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羽换好衣服来到一楼客厅，羽寂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时，皱了下眉头。
见羽寂这样，白羽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问了一句。
“怎么了？”
羽寂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羽之后，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思考好了怎么说才不会惹白羽不高兴时，才出声回答。
“你……就非得和以前一样吗？”
可惜白羽没能理解羽寂的好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在问羽寂你说什么。
“明明不久前好不容易像个女孩子了。”
听到羽寂的解释白羽看了一眼自己之后，她虽然很惊讶羽寂居然也会对那样的她起兴趣，但更多的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反而用不开心的样子回答。
“干嘛，我习惯这样了有意见啊？”
“不，我只是感到可惜而已。”
“什么可惜？”
“没什么。”
这下倒好，白羽真的不开心了，羽寂也话说一半藏一半。
“走了，出门了。”
羽寂没在意白羽的不开心，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想要拿起门边摆放着的东西时，白羽打断了他。
“不用拿了，今天没太阳不会对我造成多大影响。毕竟现在这个世界阴沉沉的。”
“万一雨停了你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搞定不就好了。”
羽寂苦笑，然后怀念似得抱怨了一句。
“你在使唤我的方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
“谁让你是我的人呢。”
羽寂不知道白羽这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就算没有，他还是被这句话给弄得心里头胡思乱想了一下，然后羽寂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先转身到了门外了。
说了这句话的白羽其实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在羽寂出门了之后向，她刚想跟上去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这笨蛋说了什么话……”
虽然白羽希望羽寂不会误解，但很可惜她已经让羽寂胡思乱想了一下。
在门外平复心情的羽寂，见到白羽一副不太自然的样子来到自己身边，他以为白羽身体不舒服想要询问时，白羽只是抓住了羽寂的衣袖摇了摇头。
见白羽这样羽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上车吧，雨衣披好了，不然小心成落汤鸡。”
“那到时候我就把你也一起拖下水。”
羽寂笑了一下，白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露出微笑，她知道羽寂是在关心她，只不过方式饶了点路而已。
骑上机车之后，羽寂便往镇子出发了。路上，白羽紧紧地抱着羽寂时，她不知道羽寂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又不太对劲。
“羽寂。”
“怎么了？”
羽寂问完后就感到白羽抱着自己的力度加大了点。
“很冷吗？”
“嗯……”
两人间的交谈都心不对口，于是羽寂只能一边注意着速度，一边朝着他印象中过去雨寂经常光顾的店驶去。
到达目的地，羽寂掩护着白羽进了店里，他随后跟进去时，白羽拿了块手帕出来，不过无可奈何两人的身高差太大了，她够不着羽寂被淋湿的头发就是了。
“蹲下来一下。”
“你给我不就好了。”
“是我不让你带的伞你就让我表达一下歉意吧。”
虽然羽寂很想吐槽既然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让自己带，不过碍于白羽可能又会闹别扭，羽寂就忍住了。
蹲下来让白羽如愿擦干净自己的头发后，羽寂就站了起来，白羽又一次感叹，羽寂真的长大了不少，尽管两人认识的世界也就不到四年。
“你还能再长多高？”
听到白羽的话，羽寂想了想之后，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回答。
“那就看情况了，说不定就这样不长了也说不定哪天没机会长了。”
“喂？我生气了啊。”
一瞬间就明白了羽寂说的两种情况对应的是什么白羽很不满地盯着羽寂。羽寂只是耸了下肩膀没有被白羽的不满吓到继续说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事。”
白羽无言，羽寂说的都是事实，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只是现在都与她无缘了，她已经被羽寂给救出来了。
“我说你……”
“嗯？”
“你不能自己离开吗？”
羽寂没来由地抬手放到了白羽头上，轻轻地摸了摸之后，温和地笑着。
“我要是离开了，谁来维持我已经改变了的事情？”
没有明说事情指的是什么，但白羽还是想到了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白羽如此想着。
“你就老老实实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就好，别浪费了我的努力。”
但这份自作多情很快就消失了，果然羽寂说的事情和自己想的一样，白羽变得更加不满，盯着羽寂的眼神里都能让人感觉到不愉快。
只是白羽也没能说什么，她只能老老实实接受羽寂的好意，毕竟现在她想回去的话，就要先通过羽寂的同意了。明明以前是她考验羽寂现在倒好，反过来了，而且白羽很清楚，羽寂根本就不会放她过去。
“你这家伙现在权力真是大的可怕。”
“再大我也只是一个人。”
羽寂找了个位置坐下，白羽看着羽寂，她总觉得羽寂话又没说完。
“在那发愣干嘛，坐啊。”
被羽寂提醒，白羽这才反应过来早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的店长露出了一副微妙的笑容。
“啊……对不起。”
“不，没事，倒不如说，你该不会就是？”
白羽苦笑，也没想说谎，很干脆地承认了，因为就连这个店长也是老人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他们秘密的普通人。
“如你所想，我是她们的姐姐。”
“这还真是……”
店长看了一眼羽寂，白羽也跟着一起看过去，羽寂在看着菜单没在意两人的视线，店长只是保持着微笑继续说着。
“辛苦你了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
白羽没能理解店长的话，店长想起了什么，很怀念又无奈地回答。
“我们家曾经被他救了一次，但却没什么人，能够救他一次，他现在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只是……”
店长停顿了一下，白羽因为想起过去自己看的一些事件记录，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说自己辛苦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这小子都让人放不下心。”
“啊哈哈，确实是这样啊。”
说着说着白羽就想起过去她和羽寂相处时发生的事，再加上这些天的事，白羽感觉心好累，不仅自己给羽寂添了很多麻烦，羽寂也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这些就算了，重要的是还没人能帮羽寂分担哪怕一点点压力。
“这算是我的请求，虽然说是多管闲事，但还请你多关心一下他，他……未免有些太勉强自己了。”
“嗯，我会尽力的。”
白羽知道羽寂的行事风格，羽寂总是独来独往并不只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相处，而是羽寂自己总想着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话就绝对不会麻烦他人。
到羽寂对面的位置坐下，白羽刚拿起菜单的时候，店长在他们身边补多了一句。
“今天算是我请客了，想点什么就直说吧。”
羽寂一副见鬼的样子抬起头，过去的他和这里的店长算是老熟人，所以羽寂才觉得见鬼。
“你今天是吹的什么风？”
“怎么？几年不见了算是我表达一下对朋友的心意你有意见？”
“不……只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那我就只算你一个人的账好了。”
“那就更别想了，你觉得我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那就老老实实闭嘴点单。”
在旁边看着两人谈话的白羽不经意间笑出声来的时候，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小子也真是的。”
“什么？”
“不，没什么。”
这时候轮到羽寂对别人话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为感到不满了。只是羽寂没法抱怨而已，因为感觉自己也会躺枪。
点完单，店长离去，羽寂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白羽身上，他知道刚才白羽和店长在一边说了什么，只不过因为距离有点远他没能听清楚。
“你们两人刚才说了什么？”
“很在意？”
“并没有。”
分明就是在意，白羽又一次看穿了羽寂的心思，然后白羽也变得坏心眼，模仿了他的风格说了同样的话。
“没说什么就是了。”
“你这家伙……”
羽寂也看出来了白羽这是在回敬他，于是只能苦闷地喝了一口水，装作真的不在意的样子看向窗外。
不再交谈之后，店里头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变得有些安静。
“羽寂。”
白羽试着叫了羽寂一声，可羽寂因为发呆并没有听到，他只是一直注视着窗外，但什么都没在看，眼神有点失焦的样子。
见羽寂这样，白羽很想让羽寂回过神来，可她没有这么做。
一直等到店长完成了两人的订单时，羽寂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白羽才敢出声。
“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
“现在还是别这样比较好。”
羽寂感觉到了白羽是在担心他，于是他把心中所想老实地说了出来。
“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我是谁。”
确实是很无聊的问题，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然而在羽寂身上，时到今日依旧残存着名为雨寂的意识，所以我是谁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根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用自己的名字回答。
“不过直到刚才，我好像想明白了一点。”
白羽露出好奇的表情，羽寂又一次转头看向窗外，这一次白羽感觉出来了，羽寂是在看着雨幕。
“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我，想做些什么罢了。”
“那你想做些什么？”
羽寂转回头，注视着白羽，眼神如荡起涟漪的湖面一般，向白羽明示着羽寂此刻内心泛起的波澜。
“白羽你呢？”
没有正面回答白羽，羽寂选择了反问，白羽没搞懂羽寂的想法，羽寂解释了一句。
“如今不再被束缚，也明白了真相之后，你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吗？”
被羽寂提醒，白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半年里依旧无所作为的事情。
“我这种人又能做什么呢……”
“说出这种话只是在展示你的软弱，白羽。”
“我……”
羽寂低下头，无心地说了最后一句之后，就只是沉默地吃饭去了。
“我仍在此处的原因，是你。”
这句话，让白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对羽寂做的事情。是她，把羽寂留在了世上，那么理所当然的，羽寂一直都是在看着她而确定自己的方向。
原本羽寂本该在两天前结束所有的事情，可却因为她，羽寂此刻活了下来。
“我想做什么吗？”
心中自语，白羽想起了半年前羽寂离开前说的话。
自己已经不用再按照命令行事了，现在的自己是拥有真正的自由的，所以羽寂才会反问她。
“羽寂。”
被白羽叫了一声之后羽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过没有抬头看白羽。
白羽注视着羽寂，然后将自己对羽寂的理解，化作了自己的想法，回答了羽寂的问题。
就像他两天前想结束自己的一切一样，白羽此刻，也想为自己的过去，画上结束的句号了。
“我会去见一次我的家人，大概我这一次去见面，会让她彻底讨厌我吧。”
白羽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么自私，可她也没能理解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只要活着，就必定会经历的事。
原本的轨迹是白羽为了忆才会埋藏自己的感情，哪怕到羽寂向她表达心意，她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时候，白羽也没能好好地回应羽寂。
可这一次，却轮到白羽向羽寂表达心意了，她不再愿意埋藏自己的感情了。这对于自我厌恶的白羽来说无疑是自私的表现，也是伤害自己家人的罪行。
“抱歉。”
在白羽回答完之后，羽寂的道歉让白羽感到了困惑。
“之前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你，所以抱歉，这半年以来，我没有做到。”
这时候白羽才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羽寂所说的话，而且还有后面说的话。
“你不用道歉就是了。”
“为什么？”
“因为你还说过你不会背叛我，我也说了不允许你消失。”
羽寂抬头愣愣地看着白羽，这时候白羽也真正地，从心中感到轻松，在羽寂面前第一次，心情愉快地笑了出来。
“现在你回来了，所以你没有骗我，也没有离开。那为什么你要道歉呢？”
在白羽说完之后，哑口无言的羽寂脸上露出了短暂几秒的慌乱，白羽还没来得及看出来羽寂心乱了，羽寂就已经强行冷静了下来。
“吃完走了，还得买东西，真的是，你这家伙。”
“干嘛抱怨起我来了？”
没想到羽寂居然会对自己表示不满，白羽很是愕然。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出来吃饭？你这家伙要是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话我至于为没有食材而感到苦恼吗？”
“？？？？”
白羽很想反驳，但无可奈何羽寂说的是事实，她只能被羽寂抱怨着。
“还有家里头的日用品也不多了吧？喂？没爷爷在你是不是真就想和你的妹妹一样，不对，你妹妹好歹还会做饭。”
“我去你的，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抓着我不会做饭这一点不放啊？！”
“不然呢？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你以为怎么来的？本来你就因为有病在身还老勉强自己身子就弱，你也该是时候有自知之明了吧？”
被羽寂说教了一顿之后变得羞耻起来的白羽，哪怕很想反驳，也只能忍住，毕竟错的人是她，照顾她的人是羽寂还有老人和她的一些熟人，白羽是有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的自知之明。
“咳嗯。”
正当白羽因为羞耻变得坐不住的时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店长实在忍不住出声阻止了一下。
“你们两个想吵架可以等到回去再吵，我这里还有客人。”
这时候羽寂才注意到，有几个人进到了店里，然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们两人，就算羽寂再怎么擅长掩饰心事，他也终于真的慌了。
“啊，那个，对不起，打搅到你们了。”
“不，没事哦，关系好是好事嘛，你们两人，在交往吗？”
这回轮到白羽被吓得不轻呛了几下，她愣是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认为他们两人在交往。
“唉……你觉得我在这镇子上做的事情会有人喜欢我？”
羽寂倒是借此恢复了些许冷静，这时候脸上带着笑意的人们，变得低落了起来，然后说了句羽寂意想不到的话。
“不，我们这边才是，一直承蒙您的照顾，真的很对不起。”
先不论羽寂本人是有多震惊，知道羽寂事迹的白羽和店长也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
有一对带着孩子来的夫妇，带着他们尚处年幼的孩子来到羽寂面前，年幼无知的孩子并不知道羽寂过去做了什么，只是他的父母在他懂事时第一件教的事，是感谢让他平安诞生到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年幼的孩子只是很单纯地向羽寂表达着谢意，羽寂这时候变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人的感谢。
“镇子上新建的医院还有得以扩建的学校，在一些机缘巧合下，我们得知了是您做的事。”
白羽看向羽寂，店长和其他人也是，然后另一个人想起了什么似得，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这半年来是不是很多因为几年前的事件导致家境变得困难的人都得到了一笔不知名的补助？”
这时候，一直以来被埋藏的真相，被众人一同挖掘了出来。
“羽寂你……”
白羽也是这时候才发现，羽寂如今的地位很高，也拥有很多权力，那么因为这些得利的本人，为什么还会是过去的样子。
“老实告诉我，这半年来你住哪里？”
就算白羽不知道羽寂因为自己拥有的实力能让他得到多少利益，可就她自己过去得到的，白羽也能够确信羽寂比她还要富有。
“……”
一直保持沉默的羽寂，显然是不想回答白羽这个问题，然后白羽就看穿了羽寂的心思。
“你的所有工作记录都在我这，所以我很清楚你完成委托后得到的报酬会有多少，那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你的实力，我就不信能让你接受委托的人出的数目会是笔小数目。”
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白羽了，羽寂只能叹了口气回了一句。
“这些钱本就不是我能心安理得使用的，所以留给更需要的人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我没有在责备你，只是为什么你要隐瞒？”
在场的人都和白羽一样，他们都不明白本应得到尊敬的羽寂为什么成了现在被人咒骂的处境。
“有些真相，它不该被受害者知晓，有时候，谎言反而能创造更好的结果。”
“所以你选择了一个人背负这些是吗？”
羽寂沉默，白羽已经有些恼火了，因为羽寂一直都在为她着想，可他居然把自己放在了最后。
“我说过了，我的命……”
“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这种不可理喻的话！”
谁都被白羽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可除了羽寂之外谁都能理解白羽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而是许多已经注定逝去的人的愿望所拯救下来的！既然活下来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有一次珍惜一下你自己？！”
白羽的手握成拳，逐渐攥紧，羽寂的确做错了很多事，可他也挽救了很多事，而白羽就是其中之人。
“凭什么那么多人因你获救，而你却要被憎恨……”
又一次见到白羽的眼泪，羽寂一时间想说什么，可说不出来，他只能抱歉地看着店里头的其他人，不顾白羽的心情将白羽带了出去。
无论如何羽寂都想不到自己的事情会这样被全部揭露出来，只是白羽还没能全部理解，所以他必须好好和白羽解释，虽然白羽不可能认同就是了。
“已经没人了。”
被羽寂带到外面的一处角落里之后，白羽甩开了羽寂的手。
“我并不是单纯地属于你们人类世界中的一员。”
白羽知道羽寂这句话的意思，他曾和狼群生活过，在无人知晓的荒野之中。
这一事实在这镇子上很多人都知道，所以过去作为雨寂的时候，他才会被人害怕疏远。
“我无法正常地生活在你们名为人类的群体之中，我仍旧会伤害他人，所以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偿还与赎罪。”
外表虽为人，可内心早已和荒野上只为了生存的野兽一样，羽寂在人类世界中的所有作为都是为了生存。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在乎我？明明我才是伤害你最多的人。”
“或许你对我而言，很特殊吧。就像你的妹妹对另一个我而言，也是非常特殊的一样。”
“什么意思？”
白羽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羽寂说的特殊是指好感方面上的，可她并不觉得羽寂会这么简单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是单纯的人。
“在回答你之前，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会害怕我吗？”
害怕他？白羽感觉羽寂说的话是不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一定会害怕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白羽也反问的时候，羽寂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然后双手伸到大衣里头，将挂在大衣里头的铁针取了出来，在白羽的面前，使出全力朝着地面投掷。
铁针在羽寂的全力下，超过一半的长度贯入到了地面，这也说明了羽寂的力量和常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被我用这种方式夺去了性命吗？”
“……”
羽寂的实力，曾让很多人觊觎。白羽知道这一事实所以也明白羽寂为何如今还能站在这里。这些都是他们人类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他们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拥有自由的权利，那么自食恶果也是他们活该。
而在两天前，已经有人觉得他已经是个祸端，想要除掉他，只是所有的正常手段都无法实现，所以选择了和他一样，使用了不能被人所知的方式。
羽寂又一次在白羽面前取出了他的武器时，那是白羽见过的短刀，是从老人将过去的他带回来时一同带回的，某人的遗物。
“教会我这些本领，让我明白生存的意义，最后，帮助我做出选择的，是它的主人，也是你所知的，我的再生『父亲』。同时，他也是我第一个夺走生命的人，只是为了教会我，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哪怕是至亲之人，也要做出选择这一件事，以他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羽寂是动摇着的状态，白羽这时候才明白，羽寂想表达的事情。
“我无疑是一头野兽，早已不可能再被称为人的野兽，从夺走了它的主人性命那一刻起，我就与人的世界划清了界限，无论我做了多少好事，都不值得你们人类的感谢。”
白羽看着羽寂手里的短刀，她不知道这把刀的主人当时要求一个年幼的孩子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时对于这个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她只知道现在，这件事无疑让羽寂不再认为自己是人，人所拥有的一切，他都没有资格拥有。
“所以两天前，你才会想着结束这一切。所以刚才你才会说自己仍在此处的原因，是我。如果我两天前没有出现，那么你就会和他们同归于尽，被世人冠以真正的罪名死去。”
见白羽理解了之后，羽寂也不再多做解释，他只能将自己所想告诉给白羽。
“这就是我理应得到的结局。”
“这不合理。”
“你告诉我一个犯下了无数罪孽的人除了死去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结局？”
“可你并不是……”
“我就是。”
白羽想尽了所有想反驳羽寂的话，可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就像羽寂所说的那样，他本该被惩罚，以死为结局让所有事情结束。
“我只问你一次，白羽。”
不容许任何含糊的回答，羽寂的态度明确地表达了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们……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允许我消失？两天前，我说过了我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可你提的事，对于许多认为我能带来更大利益的人而言根本就是几件无所谓的小事，如果只是为了这么几件小事，为什么？你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你摘下面具？要我留下来？”
对于羽寂的提问，白羽虽然已经明白自己是在乎着羽寂的，可白羽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能作为回答让羽寂满意，甚至可能还会让羽寂生气，因此白羽沉默不言，她开始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真的只是单纯地因为在乎羽寂所以留下了他吗？
“如果你还不能回答，那就保留，直到你能回答的那一天到来为止，我都会等待。在那之前，你不允许我消失那我就一定不会死。”
羽寂再一次展现他的强势时，轮到白羽感觉自己被一头凶兽盯着了。
“今天的话，我说了，你听了，不许忘，你也不许消失，在能回答我之前，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不许离开，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留下我的代价。”
不容许自己说任何拒绝的话，白羽甚至感觉自己要是真想拒绝的话，恐怕她会被羽寂用各种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把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好，我答应你，在能回答你为什么我要留下你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不会从你身边消失。可你也给我记住了。”
先前是羽寂表现自己的强势，这回轮到白羽表现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不许死。”
羽寂要求白羽不许离开，白羽要求羽寂不许死，两人对彼此的要求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因为羽寂现在依旧活在争斗的世界里，面临着各种能够夺他性命的危害。
“那我是不是该选择隐退一段时间？”
“以我个人看法来说，确实可以。”
只是两人都明白，这是个不可行的方案，羽寂所处在的地位并不允许他能够拥有这样的自由，他人不允许，羽寂自己也不允许。
“我们这样，算是交易完成了。”
白羽无奈地叹了口气，吐槽了羽寂一句。
“在这种普通的事情上就不要用你那种工作方面上的方式描述了，说是约定不好嘛。”
“这算是约定？”
见羽寂真的很疑惑的样子，白羽更加无奈了，都觉得有点头疼了都。
“有一点你说的还真没错，你已经和人类的世界脱节的太严重了，有好多事情还得我来教教你才行。”
“就你这个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笨蛋？”
“至少我比你这种连与人之间怎么相处都不会的家伙好多了。就算你内心再怎么像野兽，可你实际上也是人。”
羽寂没法反驳白羽，所以闭嘴不说话了。毕竟羽寂一直保持一个人行动的理由之一，也有这种原因在里面。
“那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就像以前一样。”
“哼哼~那你可得好好跟上，毕竟我可是非常严厉的。”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领教过了。”
虽然说不是在说同一件事，但现在白羽稍微有点开心，就不计较了。
“我的事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吧？”
对于羽寂说的话白羽还有些疑惑的样子，然后羽寂多解释了一句。
“食材。”
“呃……抱歉，这方面给你添麻烦了。”
没辙地叹了口气，羽寂回到店里头向店长借了把雨伞之后，他本想让白羽在店里头等他，可没想到白羽在他出来之后，就钻进了他的伞下。
“喂……你这是干嘛？”
“一起，看不出来吗？”
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露出苦闷的表情，羽寂没有把白羽丢回店里，默许了白羽跟着自己。
“别到时候走丢了。”
“喂？你这混蛋很失礼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自己家里头的表现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
没法否认的白羽脸有些红。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有这半年来羽寂不在的时间里，白羽就没怎么照顾自己这一事实属实是让白羽感觉很丢人。
“走了！我想早点回去了！”
“喂！你这家伙别拉……”
没等羽寂说完，白羽就硬拉着羽寂去买东西了，这一过程也是让羽寂各种心累，因为没有确认过白羽家里缺什么东西，所以在搞定食材了之后，他还得等白羽自己去想起来什么东西缺了然后自己才能下决定。
“下次出门得列个购物清单了，你这家伙……”
折腾了半天，等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羽寂把所有东西都拎进来之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白羽尴尬地以自己最大的能耐帮忙拿了一些东西。
“没办法，这里虽然跟我以前的住所一模一样，可是很多地方都是空着的，我再添置一遍物品的时候难免会有缺漏。”
“你不回你原来那个地方了？”
“嗯……”
白羽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是遗憾还是释怀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回去了，反正我也不是那里的人了，可以选个喜欢的地方住的话那就这里吧。”
羽寂看了一会儿白羽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把东西放好之后，再确认一遍时像是无心提起一样，随意地说着。
“也就是说房间还有很多了是吧？”
“嗯，多到我都可以试着合租了。”
听到白羽这么说，羽寂向门外看去，他想起了自己这半年来住的地方。或许羽寂现在仍然留恋狼群，可现在，他也对过去和白羽一起住的时间产生了些许留恋。
“那我当第一个租客如何？”
“诶？”
白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是惊讶地看着羽寂，羽寂转身，没让白羽看见自己的表情。
“反正，你之前也问了我现在住哪里，我现在，作为人而言，是无家可归的处境。”
“那作为野兽的你呢？”
“就算少了我它们也能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过了几秒，白羽察觉到羽寂这话背后里是在调侃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情况，当下就炸毛了。
“我可没饿着自己！”
“我又没说你把自己饿着了。”
“你……”
白羽意识到再说下去就是自掘坟墓，于是非常干脆地闭嘴了，羽寂对她从来就没有一次客气过，所以白羽劝说着自己把心态放平，别和羽寂计较。
“所以说你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不过我也不会扔下你不管就是了，毕竟都约定过了。”
“随便你了，反正这里房间多的是。”
扔下这句话之后白羽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就没动静了，羽寂见白羽又闹别扭了，只能苦笑。
“真是有够会使唤人的。”
无可奈何，羽寂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印象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然后心累地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先从家务做起了。”
好歹以前也是这么做过来的，羽寂活动了几下身体之后，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在房间里头闹别扭的白羽听到羽寂在外头忙起来的声音时，又一次感觉自己是个麻烦的家伙，然后对此感到没救地叹了口气。
“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被照顾着，白羽啊白羽，你是要丢人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啊。”
自嘲地笑着，半个小时后，白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又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出了房间。
“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正好提着一桶水出来的羽寂看见白羽出来了，还说要帮忙的时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分工合作，这个不用我说多余的话吧？”
“啊哈哈，确实不用，我也就做饭不会而已。”
“那二楼就交给你了。”
白羽犹豫了一下，羽寂见白羽没有动作，以为二楼的区域可能还是太多，刚想让白羽不要勉强自己时，白羽反而说了和羽寂想法不一样的话。
“我还可以做多点的。”
发现白羽并不是在勉强自己，羽寂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就当让我热热身好了，毕竟我也差不多是个夜行性动物了，晚上不多做点事心静不下来。”
白羽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负责二楼的打扫去了。
等到大扫除差不多结束，白羽有些累地长舒了一口气时，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
下到一楼，白羽从厨房的门帘探出头，看着里面的情况。
“你这家伙都已经做完了啊。”
“不然呢？”
“真是服了，一楼的区域那么大亏你能比我快。”
“你以为这是拜谁所赐？”
羽寂这一句话直接就是让白羽吃瘪没法说话了，她只能露出一副慌张的表情，不敢看羽寂。
“晚饭……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宵夜了吧，反正就是做好了，也辛苦你了。”
“你才是，辛苦了。”
现在两人对视，然后一同笑了出来，这样普通的日常，都让两人放松了下来。
吃过晚饭之后，白羽也是泡了个澡，等时间已经来到深夜时，白羽见羽寂在客厅做着些什么时，好奇地凑了上去。
“你在做什么？”
“嗯？没什么，写一份名单而已。”
“名单？”
还以为是什么事件的白羽，露出担忧的表情，见白羽这样羽寂温和地笑着。
“放心吧，不是什么危险人物的名单。”
“那这是？”
将白天的想法告诉给白羽，白羽听完之后很是震惊的样子，她完全没想到一直以来独来独往的羽寂居然会有成立自己势力的想法。
“你都不许我死了，那我肯定要考虑更多活下去的办法了。”
“你选的这些人，能信任吗？”
羽寂知道白羽在担心些什么，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背叛这种事情对于羽寂而言是多么严重的情况。所以羽寂选的这些人也只会是他能够信任的人。
“你觉得我不信任的话会选吗？”
这时候白羽才想起来羽寂特别之处的其中之一。虽然羽寂在和人怎么相处这方面很是笨拙，但是在察觉恶意方面上，羽寂无异于嗅觉灵敏的野兽，不然羽寂也不会独自一人能活这么久。
“两位爷爷的名字……”
加上羽寂把名单给白羽看的时候，她发现上面有自己认识的名字时，白羽就能理解为什么羽寂会信任这些人了。
“白羽，你觉得我到底把所有秘密藏在了什么地方？”
被羽寂问了一句之后，白羽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没能找到羽寂藏起来的秘密，那些秘密已经关乎整个组织的存亡，他们没理由真的对羽寂没有一点调查。
“你就不怕我是个陷阱啊。”
“你要是的话你会同意半年前的事件之中我离队单独行动吗？”
“你这家伙啊。”
白羽苦笑，她都没想到羽寂这么信任她，所以只好思考了一下，羽寂到底把秘密藏哪了。但想了几分钟之后实在想不出的白羽只能含糊地回答着羽寂。
“反正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是了。”
“嘿——”
见羽寂一副笑意，白羽感觉有点不妙，毕竟羽寂盯着她的眼神里头带着点危险的味道。
“不会吧……你真带在身上啊？”
“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么回到这份名单上来，你觉得我是怎么查到那么多秘密的？”
刚觉得羽寂的话前后之间有什么联系时，白羽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只能是这一个。
“你到底是从哪找来的人啊？”
“我找的？”
这下倒好，原本惊讶的白羽现在是惊吓了，毕竟谁会想到居然有人会冒着把命丢了的风险主动帮羽寂做事。
“我还以为这天底下也就你一个人这么大能耐跟他们对着干了。”
白羽看了一眼名单之后，她离开了羽寂身边，决定不对这件事有任何想法。
“白羽。”
可羽寂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出来了白羽在想什么，所以出声留下了刚想离开的白羽。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份名单我会留给你一个位置，但是，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
白羽还没想那么多，她就已经明白了羽寂的意图，这份名单上的人羽寂确实是信任的，可他仍需要一个可以值得他信赖的人。
信任与信赖，尽管在意义上有相似的地方，可后者终究比前者要重，羽寂这是在寻求她的帮助，因为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仍在此处的原因，是你。”
随着白羽想起这句话的同时，羽寂也再一次重复说了一遍。
“我有资格吗？”
“我说有，那么你就有。”
“我们人类可不像你熟知的狼群那样单纯。”
“前提是，你觉得自己属于这个群体。”
被看穿了，白羽苦笑，倒不如说羽寂一直都很清楚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部下。”
“不，你的地位是和我平等的，只不过这件事对于其他人是秘密罢了。”
白羽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羽寂了，可当羽寂又一次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惊讶。他居然也想让她成为其中一席。
“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大的能力。”
“就算你不做任何事，我也只需要你遵守约定，不会离开我就好。”
这时候，白羽闭上眼，陷入了思考之中。她需要一个能够让羽寂满意的回答，甚至这个回答也必须让自己满意，因为羽寂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愿，他需要她。
“我不会背叛你，这是我目前能够向你真正保证的事。”
“目前……吗？”
“嗯，抱歉，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之前也说了吧，我要去见我的家人一面。”
“好。”
羽寂很干脆地答应，毕竟是他当初让白羽自由，而如今他又要让白羽回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成立自己的势力？”
“那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来了，而且有多少人愿意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那最坏的情况下或许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是啊，只有两个人的话，可没办法做更多的事。”
没有打算逞强，羽寂就算再怎么强大，他也终究会有感到疲惫的那一刻，而这一刻，就是现在。
“之后我得出一趟远门，时间……可能要很久。”
“反正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并不打算问羽寂要去哪里做什么的白羽，留下了这一句话之后就回房间，羽寂目送着白羽离开之后，重新将目光转回到名单上。
“在此之前，我也必须和过去做一次了断，不这么做，我就无法作为如今的自己，真正踏出属于自己的一步，属于自己的未来，也不会到来。”
做好准备，羽寂起身看向窗外，外面的世界仍然下着雨，且势头越加庞大，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他来到门外，抬头看着天空，轻声地自语。
“追上……超越，最后永不止步地走下去。”
已经没有回头的必要，也不再需要过往的虚影铸就自己。
如今的自我意志足够明确，做再多的思考也只是徒劳。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件事。
羽寂离去，只身没入到雨幕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脱离原本的轨迹，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现在，轮到属于羽寂的未来，继续延展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