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的睡梦，被几声鸣叫所扰乱，很不开心地想要用手捂住耳朵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握着什么。
“唔？”
睁开眼，第一眼是在自己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然后第二眼，就是自己的手在握着他的手指。
“主人？”
听到黑羽的声音，羽寂从闭目的状态之中退出，回头看着黑羽。
“醒了吗？”
“嗯……这个？”
“我回来时从你身边路过然后就这样了。”
黑羽呆呆地看着羽寂，脑袋明显还有点糊涂没清醒过来。
“梦见了什么？”
花了点时间让自己清醒之后，黑羽没有起来，只是视线一直都在自己握着羽寂手指的手。仅仅只是她单方面地握住而已，羽寂并没有做出回应。
“主人呢？”
“我？我并没有。”
这个时候黑羽才注意到，羽寂的眼神涣散，明明是在看她，可又没有。
“主人……没睡……一宿？”
“别担心，没什么问题。”
黑羽沉默了，在知道了羽寂的秘密之后，她就清楚羽寂现在到底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与不安。只是现在，他连片刻的安宁都不给予自己。
“好了，既然黑羽你醒来了，那么这个？”
羽寂抬起被黑羽握着的手，黑羽明白羽寂的想法自己松开了。
“今天要做什么吗？毕竟我还挺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你开心。”
“主人……休息。”
听到黑羽这么说，羽寂反而是露出为难的笑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黑羽的态度变得严厉了起来。
“糊弄……不许!所以……休息!”
羽寂将目光收回，转过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黑羽说的话一样。黑羽见羽寂这样一下子就有点生气了。
从椅子上下来，然后想要拉羽寂起来，但结果就是她根本没什么力气，羽寂现在就像是个倔孩子一样十分不听话。
“主人……”
“我说了，不用担心我。”
“可是……”
“如果真担心我，就让我感觉还有人在身边就好，无论是谁……”
羽寂低着头，脸色阴沉下来，现在黑羽明白了，羽寂在她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
“对不起，我……”
“没关系。”
黑羽轻轻地摸着羽寂的头。
“健康……要注意。勉强……不行。”
羽寂抬头，跟黑羽对上视线，然后又别过头去。
“哪也不去……什么不做……主人身边……这样就好。”
听着黑羽的话，不知为什么感到了安心的羽寂，松了一口气。
“这个，给你的。”
羽寂将旁边的几个大袋子，递到了黑羽面前，黑羽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拿到上面的房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希望你喜欢。”
黑羽接过袋子，没打开看，只是询问般地看了一眼羽寂，羽寂点了点头，然后黑羽就乖乖地上楼去了。
见黑羽上楼之后，羽寂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虽然依靠着自身的力量可以做到长时间清醒，可现在对于羽寂而言，这样的行为，过于耗费精力了。以前他是怎么撑过来的？羽寂想了想，完全没头绪。
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的大衣，羽寂现在又觉得，要是昨天晚上他可以搬张被子下来就好了。
“还是不够尽职，至少，想要照顾好她啊。”
只是转念一想，羽寂感觉黑羽要是听到这话，肯定会说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这种话。
静静地等候着，羽寂不知道黑羽喜不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只是由衷觉得，无论在什么方面上，黑羽能多点在乎自己一下就好了。
----
来到二楼房间的黑羽，在进门之后，把袋子放到床上，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第一个袋子是一件布偶睡衣，样子就是她的原型。只不过少了八条尾巴而已，虽然黑羽平时都是收起其余八条尾巴的样子。
其他的袋子黑羽看了一眼，然后全拿了出来，都是些平日里穿的衣服，样式上跟她自己现在身上穿的有些类似的地方，只不过大多数都有点可爱过头，黑羽不禁这么想着。
黑羽看着这些衣物总觉得自己不合适，可又想起这些是羽寂送给她的，所以也有点忍不住想要试试。
相比于其他的衣服，黑羽更在意手上拿着的布偶睡衣，因为换起来比较简单所以黑羽很快就换好了。
耳朵和尾巴都没什么异常，反倒是因为尾巴能动，看起来更像一只狐狸，只是这样总让黑羽觉得哪里不对，所以黑羽拿起挂在墙上的一面小镜子，看了看。觉得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时，才放下心来。
“下去吧。”
给自己打了打气，黑羽鼓起勇气，下了楼，来到羽寂面前，羽寂看着眼前穿着布偶睡衣的黑羽，愣了一会儿。
“嗯……请问这只小狐狸，你有看到楼上的那个小家伙嘛？”
开玩笑似地，羽寂微笑着问，黑羽似乎被逗气了，轻轻地用手刀劈了一下羽寂的额头。
“还挺合适。”
“主人……坏心眼。”
“哈哈。”
“昨晚出去……这些？”
“嗯。”
黑羽红着脸，用小爪子挡住了半张脸。低着头不让羽寂看见自己的表情。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往羽寂怀里扑了过去。
“喂!很危险的啊!”
被吓了一跳的羽寂有点生气的样子，黑羽反而抱住了羽寂，像是撒娇一样，然后羽寂一下子气就消了。
“哈啊……真拿你没辙。”
下意识地抱住黑羽时，羽寂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才注意到黑羽身上少了什么。
“黑羽你……”
“嗯？”
“不会是真空吧？”
“嗯。”
“……”
羽寂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刚才低头的时候，他一不小心看见了些什么。现在羽寂又被黑羽抱住，就算他已经放开了，但黑羽却抱的很紧。
“主人……讨厌？”
“不是……只是……那个……”
“知道了啦。”
黑羽放开之后，转了个身，背对着羽寂往后一靠。
“主人……摸摸头。”
“嗯……”
看着对自己撒娇的黑羽，羽寂虽然心情很好，但也有点慌乱。而且，这样的黑羽，让羽寂有了仅仅一次，也只是一瞬间的，动摇。
“你也会这样啊。”
“嗯？”
“捉弄我什么的。”
黑羽抓住羽寂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羽寂不太明白黑羽想做什么，然后在看到黑羽一口咬住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叫痛后，却发现好像不痛。
“主人……黑羽……小白……不是哦？”
“黑羽……魔族……灵族……不是……模样……借鉴……”
羽寂听到这些话时，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触及到了黑羽难受的地方了。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种话。所以羽寂默默地将刚才出现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封闭之后，主动地将黑羽抱住，被抱住的黑羽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叫声。
“呀嗯？主人？”
“对我来说，黑羽是哪族人都没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就行。”
“可爱……黑羽……不适合。”
“明明就很合适，黑羽你要有点自信啊。”
“嗯……谢谢。”
被羽寂主动抱着的时候，黑羽就已经不去想那些让自己难受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反而羽寂这么说让她很开心。
“黑羽，第一次见面，还记得吗？”
“嗯。”
“那个时候，抱歉，对你态度那么差。”
黑羽笑了一声，羽寂没能理解，黑羽转身，抬起手弹了一下羽寂的额头。
“魔族……无论谁……一样的。”
“可是……”
“道歉……摸摸头……就好了。”
羽寂不知道该怎么跟黑羽相处，所以只好按照黑羽说的来做。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羽寂都不怎么主动去接触别人，只有别人主动接触他时做出对应的回复而已。由他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拉近距离的举动完全没有过。
“黑羽，有件事情，其实我挺在意的。”
“嗯？”
“一开始见面，你叫我主人，然后又叫哥哥？为什么？”
黑羽的身体貌似僵硬了一下，羽寂还以为自己又踩到了什么雷的时候，黑羽转身，抬头仰望着羽寂。
“那个……”
这时候的黑羽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但不是不想说的样子，而是不知怎么解释。
“主人……黑羽感情……不同。”
“你是指另外一个你吗？”
“嗯……她……称呼主人……哥哥……才是我。”
“诶？”
“讨厌……喜欢……”
“啊，是这样啊。她讨厌白羽的感情你是喜欢吗？”
黑羽点了点头，羽寂有点理解了。
“两人……曾经理解……互相不能。”
“那现在为什么？”
“麻烦。”
羽寂无语了，他还真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黑羽看出来了羽寂在想什么，笑着羽寂。
“主人喜欢……变回去……可以。”
“算了，还是黑羽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嗯。”
两人聊完天，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羽寂摸着黑羽的小脑袋，黑羽安静地享受着，只是没一会儿，黑羽就感觉羽寂动作停下来了，刚想回头看的时候，就感觉到羽寂抱着自己的力度稍微大了一点，然后头往自己的头上一搭，让她有些心痒痒的呼吸与羽寂发出的微弱又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子让黑羽慌了起来。
“主人……睡着了？”
轻声询问，没有回答。黑羽挪了下身子，想要探手去拿羽寂放在旁边的大衣，可惜手太短，完全够不到。短胳膊折腾了好几下，黑羽看着明明不远却还是够不着的距离，失落地叹了口气。
“这样……冷着了……主人。”
“我只是稍微眯一会儿。”
羽寂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在黑羽耳边，黑羽受惊了一下。
“嗯。”
安分地不再有什么动静后，黑羽任由着羽寂抱着自己，毕竟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大号布偶一样。
此刻的气氛，冷清到让黑羽放空了思绪，只不过是几秒的空白之后，黑羽就在想。白羽和羽寂在一起的时候，就没现在这么冷清。果然是自己太无趣了吧。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黑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有了些许动静。羽寂松开了手，伸了个懒腰。
“休息……还好吗？”
“嗯，抱歉，黑羽，让你陪着我无聊了这么久。”
“没关系……开心……倒不如说。”
羽寂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也能让黑羽开心吗？不禁这么想着，回头仰望着羽寂的黑羽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羽寂的想法，微笑着。
“仅此……足够了。”
黑羽站起来，转了个身面对羽寂，伸出小爪子放在羽寂头上。
“不怕~不怕~”
“你当我小孩子吗？”
“呀哈哈。”
羽寂回敬了黑羽一下，扯了一下黑羽的小脸蛋。黑羽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唔……”
“这种话，要是以前的我对你说过一次，你现在还会这样吗？”
黑羽摇了摇头，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羽寂苦笑着。
是啊，怎么可能知道，对于黑羽而言，过去他曾到达过她身边的次数屈指可数。想想也不可能。
“现在……是现在……这样……就好。”
“那么，要去哪里玩吗？”
听着羽寂的话，黑羽思索了一下，好像没想出来什么好的地方，正想说算了的时候，突然之间黑羽想到了什么。
“主人……”
“嗯？”
“边缘……千灵族。”
羽寂愣了一下，黑羽低着头，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
“千灵族的岛屿边缘吗？”
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黑羽没有说话。羽寂不知道黑羽想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千灵族的岛屿边缘现在正在进行着防御措施的构建，并不是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黑羽，那种地方，不会开心的。”
不知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羽寂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么一个理由。
在他曾经破坏过的魔族神域之中，那片陆地，曾经黑羽的所在之地，此刻仍在发生着战争。
“主人……愿望……托付……”
“璃舞吗？”
黑羽偷瞄着羽寂，羽寂将目光投到了窗外，虽然是看着近处的景物，只是羽寂的思绪忽然之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外，他曾在魔族之中待过的那段时光。
曾因憎恨，想要灭杀一个种族，却因一个人，让他放下了憎恨，明白了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事情。
只是在北宛国做的事情，羽寂想起来时，总会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明明是他屠杀着生命，到头来，却觉得是自己在遭受着痛苦。因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那就去吧，虽然说，那种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想要了解当时眼睁睁看着他暴走屠杀无辜生命的黑羽心情。这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只是，羽寂没有办法去无视那样的黑羽，曾经的黑羽，见过他的多少暴行？见过多少因他而起的战争？而在这些事情过后，黑羽又是怀着怎样的想法，看待他的？
“嗯。”
在自己想了许多的事情之后，也许黑羽也一样想了很多时，羽寂就想要彻底了解黑羽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羽寂没有想到的是，黑羽也想了解他，因为在黑羽的所有记忆当中，羽寂是一位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与抛弃的魔鬼，至少，曾经的他是。
只是在仅仅几次的轮回之中，这个男人，表现出了她不能理解的样子。越到最后，她越想要去了解这个人。这一切都跟白羽的灵魂碎片之中那一部分的感情残留没有关系。
“走吧。”
羽寂将空间门开启，对黑羽伸出手，黑羽盯着羽寂的手，发了会儿呆，等待反应过来时，她看着羽寂的脸，总觉得，这个男人，一直都有种让自己不明白的感觉，可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从未想明白过。
把手搭在羽寂手上，两人一起通过了空间门来到千灵族的神域岛屿边缘。
高耸的黑色城墙，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术式被隐藏在其中，一旦受到攻击就会自行全部展开。
“人……好多呢。”
望着城墙周围不停忙碌着的人们，羽寂回想起了曾经在别的星球上，所见到过的国家以及它们最后的结局。
“走吧。”
牵起黑羽的手，羽寂隐藏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悄无声息地在人群之中，看着做着各种事情的人。
“主人。”
“嗯？”
“战争……会很痛吗？”
羽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黑羽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想起了一些很痛苦的回忆。
许多她没能拯救的生命，许多她明明伸手就能触及的生命，最后都在她眼前，一一消亡。
“嗯，会很痛很痛。”
“这种事……没有……就好了。”
“是啊。”
两人行走在路上，听着周围的各种声音，劳累的人们之间互相帮助，也许他们曾是陌生人，但在这里，却关心着对方。
“主人……你呢？”
“什么？”
黑羽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坐在那里，很多人都跟他搭话，送来了食物和水，他跟每个人都说了句谢谢，别人以为他需要的是这些时，可谁都没发现，并不是这样。
远离着可以安稳生活的城镇，来到这种遭到攻击时第一时间就会受到影响的地方。
羽寂看着那个人，明白了黑羽的话。手搭上她的小脑袋，轻轻地摸了摸。
“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软弱可以逃下去了。”
“对不起。”
“黑羽呢？”
被反问着，黑羽摇了摇头，羽寂不知道这是黑羽说自己不知道，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黑羽也没有给出更详细的答案。
两人继续走着，这里与岛屿中心人们生活的城镇环境并不一样，虽然人们无悔无怨地进行着工作，但还是能感受的到，不安与害怕。
尽管他们知道，有着许多力量强大的人物集中在此，但是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全部交给他们，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不会容许任何人破坏。
所以不安与害怕的背后，谁都在祈祷着，祈祷着明天会越来越好。
黑羽抬头望着羽寂，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里的人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对她而言，明天只不过是一直重复，永无止境的时间。就算出现什么新的东西，知道了什么新的事物，碰到了什么新的人，她也不会去在意，因为她所知的『明天』，都是「终焉」。
像是一觉醒来，梦结束了，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时，却发现自己身处的世界，已经消失不见了，然后，她又开始看着那些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事情，继续坠入了梦里，好像永远都逃不出来。
只是现在，她遇到了很多个不同的明天，曾经让她很害怕的明天，曾经让她不安的明天，曾经让她焦虑的明天……自从来到这里，在这个世界里第二次遇到身边的人，第一次对她表现敌意，第二次对她表现怒火，第三次对她表现冷漠……现在想想，真是些让自己难受的明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再对自己冷漠，黑羽也不太记得了，明明，那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
『你不记得，是因为我擅自将这段回忆独自占据了而已。』
“诶？”
被突然响起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吓到，黑羽四处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那是另一个自己的声音。
『诶嘿，吓到你了啊，抱歉抱歉。』
黑羽虽然被另一个自己的突然出声吓到，不过也没忽略她出来的目的。
“交换……要吗？”
『先把主人带到没人的地方吧，还有，你就穿着这身跑出来了？』
听到吐槽，黑羽才想起来自己穿着布偶睡衣，然后立刻抬头看着羽寂。
“糟……”
『真是个可爱又迷糊的小家伙啊。』
虽然很想回敬另一个自己一句你在说自己吗？但现在黑羽完全没心思搭理她，满脑子都在想羽寂为什么没提醒她。
『他的坏心眼你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真是个笨蛋。在他身边完全就放松了下来。』
“唔唔……”
“嗯？怎么了，黑羽。”
黑羽一不小心将想的内容以声音的形式表达出来之后，就被羽寂听到了。黑羽听到羽寂的声音，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羽寂。
“主人……故意的？”
羽寂一副迷惑的样子，黑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布偶睡衣，然后羽寂就懂了，露出一副你才发现的笑容。
看到羽寂这样之后，黑羽又气又害羞，高举着手捶打着羽寂，还发出几声可爱的叫声。
乖乖挨打的羽寂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藏在黑羽心中深处的另一个“黑羽”虽然无语地看着这两人，但也笑的很开心。
而且她还没提醒另一个自己，她的脚一直都没挨着地，差一点点的距离，羽寂到底是怎样没让黑羽发现的就连她也不知道。
拿羽寂完全没用地掩饰了一会儿自己的害羞，黑羽就停手了，想要赌气不去理会羽寂的时候，一低头，才感觉到自己的脚没挨着地。
结果更气呼呼地盯着羽寂，羽寂无奈地挠了挠了脸，没说什么。
“主人!”
“啊哈哈，被发现了。”
黑羽见羽寂这样二话不说直接抓住手，拉着羽寂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怎么了？”
两人来到外面空阔的平原上，黑羽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羽寂。羽寂看了看周围，也不知道黑羽拉着他到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到你了。”
『辛苦你了。』
郁闷的黑羽将身体掌控权交给另一个自己之后，就在两人共有的心境世界内看着外面的事情了。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另一个自己突然之间有了些坏点子，而等黑羽感知到时，已经迟了。
接管身体的另一个“黑羽”在出来的一瞬间，立刻将羽寂的手抓住，然后将其意识一同强行拉进了自己的心境世界内。
“你这家伙……”
羽寂头疼地叹了口气，看着属于黑羽的心境世界。
“啊呀，没想到你这么贴心呢？”
“唔——!”
看着另一个自己焦急的样子，她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因为在即将进入心境世界时，羽寂迅速地把黑羽抱在身上自己当垫背，然后现在外面两人的身体就是羽寂抱着黑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哈啊……拉我进来我想不是只为了捉弄我吧？”
“嗯~”
“虽然你不知心为何物，但还是诞生出了这样的心境世界吗？”
“不对哦？其实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才会诞生。你不是也在嘛，那个时候。”
下着小雪的天空，以及沉睡着的花苞，羽寂看到这些，明白了“黑羽”的意思。
“仅仅只是这样吗？”
“你指什么？”
见她装傻，羽寂无奈地笑着。
“你也可以试试，让这里的「花」都绽放。”
装傻了一下之后，她像是无心之举一般，在羽寂面前踮起脚，脸凑近羽寂的面前，微笑着说。
面对这样的“黑羽”，羽寂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回答。
“明明你很清楚碰上我只会让花凋零？”
“但让我拥有这种心境世界的你，我并不这么认为。”
退后一段距离，两个黑羽站在羽寂的面前，她们互相对视着，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都达成了相同的意见。
接下来，两人的举动让羽寂一瞬之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白羽的灵魂碎片，被两人呼唤而出，那片纯黑色的羽毛，安静地漂浮在空中。柔和的光芒宛如呼吸一般，吞吐着。
“现在，你可以拿走它。”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嗯，我很清楚。”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我也不是很明白。”
“大概……不想失控？”
黑羽露出笑容，可那笑容有些牵强，羽寂没能理解失控是指什么，反倒是另一个“黑羽”明白了。
“那我的心，还真是有够危险的。”
羽寂来到那片羽毛面前，黑羽看了一眼羽寂。
“我拿走它你们就会消失。”
“无所谓了。”
“……”
羽寂将羽毛轻轻地捧在手中，感受着其中的感情以及那无比熟悉的气息，无疑是白羽的灵魂碎片，没有半分掺假。
“分离的血心也在你的手中，现在你想要拿走它轻而易举。”
“哈啊……真是的，那么我有一个条件。”
“有从人家那里拿走东西还让人家接受条件的吗？”
“抱歉，你碰着了。”
“拿你没办法，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这样行了吧。”
“那么……”
羽寂将灵魂碎片收入自己的体内，唤出血心，血红色的兵刃此刻已经与雨寂毫无关系，它是属于羽寂之物。
将兵刃握在手中，羽寂一步步接近黑羽，黑羽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给我活着。”
意识到羽寂想要做什么的“黑羽”，刚想要逃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雨寂曾做过的事情，这一次，轮到羽寂来做了。兵刃贯穿了“黑羽”的身体，再度被血心诅咒导致两者合为一体。
“你还真是……每次都出乎我的意料。”
即将消失之时，“黑羽”倒在羽寂身上，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是个笨蛋。”
羽寂无言，握着兵刃的手死死地紧攥，他看着这个“黑羽”消失，化作庞大的漆黑灵气，回到黑羽的体内。
重合一体之后，剩下的黑羽也拥有了更多的感情表现，因为另一个自己的所有都被血心的诅咒强制性融合了。而且现在的羽寂做的更加过头。雨寂是让其重合一体，但没有杀死。而他，则是做到了这两件事。
“为什么……”
“你一定会恨我吧。然而，即使是恨我，我也想你活下去。好不容易才跟你的关系变好一点点，你却想消失不见……”
“我与她，都没有恨你。”
人格完善了一些的黑羽，在语言能力方面也得到了改善，只是第一次流畅说出来的话，却让羽寂沉默。
羽寂手中的兵刃消失，随后他将纯黑的羽毛再度唤出，黑羽心情复杂地看着羽寂手中的羽毛，然后羽寂将其递到了黑羽面前。
看着眼前这片如同自己的心一般的羽毛，黑羽退后了一步。另一个“黑羽”的消失，让黑羽的感情完善了一部分，也得知了另一个自己曾经到现在的所有想法，体会到了许许多多，她曾一个人的感受。
现在，她也是一个人了，所以才更想拒绝羽寂现在的举动。
“你也这么倔吗？”
黑羽摇了摇头，将羽寂伸出的手用她那两只小小的手掌握住。
“这个不是我的……”
“你现在只能靠它活着。”
“可小白需要……”
“你答应我的要活着。”
“那我反悔了，因为我……”
话未说完，黑羽瞪大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纯黑的羽毛发出的光芒，像是反应了她的感情变化，居然凝聚成了一团刺球，刺穿了羽寂的手掌，而黑羽也明确地感受到，明明空无一物的胸口处，会一阵阵刺痛。
“你在说谎呢，黑羽。”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想要活着，却硬要逼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吗？”
黑羽看着眼前那片明明是白羽的灵魂碎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手掌被刺穿，羽寂蹲下，用另外一只手托起黑羽的脸，闭上眼，吻了下去。
被刺球包裹的羽毛再度恢复正常，柔和的光芒变得明亮，显得主人很开心的样子。可是没过几秒，黑羽就立刻推开了羽寂。
“你明明就想活着，你在欺骗自己。”
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绯红，黑羽转过头，不敢看羽寂。
“我也真是……明明都已经用誓言完全诅咒自己，还敢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来。”
“你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吗？”
初代誓言的声音回响在这个世界，羽寂看着身边出现的人。
“之后什么惩罚我都会接受，但至少现在，我的命我希望还能再留久一点。”
“有资格取走你命的人不是我，是白羽，但命运却是那么可笑，她同意了你这么做，而这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白羽。呵呵……”
伊庭眼神复杂地看着黑羽，羽寂虽然不悦伊庭说黑羽是白羽，但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我只问你一件事，以誓言诅咒自身之人。”
“说吧。”
“你不惜背叛誓言，无视自己的生命，哪怕最后会深陷于永劫不复的地狱，也要她活下去吗？”
“是。”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退缩，只是平静简单的回答背后，是坚不可摧的决心。
“呵呵，我都忘了，你是个将他人生命立于自己之上的魔鬼，更何况她对你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创造主与创造物之间的关系。”
忽然之间，阵阵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然后只是一瞬间，黑羽和羽寂亲眼看着本该是黑羽的心境世界景象变成了别的样子。
荒芜无限铺张，万尸蔓延不绝，没有一丝光明的天空，轰雷响彻，一场不知是何时，何地的战争，此刻重现于两人面前。
那是伊庭的一生所有，是他的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烙印在他那不灭的灵魂之中，无法忘却之时，也是誓言诞生之时。
“被毁于身、被抽于血、被剥于魂、被撕于心……”
展开于天空的神王之印以及大地的死神之印，此刻的景象让羽寂想起来了之前在月羽的世界之中，曾占据羽寂身体的雪寂所使用过的力量，他曾以为那是雪寂的力量但没想到，居然是伊庭的。
“悲恨命运者、叛逆命运者、亵渎命运者……”
位于黑羽和羽寂两人脚下，属于死神的刻印出现，而在两人的身后，巨大的死神黑影手持着镰刀出现。天空之中神王也一同出现，只是与雪寂使用这份力量的时候相比，此刻的神王，身上沾满了血迹。
“于此宣判。”
羽寂看着神王，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这里，是所有失败的誓言所到达的终点。
“寒樱羽寂，誓言诅咒者，背叛誓言者，你已做出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拯救名为黑羽的生命，那么你也准备好了相应的觉悟，是吗？”
“是!”
“呵……那么，誓言的诅咒发动条件，我将变更，仅此一次，从第一代开始，到你这一代，只有你……做到了，不惜让我彻底终结这不灭的灵魂，也要将这个诅咒成为你的助力。”
伊庭望着天空，那已了无生气的眼神，貌似沉浸在了很久很久的过往之中。
多少代誓言，没能完成自己的宿命，给他带来安眠，然后被他亲手在此处刑。多少次他在这片已经结束了的战场上，一人久久出神，然后又被死亡时没能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那份痛苦，拉回现实。
“你将不惜任何代价，利用所有手段，拯救白羽与黑羽的一切，在完成之前，哪怕直至此命终结，也不得安息。”
“只不过是多承担一条命的所有。”
“可她的所有，只有你了。”
“所以我才必须承担起责任，她是我创造的生命。如果连这承受不起，我早就已经失败了。”
伊庭想起眼前这个男人的种种一切，是啊，要是这都承受不起，他早就已经失败了。
“来吧，将你的千生世罪拿出来。”
羽寂听从伊庭的话，将千生世罪唤出。
“它们的力量会被你那已经被诅咒侵蚀的誓言吸收化作诅咒，一旦你失败，就会发动，你永远都得不到安息。”
缠绕着黑火的兵刃在吸收了初代誓言的力量之后，变得更加暗沉，不详的黑火让羽寂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仿佛受到了炙烤一般，隐隐刺痛。
“永别了，寒樱羽寂。我在此由衷祝愿你，你最后能够安息。”
羽寂向伊庭鞠躬，伴随着伊庭的消失，残酷的世界也随之消失，再度恢复成了黑羽的心境世界。
“现在，你我的命运，被绑在一起了。”
看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黑羽，羽寂再度将羽毛唤出，递到黑羽的面前。
“现在，收下吧，我会承担起所有责任，所以哪怕你之后会恨我，我也要你活下去。”
“你让我活下去然后自己却想去死吗……”
羽寂低下头，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
“我早就已经死了……”
黑羽想起自己所见到的初世，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死了。只不过在轮回里是个活人而已。但只要轮回失败，结束之后，他就会彻底消失，他拯救的所有生命都会消失。
黑羽也清楚，安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然而，对于她而言，她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活下来之后，他却不在的世界？
这个给予她生命，曾用一个可笑的谎言让她承受了无数绝望痛苦，然后让谎言成真了，让她得到希望与幸福的男人，结果最后只留下她一人？
这要让她如何忍受？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现在满足的自己就此结束，将一切归还给他。
可是这个男人是多么自私，将他人生命立于自己生命之上。
“所以我才希望，现在的我，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这不是你诅咒自己不得安息的理由!”
被黑羽怒吼了一声，羽寂抖了一下。
“明明只要用我的命来换取你想要的结果就好了，为什么你要这样？”
黑羽紧紧地抓着羽寂的衣领，羽寂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孩儿，手中的羽毛散发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因为你说谎了，你想要活着。”
“如果我没说谎呢？”
“我一样会这么做。”
“你个混蛋!”
羽寂任由黑羽发泄着，是啊，他的确是个混蛋，想要让白羽活下去时，他利用了白羽的愿望，欺骗了白羽。
而现在，羽寂再一次欺骗了黑羽，不管黑羽那时是否说谎，他都会利用黑羽对他的感情，诱导黑羽产生活下去的念头。哪怕不惜背叛誓言。
----
岛屿中心的神社之中，白羽的房间内。初代愿望出现在白羽身边，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知该说什么。
白羽难以相信地看着手上的意志核心，在其上面有一道刚刚出现的裂痕。
“主人……发生了什么？”
“他背叛了誓言。”
“为什么？”
“为了你和那个孩子能活下去。这也是你选择的结果，如果你当时没做那种事的话。”
白羽差点没因过度惊恐失去力气倒在地上，只是软坐了下来。
“一切都被他预料到了，他利用了所有手段。”
“包括自己的命，是吗？”
“准确来说，是安息的资格，你的主人……”
“给我闭嘴!”
翎凪沉默了，她很明白羽寂做的事情对于白羽而言到底有多大打击。
“如果是这样，我最初许下的愿望，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羽最初的愿望，只是想要当时在她眼前即将死去的人活下去而已，因为见过自己的种族灭亡，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那时她在见到唯一一个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人也要死去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祈求着。
其结果就是，沉睡在白羽体内的希冀的愿望被唤醒，完成了白羽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愿望的完成，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代价就是白羽将自己的一半灵魂，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羽寂。
只是最初的羽寂早就伴随着第一次白羽复活失败灵魂化为怪物时死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轮回里属于过去的羽寂，而她却不是，所以，白羽不愿去面对那样的事实，拼尽所有，也想将这个轮回里的羽寂留下来。因为她只剩下这一点点希望。
“你的愿望，让黑羽能够活下去的愿望，现在有可以完成的希望了。”
白羽沉默着，握紧着手中的核心。
“你后悔了吗？许下这个愿望。”
回头看着翎凪，白羽摇了摇头。翎凪有点意外。
“那孩子，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小黑……她知道那时候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翎凪眼神很复杂，因为复活失败而变成怪物的她，最后给他带来痛苦的她，是她让羽寂没能解脱，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出声的话。
没有为了阻止那时的羽寂暴走，最后仅存的一点点意识发出呼唤。羽寂就不会为了那一刻的呼唤，葬送了自己安息的资格。也不会创造出黑羽，然后让黑羽一个人，经历他们两个人的绝望与痛苦。
“你认为是自己的错吗？”
“如果不是我的话，主人就不会有这样疯狂的执念，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结束不了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果你那时没有出声的话，恐怕羽寂会含恨而终吧。就像我和初代誓言，我的爱人，伊庭那样。”
死后化为诅咒，成为不灭的灵魂，一直见证着许多代誓言与愿望抱着悔恨死去。而现在，初代誓言安息了，却留下了最后一代誓言无法安息。
“我宁愿主人就那样不再受任何苦难离去……”
“可他拥有的这份力量，你觉得他死后能够安宁吗？你知道伊庭多少次亲手处刑了每代誓言的继承人吗？他已经见证的够多了，每代誓言的悔恨。带着悔恨死去只会更加痛苦，那连安息都算不上！”
“可现在这样，又很好吗？”
“至少还能挣扎不是吗？我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所有。在这方面上，我要感谢你和你的主人，能够让伊庭安息。”
翎凪向白羽低头，白羽看着心中的意志核心，问了一句。
“那你呢？”
“我想至少看着你们走到最后的结果，不管成功失败，我都想见证到最后一刻。而且，我许下的愿望，其实并没有完成。”
对此感到好奇的白羽，翎凪也给出了回答。
“我第一次许下的愿望是，想要保护伊庭，可我没能做到。所以现在，我想继续守候伊庭的继承人，你的主人直到最后。而且，我也想替伊庭，看看那许久不再见过的花。”
“那颗种子？”
“嗯。”
“那是……花吗？”
“等它长大，你就知道了，我相信你会喜欢它的。”
翎凪蹲下来摸着白羽的头，白羽难受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安慰。
“再等一会儿吧，很快就不会寂寞了，为了你的主人，你也要坚强起来才行。”
“嗯。”
----
一直陪着黑羽等到黑羽哭到完全没力气之后的羽寂，看见黑羽不再哭时，轻轻地出声问了一句。
“能收下它了吗？”
哭到眼睛有些红肿的黑羽，看向羽寂手中那根羽毛，伸手轻轻地点了一下。
些许涟漪荡漾在光团表面，黑羽接过了羽毛。
“我收下这个，你就会负责吗？”
“负责什么？”
黑羽抬头看着羽寂，羽毛消失再度融入了黑羽的心境世界之中。而羽毛消失之后，黑羽就踮起脚尖，将脸凑近到羽寂的脸面前，双臂环住羽寂的脖颈，羽寂也配合着弯下腰。
“对我的生命，对我的感情，负责。因为你已背叛了你的誓言。”
“那黑羽，初愿曾经跟我说过，我的愿望，我的誓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
“直到现在，其实我也没明白。”
“但我得到了愿望，得到了你那不负责任的誓言。你想要我活下去，想要我活下去的人是你。”
“所以，你就趁虚而入了，是吗？”
“毕竟，我是恶魔呢。恶魔，当然是坏的，不是吗？”
羽寂用手指抵住了黑羽的嘴唇，用此做为回答。
“不行，至少现在，我无法这么做。”
“你将心强塞给我了，我的感情我不想再去压抑了。”
“你所说的，失控？”
“对。”
“那还是麻烦黑羽你忍耐吧。没得到白羽的同意，我无法做出这种事。”
不再压抑感情的黑羽，仿佛早就料到了羽寂会这么说一样，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松开了手去抓住羽寂的手，曾经她单方面建立的契约，现在再次生效，羽寂来到了不久前黑羽与白羽在一起谈话的场景。
“她早就同意了，虽然我觉得是气话。”
从白羽出现的那一刻，一直到白羽离开，羽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之前的我不想做这种事情，可现在，是你逼我的。主人，是你唤醒了我一直压抑的感情。”
“这……”
“你预料到了所有事情的发展，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是吗？当然，你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去找白羽问，毕竟我现在是恶魔嘛，记忆都有可能造假哦？”
“彻底恢复本性了啊你。”
现在的黑羽，完全不像之前那种怯懦的样子。几乎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行动，随心所欲到极致。
“是你打开了封印恶魔的『盖子』，既然这样不好好回敬一下，那怎么行呢？”
“原来那个怯懦的你，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的你？”
“两个我都是，无论你当时杀死了哪一个，只不过，你选择了一个最坏的程度放出了恶魔而已。”
羽寂头疼地看着黑羽，完全没想到黑羽的性格会大变到这种程度。
“如果我现在将诅咒解除呢？”
“黑羽会立刻死掉哦？”
“……”
“因为已经没有能够承担我憎恨部分的人格了嘛~所以会内在变得一团糟，结果就是从里面完全毁坏掉~最后变成敌我不分的怪物~”
用着最可爱的样子说着最可怕的结果，羽寂都服了。
“恢复本性的你，能够多在乎下自己，也是好的。也不枉我不惜背叛誓言，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
黑羽简直无语了，看着对自己露出无奈笑容的羽寂，有点心烦的样子。她多么希望此刻的羽寂能讨厌她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羽寂也不用做出这么多危险的事情。然而这个人却还是之前的老样子。
但有一件事，黑羽想确定他是否为真心，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羽寂答应她的三个问题，她在此刻使用了。
“刚才，你吻我，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确定你的感情。”
“那是为了让我活下去的手段吗？”
“是。”
“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利用了我吗？”
“随你怎么想。”
“你还真是……有点像以前的样子了。”
羽寂在听到这话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转过身去，退出了黑羽的心境世界。黑羽也跟着羽寂回到了现实世界。
“真的变回以前的那个你了吗？”
些许不安的样子，黑羽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羽寂背后，羽寂没有回头，不知往哪去，只是随便地挑了个方向，就继续前进。
“故意不理我，还真是讨厌啊。”
见羽寂这样，黑羽也放弃了没意义的搭话，沉默地跟在羽寂背后，陪着这个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男人。
岛屿的边缘地区很少人烟，除了之前的城墙之外，其他地方完全就是没人。
黑羽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被云群遮住了大部分的太阳，已快到正中间。没过多久，黑羽就完全看不到阳光了，今天的天气不像之前那样寒冷，难得有些温暖的感觉，可惜，黑羽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太破坏气氛。
“难道说其实喜欢的是那个怯懦的我吗？”
思考着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之间不搭理自己，黑羽回想着之前自己的举动，想试着去模仿。
“主人……生气？”
“噗——”
听见羽寂突然笑出声的时候，黑羽是懵的。
“别这样，我突然有点不习惯。”
“干嘛啊！唤醒我的本性却不理我！我变回去又笑我！”
见羽寂这样，黑羽生着气叫着，羽寂其实就是想看看，自己不搭理她时，会变成什么样。结果还是老样子，倒不如说，这样子才像正常的黑羽。
“我是有点变回原样了，但你放心，我依旧是这个轮回里的羽寂，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羽寂。”
“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是。”
“你指我把你扔进海里那次吗？”
“你还敢说啊？”
被黑羽幽怨地盯着，羽寂只是笑了笑，然后想起了什么。
“黑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有提问我三个问题的机会吗？”
听羽寂提起，黑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偏过头去。轻声回答着。
“我还记得。”
“这是你能够得知我目前真正模样的机会。无论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那我之前已经问了。”
这回轮到羽寂愣住了，他没想到黑羽问他为什么吻她的时候，居然已经用了。
“只是你最后一个答案，随我怎么想，有点暧昧不清的感觉呢。所以，能请主人重新回答吗？”
“你想好了吗？我不会承认你已经使用，但你执意如此的话。”
“我想确认的事情就是你怎么看待我而已。这对我来说足够了。”
黑羽一副我才不听的态度，无视了羽寂重新给她的机会。见黑羽这样，羽寂也没辙了，现在的黑羽，性子简直不要太倔。什么都跟他唱反调。
不再去想这些事，羽寂重新思考着之前黑羽的问题，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啊。”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而已，那个吻无关我的感情。”
“无关感情吗？那可真有点伤我心。”
“先有你自己真正的心再说吧。”
“呼哇！我讨厌这句话！”
“反正是事实，你也不得不承认。”
“我更讨厌说这句话的人！”
羽寂摊了下手，露出微笑。
“那就麻烦你忍耐一下呗，待在这种人身边。”
“……你这人。”
羽寂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所以黑羽要是想跑的话，那么现在她就能跑，可惜，曾经那颗不是她的心，现在却让她觉得如果跑掉了，那么后悔的一定是她。
“你果然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总是那么坏心眼。”
“对付恶魔，不坏心眼点遭殃的可是我。”
黑羽微笑着，双手放到背后，然后走到羽寂前面，回头笑着说。
“可别忘了，是你创造了这个恶魔，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可都是你的~这颗心的感情，也是你的。”
“我也希望你没忘记，我那天跟你说过的生命渺小，却依旧伟大的话。”
“嗯，我当然记得，所以这颗心的感情，哪怕是从他人那借过来的，但也稍微诞生了一点点，属于我的，倾慕于你的，我的感情~”
羽寂回想着黑羽的心境世界，那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呢？他不明白。现在，羽寂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属于黑羽的心之碎片，被他创造出来了。但能不能够创造完整，一切都要看黑羽的努力，以及他是否能够回应那份努力了。
“不过讨厌你这个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就是了，毕竟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一直讨厌你。”
“是是，随便你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澄清一下。”
黑羽转身，疑惑地看着羽寂，羽寂伸手轻轻摸了摸黑羽的小脑袋，然后不管黑羽踏出脚步继续走了。
“我没有变回以前的样子，只是对你，才会这样而已。”
黑羽双手搭上自己刚才被摸过的头顶，惊讶地回头看着走在前面的羽寂。惊讶过后，黑羽开心地追了上去，想要看羽寂的表情时，却被羽寂躲掉了。
“主人！”
“干嘛。”
“虽然你已经是小白的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我『讨厌』你！”
羽寂无语地看着说完就开心地跑到自己前面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又转圈圈，完全停不下来的小家伙。
只是曾经那个总是一副忧愁着脸的黑羽，现在也能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悦时，羽寂由衷地替黑羽感到高兴。但一想到之前自己听到白羽说的那些话，羽寂眼神又很复杂地看着黑羽。初誓也说过，黑羽在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白羽。
灵魂同源的两人，在过度重要的感受方面会互相影响对方，这一点在雨寂那次危机时，羽寂就深刻的明白了。所以他对黑羽做了那样的事情，白羽肯定也能感受的到。这已经无异于背叛白羽，可是，白羽早就已经跟黑羽说过，她同意了这种事的发生。
“白羽啊白羽，我还以为只有我背叛了你，这样就算你惩罚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可现在，你到底要我怎样做？”
就算要羽寂履行曾经说过的背叛代价，可他又怎么可能忍心下手，而他的一切，其实无非就一条命而已。而这条命，早在之前，羽寂就已经将其提起付出，交给了白羽。他只希望白羽不要那么冲动，至少，等到他达成目的之后，再亲手夺走，他无怨无悔。不，其实应该会后悔吧？
后悔自己不能继续守在白羽身边，但只要目的达成，羽寂就不用担心有谁能够再威胁到白羽的生命。哪怕羽寂救黑羽原本就是想要负起创造黑羽的责任，可第二个目的，那就是黑羽的力量，其实在这世上目前为止，是除了他之外第二个最强的。
所以羽寂衷心希望黑羽能够成为白羽的助力或者什么都不做，而不是敌人。这样他也能够更加放心。当初意识到黑羽的力量是来源于他的意志力量时，羽寂真的害怕，当初黑羽来到千灵族时，跟白羽发生战斗，那时她真的会把白羽杀死。只是所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今他已背叛誓言，走出了最危险的一步棋，他将所有东西都赌在了这一步上。
所有阻挡在羽寂面前，威胁到白羽的存在，羽寂必将斩除，哪怕是他自己，也一样。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决定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