黑看来是睡糊涂了呢。”
“呜……主人?可以……放开……”
“能好好地自己站起来不?”
“嗯……”
让黑羽站好,羽寂就放开了手,只不过两人在看到黑羽有点脸红时,都是一愣,然后互相看向对方。
“主人?”
“额……我没做什么啊。”
“没关系……不是主人……”
白羽跟羽寂都同时理解了黑羽说的话,一同露出了还是有些担心的表情。
“想好了吗?她……”
“嗯……主人身边……想待着……”
“小黑,终于会好好考虑自己的事情了呢。”
“对不起……”
刚说完,黑羽就被两人一起弹了一下额头,虽然不痛,但黑羽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才是黑羽真正开始自己人生的时候,所以,开心的时候,一定要真心地笑出来,不要再藏着自己的感情了。”
被羽寂摸着头,黑羽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在别人面前十分小心的样子也在此刻,终于消失了。
虽然还不能完全的敞开自己的心扉,但终有一天,她也能够以自己最真实的姿态,去体验属于她自己的各种感情以及人生之中各种各样的事情,还有遇到不同的人,从其中收获不同的东西。
“欢迎你真正地来到这个既残酷,又美丽的世界,黑羽。”
黑羽听着羽寂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一时间感到了些许害怕,只是黑羽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因为眼前的人,会在她的身边,还有他最爱的人,都是自己初生开始,就最喜欢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都会在自己身边。
“好啦,主人,白羽先带小黑去洗漱一下,待会吃完早餐,就带着小黑去正式拜访一下大家吧。”
“嗯,还有就是那两个人,我也得去见一下。”
“雨寂还有忆吗?”
羽寂点了下头,白羽也不再说什么,带着黑羽去洗漱了。
“也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呢。”
在梦境里雨寂跟羽寂说的话,这让他很是担心,不仅仅只是雨寂,还有那个虽然他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可在之前救了他一命的女孩儿。
那两人都被残酷的诅咒夺去了生命,又以诅咒的形式复活,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因为羽寂所拥有的意志力量所导致的注定命运。
“还有月璃和安弥,月羽的双亲……”
以及他没能及时拯救的月羽的哥哥,那位在月羽创造的世界之中,给他带来了无比深刻的印象的人。
最后化为了怪物,被杀死,也没有忘记月羽,求他保护月羽。
“自己承担的责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重了呢。”
将这些事情暂时藏到了心中的深处,羽寂不再去回想,现在,能守在这里多久,就尽力地守护多久吧。
一旦最终的轮回开始,一切会变得怎么样,羽寂都无法确定,他的存在即是钥匙,是开启最后轮回终焉的钥匙,要完成他的夙愿,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就让我待在你们身边最后一段时间吧。”
遗失的过往,在寻找回来的时候,羽寂有预感自己将会变得完全不一样,至少,肯定不再是现在这个为了守护白羽的羽寂,而是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却是最开始的自己,最真实的自己,千万个轮回之中的名为寒樱羽寂的存在碎片一旦全集中在一世,这个羽寂,也将会不复存在,彻底覆灭了吧。
不然他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创造了万千镜世,开始了不知多少次的轮回,留下了不知多少属于寒樱羽寂在不同世界之中的可能性。
既然一个世界的可能性所拥有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微乎其微,那就在不同的世界都留下不同的可能性,集中这些,最后完成自己的夙愿。这是羽寂最初的计划,也是,最初的他对自己所留下的诅咒。因为最初的羽寂早已随着轮回顺序被破坏而不知掩藏在了哪个轮回的碎片之中。
羽寂只知道,他会寻回所有的自己,到那时,身为钥匙的他,就会开启最后的轮回。
“无论我变得怎样都好,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羽寂看着这个小屋,想将这里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记忆深处,他从来都不怕死亡,因为不死是他的诅咒,只有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到那时,他就能够安息了吧。
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异常,是寒樱羽寂;唯一死亡的人,是寒樱羽寂;早就已经消失了的人,是寒樱羽寂。
初世的真相之一,就是这样。
存在于此处的寒樱羽寂,是早已死亡消失之人,所以本该不存在的人,此刻仍存在于此,就是最大的错误。这个最大的错误,就是阻碍羽寂完成自己最后夙愿的最大障碍。
这也就是,为什么观察者在那次初世的结束之后与初世的羽寂交谈完就立刻离开想要去阻止的原因。
只可惜它没有赶上,如果要灭除不同世界上的羽寂留下的可能性,那就只能灭除那个世界,但它不可能这么做,所以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寂一步步将自己拖入深渊之中。
消失的世界也好,被此连累的生命也好,只要羽寂所做的一切都迎来结束的话,那这些都会再度重置,因为这些都只是羽寂一个人的梦,一个既是真实又是虚妄的梦。
一切,都只是一个生命,在时间的缝隙之中,做着的一个梦,一个已经不知多久,还未曾醒来过的梦。
当梦醒来了,他也就能安息了,唯一的夙愿,也就能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