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毫无意义，思绪也尽数舍弃，不用理会自己以外的事物变成了什么样，仅有屡次从手中的兵刃上传来的颤动向自己表达着自我。
只管挥动手中的凶器就好，没关系，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仅限一次。
绝不允许任何人踏过自己这条线，绝不会允许任何苦难再染指自己珍视的一切。
仅有自己能够触碰，其他想要触碰的存在，一律视为敌人，然后挥下手中的凶器，斩杀。
一无所有的虚无之中，什么都不会诞生，只有追杀与被追杀这两件事在进行，两方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互换。
直到一方的生命以比死亡还要彻底的泯灭作为结局呈现在自己眼前，这场永无止境的厮杀才能够结束。
不会再允许对方拥有新的可能性，彻底斩杀掉对方能够继续存在的可能性。只有做到这种地步，才能够算作是成功。
两位名为终焉的存在，本是同一个体的存在，此刻互相进行着这种概念上的厮杀。
这个梦境世界已经不再拥有原来的样貌，除了生命的最后存续圈外，别的一切都已经随着两位终焉的对峙被碾碎成了空无。
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仅有存续圈内记录着时间的人知道。
天空已经消失，昼夜理所当然不再更替，纯白的雪自守护他们的巨兽那庞大的身躯上落下，对他们而言所谓的天空即是这样的存在。
羽寂留下的计划在这漫长的冬季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步。
如同一个形状怪异的小星球，整座太空母舰已经竣工，在经过多次检验之后，所有区域都不再有问题时，现在仅剩三个人没有登上这艘代表着希望的舰船。
老人、黑羽、白羽都在已经许久不启用的堡垒城墙上，遥望着自己视野范围内的雪原。他们试图寻找一直守护他们的存在，直至今日，那不绝于耳的钢刃碰撞声仍在回响。
长达六十多年的挣扎，许多人早已不在，可留下的后代一位接一位继承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黑羽，老人也本该随着那一代的人一起离去，但是他的心愿由黑羽实现，活到了现在。
“就算是你们也无法呼唤他吗？”
黑羽和白羽对视了一眼，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作为回答，老人浑浊的眼神透露出了悲哀。
通讯设备中，忆的声音传来，三人接到通知上舰的讯息，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
来到登舰处，忆和一些人在此等候着他们，三人都不禁止住脚步，回过头。
在三人回头的时候，等候的人也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往同一个方向望去，他们希望一个人出现，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那能够让他们在疲劳过后短暂的歇息时，让梦略微安稳一点的钢刃碰撞声。
这六十多年，只有这个声音守护着他们的每一次入梦，只要这个声音还在，就代表着希望还在。
只有这一次，他们都希望声音停止，然后迎来最后一个人，完成所谓的大团圆。
可这是痴人说梦罢了，声音一旦停止，也代表着结束，而这个结束不会是好结果。哪怕，声音停止后出现的人是他们所希望的那个人，但到了那时候这个人也绝对不会再是他们熟悉的样子。
“走吧，这一切该结束了。”
曾作为梦境管理者的忆出声，三人登舰。随后，停滞不止的生命，再次启程。
第五次鸣声回响于虚无的世界之中，一直进行着厮杀的两位终焉，短暂地停下了动作，失神地望着于一片黑暗之中闪耀着光芒的庞然巨物。
仿佛是给早已覆灭的天空重新染上色彩，代表着新生的象征，巨兽抬起了一直守护的身躯，将其放出。
犹如号角一般，不绝于耳的轰鸣声自引擎响起，缓缓升起的“星球”最后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突破天际，前往了世界外，到达了星域。
“最终……是你的胜利吗？”
灭罪之灵的使命在这颗“星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迎来了结束。
而化为了非人之物的羽寂，沉默地仰望着启航远去的舰船，直至它的光芒从自己眼中消失，再也捕捉不到为止。
“……”
赤红的眼瞳渐渐黯淡，重新恢复了往昔的色彩。只是此刻那淡淡的晶蓝，也变得浑浊，被阴影覆盖。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迎来了此世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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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境之中，一直在此等待的羽寂本体，感受到自己的倒影在回归时，便不再停留，再次动身。
梦境的一切都已迎来终点，生命的种火已经得到延续，羽寂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
现在意志的力量已经成长到了足以让羽寂重新创造一个世界，并且将一直重复的历史改写，那么过往的轮回便不再被需要。
羽寂已经来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阶段，于是，他从梦中醒来，开始行使自己新得到的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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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罚之庭中，这个国度迎来了它的使命结束，一切都在崩塌，万千镜世上的无数分支全部收束，最后留下了一个原点。
恶之羽看着万千镜世上的原点，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那么，一切都交给你了，最后的我。”
轻声的托付完自己最后的愿望，恶之羽消散，灰在恶之羽消散之后，注视着镜面上的原点过了一会儿之后，满意地叹息，迎来难能可贵的长眠。
过往遗憾已了却，注定的未来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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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梦醒的同一时刻，羽寻的世界也发生了变化，尽管最后谁都不知道羽寂想要借助这个梦的结果改变什么，可当羽寻以自己的本体来到了之前她跟黑羽相见的火车里时，羽寻愣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座位上，白羽和黑羽牵着手互相依靠着对方熟睡着，很明显两人都已经从梦中归来，只不过她们还没能从那个梦的结局留下的遗憾中缓过来。
明明是想要一起走到最后，然而事实就是最后仅剩她们两人。
“父亲，你这就有点坏心眼了呢。”
轻轻地替自己的两位母亲抚去了眼角的泪水，羽寻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虽然能够以本体出现在三人所在的这边，但是关联性并没有恢复。
否则羽寂这会儿早就该出现了，毕竟她的存在很明显是个异常，而且还是一旦出现就会打乱一切的异常。
既然关联性没有恢复，那么羽寻就不能在两人身边久留，也不能出现在羽寂面前，不然一切都会再次陷入混乱，然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更何况，羽寂还没找上门来的时候，另一个羽寻讨厌的存在先找上门来了。
“这次我可不会乖乖跟你走了。”
灭罪之灵消失之后，被囚禁的观测者也自然重获自由，它来到了羽寻面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看着羽寻对自己的两位母亲做的一件小事。
“我这次没有理由再干涉你们的一切。”
“什么意思？”
“这颗星球……更正，这片星域……不，再次更正，所有和名为羽寂的意志有关系的存在，都已经独立于秩序之外，仅受他的影响。”
不是关联，而是关系，羽寻注意到了观测者的说法，显得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等仅是旁观者，无法再介入你们之间的事。”
“父亲做了什么？”
“无法回答，理解不能，仅有一个现象能够观测，存在的隔离，他将自己所影响的一切都从整体之中隔离，独立于之外。”
观测者说完之后，将现状倒映在这片空间之中，向羽寻展现了羽寂做的事。
本该早已覆灭的羽忆星，在过往的无数次轮回之中都不可能再存在的世界，哪怕羽寂重新塑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星球，但从始至终也只是模仿而已。
可现在，它存在于这片星域之中，不仅如此，本该拥有的历史也重置到最初的时候。
不再是轮回，而是真正的新诞生。
明明尘羽星还在，现在的现实也是羽忆星上的种族都在尘羽星上，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到之前的轮回里现实早就崩溃了。
“创世纪，他所做的事。”
就在羽寻和观测者都无法理解羽寂到底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时，醒来的黑羽解释了一句。
“否认，就算拥有我的权能，也不应该……”
“那只是因为之前一直都在你的管理期间内而已，现在，你不是说了吗？独立于之外。”
这时候观测者也终于理解了其中的缘由，就在它理解的时候，另一个人出现在此。
“哥哥他……与过往的自己对峙的时候，把自己的一部分给毁掉了。”
忆出现在此处，说出了真相。
“所以哥哥才能成为新的存在，他斩断了自己与过往一切的关联，哥哥已经在这个梦境世界证实了自己能够做到这样的事，而梦醒之后第一个被斩断的，就是与意志的创造者之间的关联。”
“不合理……如此他的存在……”
与意志的创造者断开关联也就意味着否定这份力量的诞生以及自己被选中的资格，然而现在的羽寂需要这份力量，他不该这么做。
“那就是另一件事了，这份力量，在主人创造了属于他的秩序时，在这其中，被定义为了他本身，也就是，改写概念，意志，即是主人自己。”
黑羽和忆的解释让羽寻明白了所有事情。
“权能的剥夺……”
“寻，现在，让这大家伙动起来，我们必须找到主人。”
羽寻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白羽，其他人也都看向白羽，明明黑羽都醒来了可是白羽还没醒，一时间谁都搞不懂情况。
“小白没醒来我没法让它动起来。”
“怎么回事？梦境的确结束了才对。”
黑羽有种不好的预感，观测者上前查看了一下之后，说出了黑羽想到的事。
“她的存在正处于崩溃状态，本该是遗墓收容的灵魂此刻秩序崩坏，所以她无法醒来，想要醒来，就必须回到遗墓，回归到死序中。”
这和羽寂的目的相反，但是羽寂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代表着羽寂肯定有应付的方法。
“喂，观测者，现在遗墓什么情况？我记得遗墓里头应该也有不少羽忆星历代星灵的灵魂才对。”
忆作为过去的记录者，和这颗星球名字相似不是巧合，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状况的不对劲。
“遗墓……无法观测……推算所有可能性……回答……解放或者……摧毁……”
“哈啊？！解放和摧毁有什么区别？！让里面的所有星灵残魂无处可去的话到时候所有与其有关的世界可都会……”
忆说到一半时停住了，因为她想到了羽寂可能已经做完这种事了。
而为了印证忆的所想，新生的羽忆星上，属于文明的光芒开始出现，那是所有种族诞生之初时出现的现象。
不仅如此，许多曾经在羽寂旅途中被毁掉的星球，也在此刻重生。
“看来主人的创世纪可不是单指羽忆星了，而是指他曾经到达过的所有世界。他在把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一一清算。”
本来，在观测者的管理期间内，这些毁灭也理应是秩序中的一环，可现在这样的秩序被改写了。
“羽寻，你能跟我们来吗？”
黑羽这么问着，羽寻摇了摇头，现在羽寻觉得自己不该留在这，自己既然能以本体出现的话也就说明肯定有其意义。
“观测者，我要跟你走。”
羽寻的话让在场的三者都吃了一惊，观测者的声音都出现了变化。
“你确定？”
“确定，父亲再这么下去一定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必须在父亲做出更多傻事之前找到挽回的方法。这种方法，我只有在你这边才有可能找到。”
“接受，此刻启程？”
羽寻再看了一眼白羽，很是不舍的样子，黑羽和忆都能理解羽寻的心情，她们刚想安慰羽寻的时候，羽寻自己却先一步下定了决心。
“走吧，我可不能浪费好不容易恢复存在的机会。”
黑羽愣了一下，羽寻在走之前，抱了一下黑羽。
“小黑，之后就拜托你了。”
“好，寻你自己也多保重。别担心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嗯。”
告别完，羽寻跟着观测者离开了，黑羽背起白羽，和忆离开了火车里头。
伴随着国度崩塌，整座墓园也随即一同崩溃，三人回到冥族的神域中心，雨寂和冥炽还有冥谣都等待在神殿中，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梦境世界结束之后，侵蚀冥族神域的所有噬灵族都失去了理智一般陷入了疯狂开始同类相残，只有其中的统领者意识到了不对劲先一步离开。
现在冥族的神域仅剩下中心部分没有被侵蚀，而迁徙的准备也都做完，灵脉被黑羽收回，诅咒清除，冥族内的异常状况平息。
“可以离开了，现在得尽快回到千灵族的神域内，只有御神木能够暂时控制住小白的异常。”
黑羽和冥炽说完后，就立刻将自己的心境世界和白羽的心境世界同步，以此来稳定白羽的状况。雨寂保护着失去意识的两人，忆和冥炽前去启动迁徙的术阵。
冥族的迁徙完成后，另一边毁掉了遗墓，让所有星灵残魂复活然后回归到自己星球的羽寂也回到了尘羽星上，只不过此刻的羽寂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性，只有冰冷与疯狂充斥在他身上，比起神与创世主这样的描述，所谓的恶魔更适合他。
羽忆星重新复活的此刻，代表羽寂的尘羽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为了更进一步完成自己的目的，羽寂必须要让尘羽星上所有原属于羽忆星的生命回归到他们原本的世界，因此，他必须将这颗代表着自己的星球，多余的尘羽星毁掉。
在此之前，先让遭受诅咒影响的种族恢复是第一件事。
这一天，千灵族全族上下都跟炸开了锅似的，全部人都忙活的停不下来。
本来冥族的迁徙白忆已经收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但是在刚处理完冥族的事情时，突然间剩余的所有种族神域接连出现在千灵族神域周边上时，不管是被转移过来的种族还是白忆都傻了。
不仅如此还有人族和妖族的最后幸存者韩彦、秦岚以及莺也在同一时间抵达时，不管是谁都为这三人的存活感到了震惊，还有就是学院院长苏钟传来的噬灵族出没信息。
安置好三人之后再简单地询问过每位族神后白忆也只知道他们看到了羽寂出现在神域的上空处用一把黑色的兵刃展开了术阵，把什么东西从神域内强行吸走后，直接就是开启了一个大规模的空间门把神域丢了过来。
“这家伙……把这些诅咒全吸收了？”
白忆和边上的雨寂和忆交谈，两人不可否认地点了下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从简地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白忆听完时，抬头看向了仍破碎不堪的天空。
轮回的残骸仍在肆意地破坏着一切，可现在，出现了一个比这些残骸和现状还要不安的存在。
独自一人行动的羽寂在做完转移神域的事情之后，来到了大陆的中心处，曾是神灵族掌管的区域，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大型国家的所在处。
在距离雨寂的事件过去了许久后的今天，这个国家现在的状况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死气沉沉，没有生命的气息，哪怕街上有人的存在，可每个人在羽寂眼中的真面目都和噬灵族的模样无异。
毫无疑问，这里已经成为了噬灵族的神域，羽寂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上，而来到这里的同一时间放出的感知术式发现了一处异常。
曾经灵缘的父亲创立的学院，自己在这里待了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从最初的人生开始就和学生时代没什么缘分的羽寂，停留在眼前的废墟，冰冷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哀伤。
这里已经被摧毁了，什么都不剩，不，硬要说的话，的确有剩的东西，眼前无法再被称之为人的东西。
化为了死尸，却仍在行动，过去的学员亦或是导师，他们的生命被转换成了劣质物，就像是恶趣味一样。
“你们……要侮辱别人生命到什么地步？”
随手轻轻一挥，黑色的火焰蔓延开来，一切都化为了尘土，回归到了死亡时本该拥有的结局。
“给我滚出来。”
没有感情起伏的命令，在声音刚消失，潜藏于这片废墟中的杀机全部显现，密密麻麻的黑影自侵蚀的土地中升起，它们是之前的死者们的影子，只不过现在被异物占据。
刺耳诡异的笑声，散播着恐惧，就像是在嘲笑羽寂无力拯救这些已被夺走的生命一样。
“记录已经被扭曲了吗……”
哪怕羽寂身为这个星球的星灵，能够从星球的记忆提取出每个生命存在过的记录，可这些记录此刻已经被污染，无法再现，所以就算羽寂拥有的意志权能能够做到创世纪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也无法再修复这些被污染的记录。
就算可以再让其诞生，可这个生命过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重置，不会再是原来的样子。
那样，也只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而不是所谓的复活，和羽寂想要做的事情完全相反。
“罪……无法偿还吗……”
为此诞生怒火，无法原谅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黑色的兵刃渐渐凝聚在手中，身体微微前倾，随后瞬间消失。
时间不过是呼吸的一次交替，整片区域的黑影身上遍布裂痕，羽寂再次出现时随意地将手中的兵刃丢向一边，兵刃在半空中消散后，裂痕迸发光芒，全部黑影都被灭杀的一干二净。
最后留下的，是每个生命的残留记录，他们的灵魂碎片，羽寂唤出誓言，这些灵魂碎片全都被誓言回收，保管在其中。
“至少你们最后的痕迹，由我来记录吧，不管是憎恨也好怒火也好，我也全都接受。”
羽寂怜惜地抚摸着未堕落的誓言，走入废墟之中，前往了异常的所在处。
在学院的修炼场内，这里也理所当然地化为了废墟，只是异常的所在处羽寂感知到在这里，但是放眼望去除了瓦砾和黑影之外，羽寂没见到别的东西。
“隐藏起来了？”
回想着自己在这里不多的记忆，在印象里头羽寂记得修炼场中心处有上古遗迹的空间门，但是本该被摧毁后留下痕迹的空间门残骸羽寂没有见到。
被噬灵族转移了这个可能性羽寂想到了，可自己的感知结果下意识地否定了这样的想法，更准确地来说是不完全认同。
想到就做，羽寂抬手强行将眼前的空间撕开，很快用作伪装的空间术式被破坏了，露出了一个残破不堪的空间门，附近有着大量的血迹，只是不见任何一具遗体。
“关闭了……”
通过自己的观察判定了空间门的状况后，羽寂想到了什么，用自己的力量强硬地再次开启了空间门，一进去后空间门便立即自毁，不复存在。
里面的遗迹世界还没有遭到破坏，但是在外面不见的遗体却在里面找到了。理所当然的这些遗体也已经化为了之前的黑影。
可是感知的术式却发现这个遗迹世界里头还有尚存的生命，羽寂立即反应了过来。
“学院院长……”
灵缘的父亲灵空的故友，在自己回收的众多灵魂碎片之中的记录里羽寂没有找到他的。
加上现在回收的记录也大多数是曾身为学院导师的人的记录。
羽寂急切地赶到了异常最后的精准位置，仅差几秒的时间就迟了。
当羽寂看到遍体鳞伤的苏钟以及被苏钟展开的结界保护在里面的少数学员时，就差几秒，已经支撑不住的苏钟即将被黑影吞噬的时候，银色的兵刃被羽寂立刻唤出瞬间投掷了出去。
“给我从他们身边滚开！”
投掷出去的银色兵刃在虚无的空间上留下了一道凝实的晶体线痕，苏钟愣愣地看着落在自己眼前的长剑，然后他眼前延伸的线痕突然间爆发，刃流形成了风暴将他眼前的所有黑影都卷入其中全部绞杀。
他知道这个声音，只是因为伤势让意识模糊，在得救之后一时的松懈，差点就晕了过去。
“你可别睡过去了，至少把自己的意识维持住。”
一个熟悉的人影扶住了苏钟，用温和的灵气治愈着自己。
“得救……了吗？”
羽寂看着自己怀里的老人，这位老人就和自己初次遇见黑羽后遭受重创后的状态一样，灵力和灵力都已经干枯。
如果不是结界内有人和苏钟建立了契约可以给苏钟提供灵力和灵气，恐怕苏钟早就死了，但是现在苏钟的状况已经是鬼门关前临门一脚，所以结界里头提供灵力和灵气的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就苏钟一个神灵级的灵者，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抵御噬灵族这么久。
在确认苏钟的情况安稳下来后，羽寂打开了结界进入其中，哪怕还有一些导师活着，可他们的状态也已经虚弱到仅仅只是比灵魂破碎后的白羽强一点而已。
不少学员更是只剩可以活动的力气，靠着互相扶持活到现在，基本上什么资源都已经不剩。羽寂扫视了一圈，发现还有千灵族的侍卫在里头。
“族神大人……”
“别说话，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查看完每个人的情况之后，羽寂也想起了之前在云鹤管理的城镇里遇到的人族妖族幸存者。
“他们说的消息就是指这件事吗？”
亏他们能从这样的地狱里头平安无事到达那个城镇，羽寂为此感叹了一下，而且到达之后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了，毕竟那个城镇里头也混入了噬灵族。
如果不是自己赶到的及时，恐怕还会有更多的生命被摧残。
“现在不管是什么都只是勉强赶上吗？”
眼前的惨状，再一次让羽寂下定了决心。必须尽快将所有幸存的生命转移到羽忆星上。
展开大规模的转移术式，把在场的人全部送往千灵族后，羽寂就前往了皇室所在的地方。
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多余的活者，已经不再抱有希望的羽寂在黑影群中冷眼看着王座上唯一一个活者。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可以痛快点送你上路。现神灵族族神，空。”
已经和噬灵族一样的存在，在现如今神灵族全体已经消失的情况下，羽寂却在神诗帝国的王宫之中见到了神灵族的族神。
“合理的解释？”
细微的震动从空间中传来，羽寂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地看着无数奇形怪状的兵器出现，对上眼前的人扭曲愤怒的表情，羽寂已经放弃思考了，目光鄙夷地看向空。
“看来这个解释无法让我施与你怜悯了。”
弑神兵器，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吞噬了无数生命后的产物。
当初噬灵族与神灵族合作时，由恶之羽和灰创造的不该存在之物。
这本该在自己身上结束的悲剧，现在，有人再现了它。
“父亲可真是给我留了一样好东西，我能够用它统治这世上的所有一切！”
“你把整个神灵族……不，人族和妖族也被你吞噬，噬灵族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在这之前先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才对吧？还有你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生命的家伙？明明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阴险嘲弄的笑声，眼前的存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所以没有一个活者，羽寂更正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羽寂不再有和眼前的存在交流的想法，都不屑于动用意志的权能，仅仅只是使用从自身空无起源中诞生的三把兵刃最初的力量。
而在感受到羽寂的力量所带来的压迫令这片区域的空间发出被压碎的悲鸣时，空皱紧了眉头时却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呵呵……哼哼……哈哈哈哈！我吞噬了三个种族加一个国家的人后得到的力量居然还是逊色于你！该说不愧是第一位弑神兵器吗？在那三场战争里头，你到底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质问，羽寂稍微动摇了一下，闭上眼睛，回想着。
“多少呢？”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但你最后还是失败了。你变得脆弱不堪，被所谓的感情束缚，成了一把钝刀。比起你，我可不一样！”
随着空的话语落下，羽寂感知到了什么东西的出现，不仅限于神诗帝国的范围内，而是尘羽星上所有地方都有着相同的反应。
“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把所有剩下的生命集中在一起。那些突然出现的残骸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它们都和噬灵族一样，全都能为我所用！”
自己的轮回残骸，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和噬灵族一样的东西，都只不过是罪的诞生之物。
他想吞噬那些残骸？羽寂想到这件事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对于羽寂的反应，空很不满地怒斥着。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现在算是我临死前的一点小小娱乐吧。”
早在回到尘羽星时羽寂就已经想好怎么处理这些残骸，现在还留着只不过是因为羽寂还需要它们来做一件事。
“你要是觉得这样就能打败我的话你大可一试。毕竟……”
那些轮回残骸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尘羽星的残骸。就算空不吞噬它们羽寂也会让其全部融合在一起，以此来破坏掉现在的尘羽星。
而现在既然有人帮自己干活，那羽寂自然乐意答应。
“要嫌弃这个世界太过无聊看来是为时过早，不是吗？”
羽寂仍留有余裕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空，他根本没有见过自己都亲口承认死到临头还如此轻松惬意的白痴。
“好……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空在王座上消失后，羽寂便感知到轮回残骸正已恐怖的速度被吞噬着。但羽寂并不着急。
吞噬残骸需要时间，羽寂大可等空吞噬完后再去处理。而在此之前，羽寂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已经知道神灵族是被空吞噬了，那么噬灵族的记录里也一定会有因此被牵连的魔族消息。
空说了他只吞噬了三个种族，所以魔族现在姑且算是安全。
离开神诗帝国的区域后，大陆中心全部被冰封，噬灵族的巢穴已经不只这一处。这么做可能也是无济于事，只是能够减少多一点关于噬灵族的记录就尽量减少吧。
尽管接下来的新世纪中噬灵族还要继续存在，但是羽寂不需要这个种族拥有过多的力量。
锁定自己的目标，然后追猎，羽寂在干枯的遗忘海中捉到了自己的目标。噬灵族的代理族神，在月羽曾管理的时界里头以及冥族的侵蚀行动之中身为统领者出现过的夕默。
“我该说好久不见吗？曾带领自己的族人虐待了“我”无数次的罪魁祸首，那个聚落的领袖。”
“啊啊……您终于醒来，来到我的身边了吗？”
然而面对羽寂的怒火，夕默却视而不见，反而一副崇拜尊敬的样子，完全就是疯狂的信仰者。
羽寂现在已经知道这个聚落为什么会在当时对他完全没有理由地倾泻恶意，因为那本来就是个以罪为信仰的聚落，而被琴梦封印了恶意的自己在他们看来就是未觉醒恶的神明。
所以他们为此穷尽一切手段，迫切地想要他们一直以来追寻的神明醒来。
结果的确是醒来了，也如他们所愿给羽忆星带来了浩劫，因为他们正是最后一个种族噬灵族未显现时先一步降临到世上的概念化身。
雨寂的醒来让这些概念能够以完全的形式苏醒，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但现在，羽寂有机会让这个种族彻底覆灭也一样是命运使然。
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自己的诞生也是个错误。而诞生无可避免，但所幸最后这个错误做了唯一一件好事，那就是救下了白羽，让所有错误拥有挽回的机会。
命运的手在羽寂的生命中画下了最为致命的一笔，但这一笔，也造就了如今的羽寂。
“既然你把我当成你的神明，那就在死之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把通往魔族的路给我打开。”
“是，我尊敬的主人。”
羽寂连目光都不想在夕默身上多停留一秒，而夕默听从羽寂的命令，将无法估算的噬灵族同胞呼唤至此，随后它们融合在一起，在干枯的遗忘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
谁都想不到噬灵族居然把魔族的神域全部吞噬后分成了个体拥有其一部分神域碎片，如果想要前往魔族的话就得把所有拥有碎片的噬灵族个体找到，让它们融合才能打开通往魔族的路。
在黑色空洞打开之后，夕默也跳入了其中，补上了最后一块碎片。
噬灵族吞噬了魔族的神域，但没能够破坏，恐怕是因为没有开启魔族的门的权能所以只能通过外部侵蚀。而黑羽的起源所在处没有被破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之前从魔族初代族神叙那里得到了开启门的权能的羽寂跳入空洞内，顺利穿过之后抵达了魔族所在的区域，这里已经不在尘羽星的范围内了，更像是被噬灵族纳入了它们的概念之中，慢慢地同化。
如果同化完的话，魔族毫无疑问会成为新的噬灵族，而且还是与原先不同的另一种噬灵族，因为这里头包含着黑羽的起源，也就是羽寂创造黑羽的诞生时给予的部分意志权能。
要不是羽寂拥有雨寂曾身为噬灵族族神时的记忆，恐怕他也无法理解这样的事。
除了黑羽的起源所在处，其他的地方已经无法挽回，羽寂不再浪费时间，来到了城堡面前，无视了保护着这里的结界进入其中。
黑羽说过这座城堡就相当于她的另一个心境世界。
本来是预定所有白羽灵魂碎片的拥有者都要到场，那样的话应该会是个开心的旅途，但是现在的状况羽寂没法乐观对待，也没法让她们涉险，现在已经不允许他一个人保护所有人了，因为最大的危险就是羽寂自己。
收敛了自己的所有力量，羽寂行走在这座城堡之中。
在到达终点之前，羽寂四处观察着这座城堡内的样子。
只有黑白组成的世界，黑象征着他，白象征着白羽，两者组合起来成为了黑羽的起源亦是心境世界，羽寂没办法忍住心中的怜爱，他根本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会在黑羽的生命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黑羽你这家伙……”
错综复杂的走廊组成了巨大的迷宫，然而创造了迷宫的主人哪怕不在羽寂身边，也像是时刻关注着羽寂一样，给予羽寂指引，让他前往自己心中的最深处。
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羽寂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面前，羽寂看着眼前紧闭的门，不禁紧张了起来。
“在你打开这扇门之前，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
突然间陌生的声音响起，羽寂瞬间提起了警惕后转头看到声音的主人时愣了一下。
“你好，那孩子的爱人，我是她在这里生活时的管家，辰朔。”
“呃……你好？”
如本人所说，的确是一副管家打扮的男人出现在这里，然而让羽寂愣住的地方并不在于对方的身份是管家这一回事，而是对方的样子。
“请你不要在意我断的角，我不喜欢战争，所以我砍断了自己的角作为证明，脱离了这个族群，最后是这孩子收留了我，所以我的一切都仅为她存在。”
“是吗？”
在这个世界里头，角是魔族的象征，越为漆黑，越为巨大，则身份越为高贵，而眼前的魔族男人很明显曾经是属于身份较高的人，可他把自己角砍断了，这足够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这么做会在魔族里遭受各种挤兑和鄙视。
“那么你说的忠告，是怎么一回事？”
“说是忠告，其实只是我个人的担忧而已，那孩子过的还好吗？她没有在你那受委屈吧？要是有的话我可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讨个公道的。”
羽寂苦笑，他原本以为黑羽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待着，但现在他碰到了一个对黑羽很关心的人，哦，不对，是魔。
“要说委屈的话，那的确是有，而且还不少。”
辰朔的目光变得锐利，羽寂没打算说谎，如实把自己干的缺德事说了出来。关于轮回给黑羽带来了多大的痛苦，自己的存在让黑羽有多苦恼，两人的感情又是怎样的，羽寂全都说了出来。
这些事毫无疑问全都让羽寂看上去像个不负责任的混账东西。
“要说弥补，我想可能花尽我仅剩的时间恐怕是弥补不完了，所以至少我想让她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你吗？”
辰朔听完了那么多后，最后的话是这么一句时，羽寂彻底呆住了。他并没有斥责自己对黑羽做的那么多坏事，而是担心他不会在那个新的世界里。
羽寂无法回答，沉默不言低下头。辰朔看了一眼羽寂后，叹了口气。
“那孩子，其实一点都不讨厌你，倒不如说，连讨厌的感情也是对你的另一种爱。我虽然没有你说的每次轮回里的记忆，但只有那孩子每次在睡梦中呼唤你的名字时那如同乞求一样的泣语，我无法忘记。”
羽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那是黑羽自己隐瞒起来的事，她没有跟他分享记忆，现在，他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了。
“老实说我其实很想亲自找上门讨个说法，问你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无比深爱着你的女孩儿那么无情，但现在，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过去的我……”
“无关过去的你，仅是现在的你。”
辰朔转身准备离开时，留下了最后的忠告，可也像遗言一般，羽寂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寻找到一丝生存的意志。
“我不知道你背负着多重的东西，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我自己的生命也早在很久以前变得无关紧要，自从我的一切都葬送在战争里时，我就不再在乎什么。”
男人背对着羽寂，仰头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将所有的烦恼倾诉出来一样。
“那孩子在之前是不能离开这座城堡的，但是她出现在了让我失去一切时的战争中，明明自己的身形虚幻到随时都会消失，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你知道她那时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吗？她说她不希望再见到第二个笨蛋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我想她见到的第一个笨蛋指的是你。”
羽寂想到了自己和白羽的关系发生转折时的事。神灵族与多个种族计划对灵族发动战争时，自己因为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打算动用自己身为弑神兵器的所有力量与其同归于尽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救了自己。
尸山血海，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赤红，本该以自己的死作为结束的时候，可是自己却退缩了，害怕了，忍不住地哭泣着，一直在那样的战场哭泣。
哭泣结束之后，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自尽，结束身为弑神兵器的使命时，白羽却阻止了自己。
羽寂还记得白羽总是纯白的样子在那时不少地方都沾上了污渍。恐怕是在广阔的战场上寻找自己时没注意安全碰着的吧，因为残骸散落的到处都是，哪怕是在天上寻找，也会因为残骸的遮挡无法看全，有时候就得落到地上看。
那时候，黑羽还没有出现，但是白羽的记忆黑羽一样共有，所以她在碰到辰朔的时候想起了羽寂。因为两人都在战场中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那时候，白羽找到自己后很生气地训斥了自己一顿，可最后，却是对自己伸出了手，想要带他回去。那时候羽寂不能理解白羽为什么做，现在，白羽的愿望是希望自己活下去，羽寂已经知道这一事实。
而白羽的愿望同样影响到了黑羽，黑羽哪怕身为恶魔，她也不想见到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因为黑羽原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存在，所以她也尽了全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哪怕代价是自身的消失。
“黑羽……”
“别从她的世界中消失，如果你要弥补她的话，这就是你唯一一件能做的事，仅此而已。不过，这样的事其实不管对谁都是一样的，既然是很重要的的人，那肯定会想要陪在其身边。”
“……”
羽寂无法回应辰朔的忠告，他把手放到了门上，稍稍用力推开，在辰朔动身离开的时候，羽寂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留在她身边，而且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人没有弥补，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所以我要失约了。”
辰朔立刻转回身想要留住羽寂的时候，羽寂已经推开门进到了房间里头。辰朔站在门口，他无法进到里面，因为房间里面早已化作了黑羽的心境世界。
和他的遗言一样，羽寂的话也像是遗言，只不过他是没有留念之物的遗言，他是留有无数遗憾的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