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切准备工作完成,被羽寂诱导的仅剩的三个席位都秘密地前往了一处无人得知的废墟之中,他们来寻找真相,然后,摧毁这多年以来一直掐着自己喉咙的真相。
“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昏黑无光的大楼之中,一个房间内羽寂正和老人在这里等候着时机到来。
“他们的计划产物,不过最后没能实现它的作用就是了。”
这个废墟,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只会觉得是曾经一个繁盛的城市最后因某只原因不得已被丢弃,但老人在听到羽寂的话之后,立刻明白了它的作用。
“看来在我离开之后,这帮家伙确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这个废墟现在有在好好地体现它的作用,恐怕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斗争发生,也将创造更多无法愈合的伤痕。
“其他人怎么样了?”
“都已经就位。”
羽寂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仿佛在向他告知着这一次的行动将会是他至今为止最危险的一次,可羽寂并不害怕,也不打算就此停下。
“那么,该我上场了。”
“小心点,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老人的话让羽寂出神了一会儿,他看向自己手中那副用来伪装的假面皮,然后笑了笑。
“也是,我得活下去啊,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活下去。”
羽寂离去,老人面色凝重地望着天空。然后代替羽寂下达命令。
“所有人,在狼心抵达地点之后,对他实行第一次打击。”
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无法回答任何话语,今天的行动第一步就已经让他们绷紧了精神不敢有任何松懈。
半个小时后,带领着自己手下的所有席位都按照羽寂抛出去的诱饵到达了一处空地之上,每一个席位都用猜疑的眼神看着对方,他们都不知道对方背后的合作者会是谁。
尽管都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也共同决定聚集一次进行讨论,可现在谁都没有出声。
沉默笼罩了所有人,谁都不愿主动出声的时候,伪装成另一个人的羽寂从阴影处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们好。”
体格变得肥胖,声音以及面容方面上也经过了伪装,谁都认不出眼前的人是羽寂,他们只对羽寂的伪声有印象,所以当他们都想对羽寂提问的时候,在发现了彼此的态度都差不多时,没有一个人再愿意相信这个之前一直给他们提供帮助的合作者。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初次见面时我好像已经说过了?”
“是,你说过你是他的敌人。但现在,你该解释解释为什么所有席位都对你有印象的情况吧?”
“哦?我还以为各位刚才都已经理解了啊,至今为止我给你们提供的所有情报和帮助,不都让你们巧妙地避开了被他咬死的结局吗?”
再一次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们已经听到了,眼前的人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不知道的对方合作者,其实都是眼前这个人。
“你耍了我们。”
“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迄今为止我已经让你们回收了很多对你们不利的证据,你们一直担心的不就是他将这些证据全部揭露吗?”
“但你也没有证实那些……”
“他的人都出现了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每次你们的行动现场,都会碰到他吧?然后是谁指引你们的人通过安全路线将所有证据带走的?”
没有人能够对眼前的人说的话有任何疑问,他们的确是按照他给的情报将曾经被羽寂挖出来的记录全部都带走销毁了,也在现场见到了羽寂本人。
“没能抓住他的人只能是你们自己没本事,这可怪不得我,而且,各位为了保命都做了些什么,要我说出来吗?这些事情,可不比你们销毁的那些记录好到哪里去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敌意都锁定到了他的身上,然后——
轰!
在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爆炸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没来得及管被爆炸波及的人变得怎么样,只顾着自己躲了起来然后在掩体背后等待着烟雾散去。
“我觉得你们该对我说声谢谢。”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声音让他们全身僵硬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羽寂站在刚刚的位置上,附近的地面被炸毁的不成样子,不远处,到处散落的碎块和血迹,向他们告示着刚才的人已经死了。
“狼心……”
“为什么你会……”
“看来那家伙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把最后的记录都藏在了这里,对吧?”
“呵——”
没有得到实际的回答只有一声冷笑,他们没有再去在乎羽寂伪装的合作者的死活,反正都已经成一堆碎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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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到底怎么做到的?”
羽寂的人在高楼顶上看到现场后都感觉见鬼了,谁都想不到羽寂居然能在爆炸中毫发无损然后还换了个身份,用替死的假人营造了假象。
“这种事就别管了,下一步指示呢,老家伙。”
“很简单,他们动手,我们也动手。”
“那还真够简单的。”
老人的话谁都清楚是掩护羽寂,他们只需要等待时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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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把你们的权力都交出来,然后为了你们以前做的事去赎罪,要么,死在这。”
“你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我们?”
羽寂没有说什么,将一个盒子拿出来然后丢到了他们眼前不远处,在这一刻理解了这个盒子里是什么的所有席位一下子就失去了冷静。
“芯片就在这里,你们大可自己去确认。”
羽寂这一举动让所有席位都开始动摇,他们没想到羽寂会这么轻易地就把证据交出来。可是现在,当他们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了羽寂所挖出来的证据记录,他们就有了对其余席位的威胁。
看到这些人的举动时,羽寂失望地叹了口气,他已经料想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这让羽寂感到有些好笑。
现在每个席位都对彼此抱有着警惕,谁都没有上前拾起地上装有芯片的盒子,而是盯着羽寂。被面具隐藏了表情的羽寂一副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样子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从大衣内的口袋之中掏出本小书看了起来。
一时间场面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过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走了出来时,也带动了其他观望着动静的人。
每个席位都像是不肯让步一样,抢着走到了盒子面前,之前他们都想着如何销毁,现在羽寂这么轻易地交出来之后,他们又因为利益而犹豫了起来。
“想好了?”
“什么?”
羽寂一出声,把他们都吓得不轻。羽寂没有看向他们,仿佛他们的事还不如书上的内容让他关心。
“选择。”
刚才每个席位都在想着怎么独占眼前的盒子,现在羽寂再提起来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羽寂会交出来的条件,是要他们自己在舍弃权力或者死这两个选择之间选一个,他们倒好,无视了羽寂说的话自己在那想这想那。
“我说你,真的要做的那么绝?”
“我不太明白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本来我大可像刚才那样把那家伙炸成碎片把你们也炸成碎片,现在我给了你们活命的机会你们还要说我做的绝?”
这时候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各自抬头看向附近的废弃大楼,当然他们是不可能看出来任何异常的。只是羽寂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他有人在这,羽寂现在就是一副摊牌的样子,然后看他们怎么办。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候一个席位放弃了对盒子的想法,羽寂把视线转向了他,然后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其他人就像是空气一样被他无视了。
“你想要什么?活下去,还是死?”
“……”
过去他们都以为羽寂只是一个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的毛头小子,可自从那件差点害死白羽的事情开始之后,他就变了,一夜之间化身成了一头咬住他们喉咙的凶兽。
他现在被俯视着,因眼前的人那冰冷的眼神而浑身打颤,那不是一个人的眼神,在他们认知之中,是名为怪物的眼神。
他终于发觉了眼前的人到底想要什么,刚刚的话不是提问,而是羽寂已经决定的事,他要他们活,那他们就活,要他们死,他们就死,非常简单,简单到连小孩子都能明白。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命,哦不,应该是人的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值得。”
这时候他彻底明白了羽寂的本质,就算没有地上的盒子里装着的东西他也能轻松剥夺他们的一切,只是羽寂没这么做而已。
“你根本就是在人的世界里玩一头野兽喜欢的狩猎,我们是你的猎物,你乐此不疲地咬着我们喉咙却不取我们性命,只是因为你在玩而已。”
羽寂沉默着,不管此刻在这里的人是羽寂的敌人还是羽寂的同伴,他们都对这位理解了羽寂本质的人说出的话感到恐惧。
“那个女人,在你眼里是什么?你这么在乎她,会是身为人的在乎?你是一头怪物,将人的生命当做玩物的怪物。”
“……”
感觉到羽寂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站在他面前的人确信只要羽寂现在想动手,他在羽寂面前连躲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们呢?在你们眼里,别人的命算是什么?”
面对羽寂的提问,这回轮到了他们无法回答,倒不如说现在两方都是以问题回答问题。
“如果在你们眼里别人的生命只是利益的数字大小,那么我的答案很简单,我所保护的那些人,他们的命,比我的贵。”
“……?!”
所有席位全都后退了一段距离,不知何时,羽寂已经将兵刃握在了手中,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而你们,在我眼里,连只虫子都比不上。把自己比作猎物?呵——”
如发狂一般,羽寂大笑着,笑声回荡在废墟之中的每一处角落。
“能别这么自作多情吗?你们连当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在羽寂说完的时候,一声枪响响起,羽寂只是偏了下头,然后目光转向了开枪的人。
“怪物……去死……”
开枪的人被羽寂盯着,在下一秒又想要开枪的时候,枪声响起,几秒之后,有人应声倒地,羽寂站在他的旁边,血顺着刀锋滑落,刚刚还在他们眼前的羽寂,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一瞬间所有人都散开后拿出了武器对准了羽寂,羽寂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刀上的血甩掉。
“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根本没人能理解羽寂的速度,他们只是看到羽寂侧身躲过了的时候就已经从原地突然冲了过来,毫无阻碍地穿过人群,精准地划开了对他开枪的人的喉咙。
“不用你们动手,我一个人就好。”
在暗中待命掩护羽寂的人也一样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看到羽寂被围住了的时候按照计划想要进行掩护而已,可现在羽寂却下令让他们不用这么做。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我想你们心里也有数。”
羽寂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清楚,毕竟只有一个席位至今都是空缺的。
“把武器都收起来……”
其中一个席位说完之后,并不是把武器收了起来,而是丢到了一边,羽寂看了他一眼之后,看向了其他几个席位。
“求你们别再惹怒他了!你们还没发现吗?!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聚集的原因?!”
见到其他人没有动静时,丢到了武器的席位指向了刚才散开时他到了不久前爆炸的地方看到的东西。
“这些碎块是假的!只不过是非常精致巧妙的东西!从一开始他就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块,一时间他们都开始动摇了起来,变得不安,恐惧也更加强烈。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扮演了数个身份,潜伏在了我们身边?”
“是。”
羽寂如实回答,在场的席位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一副不相信现实的样子。
“每个人都是我,你们所做的每件事也都是我引导的,现在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一直想要销毁的证据,已经被我安排成了一旦我的人出什么事,就会被交给所有盯着你们的组织。毕竟我从没说过,它只有一份。”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我们!”
“现在才明白?老实说,与其让你们就这么不为人知的死掉,我更想看看你们被世人批判的结果,毕竟你们干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到底让多少人遭了殃,我所调查的具体数目,你们恐怕就算是下辈子还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无法偿还。”
现在羽寂说完之后,他们才发觉一开始羽寂给的选择有多么人性,只是让他们别再干涉羽寂的一切,可他们却自己作死非得去找羽寂麻烦。
“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这个废墟,你们曾经在这里进行了多少次的交易,这些交易之中又有多少人被你们当成商品,现在,只不过轮到你们了而已。”
“那你呢?你又能脱得了关系?”
“我?那你放心,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我早已从这个世界之中彻底消失。你们不也调查过了我的身世?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们真相,我就是最初的席位。”
最初的席位。羽寂的话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希望,因为正是他们害得最初的席位早逝,然后抹消了他的所有记录。
现在这个身份被羽寂继承,那么自然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任何关于羽寂的记录,字面意义上,羽寂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之人。他们能做到让一个人彻底从这世上消失,那么羽寂自然也可以。
“现在,就算你们选择死在这,我也不会让你们真的死,我会让你们慢慢儿地死。”
没有人想要再反抗羽寂,羽寂站在这里就已经等同于宣告他们的结束,就算他们能在这里把羽寂杀了,羽寂也早已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
所以更别提他们知晓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种事还想着去做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曾经说过,罪名不是我们的荣耀,而是一道伤痕,一直在流血的伤痕。现在,我补充多一句,这道伤痕,不只是属于自己,也属于所有和我们有关系的人。”
用不着思考,所有席位一瞬间就明白了羽寂说的话。
“我的家人们是无辜的别对他们出手!”
“我从来不会对无辜的人出手。我只需要让你们做的事被这个世界知道,这个世界自然会对他们出手。”
“你?!”
“这还得谢谢你们教会了我这种事,毕竟,我曾经所处的荒野,可远远没有你们人类的世界那么复杂。那么现在,你们该做出决定了。赎罪,还是死。”
无论是哪一个选项,他们都必将不再能够安然生活在这个世上,他们明白了这件事,也明白这两个选项之中仅有一个对他们而言是好结局。
“好,好!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之后你想怎么处理这个组织都随你的便!”
“……说。”
“不要让我的亲人,知道这些真相,仅此而已。你能做到吗?”
“可以。”
见羽寂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提出要求的人看了身边另外两个人一眼之后,露出不甘心的笑容,也有些遗憾地望向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羽寂刚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时,还没能来得及阻止,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一声枪声响起,随后到第三声结束,除了一开始对羽寂开枪的人之外,死亡的人只有四个人,他们带来的部下都迷茫无措地站在原地,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跟羽寂一样,从较小的时候开始就接受训练,然后听从命令什么都不问,只负责执行。
所以当他们看到带领自己的人选择了自尽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的人。
羽寂无言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本来他以为这三个人最后会选择活命,因为这三个人一生都是为自己欲望而活的人,可现在他没想到这三个人选择了自尽,一时间羽寂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躲在暗处掩护羽寂的人都走了出来,老人来到羽寂身边,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三人。
“爷爷……”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这些人也是。”
老人看出了羽寂在想什么,他也明白这种事对羽寂而言是一件非常难的事。身为野兽方面羽寂很出色,然而在作为人的方面上,羽寂还需要继续学习。
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匆匆结束,羽寂回到据点中临时的住所想要休息时,想起了白羽。也想起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对他说的话。
白羽对自己而言,是什么?的确羽寂在乎白羽,可羽寂一次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乎白羽。白羽曾经问过羽寂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羽寂当时只回答了白羽对自己而言很特殊,可特殊的是什么?羽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再一次被人提起,羽寂再一次思考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他是头怪物,一个不将人的生命放在眼里的怪物,然而为什么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让自己在乎?
是因为过去的自己?不,不是那样,自己已经不会再从白羽身上看到忆的影子,雨寂的一切如今也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雨是雨,他是他。
如此地告诉着自己,可是羽寂并没有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雨寂为什么会崩溃的原因。
雨寂在最后一刻已经拥有了人之心的雏形,而这个雏形也正好被羽寂继承,只是一直拒绝雨寂的羽寂并没有主动地去完善,而是白羽。
羽寂也和雨寂一样,忆曾让雨寂拥有了人之心,现在轮到了白羽做这件事。
之前还能保持住野兽与人之间的微妙平衡,可现在当有人对这样的他发出质问时,这微妙的平衡也就像是小石子丢入湖面一样,非常轻易地能够荡起涟漪一般被破坏了。
“我到底……是什么……”
曾经能够无比确信地说自己只是一头野兽的羽寂,现在没有自觉,慢慢地又像过去的雨寂一样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可也因为这样,仅属于羽寂自己的独特感情,也开始悄然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