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王笑眯眯的看着我,对我赞了句“佳人如玉”时,我才意识到,那个高高在上,华发双生的老人是李泉伤的亲生父亲。一个刚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的老人。
但是,我想他不会孤寡的。真正孤寡的,恐怕都是那些正在长眠的。
“来人,赐座!”楚王招手,有两名侍卫搬动着一张看起来很贵的椅子,放了下来。咚的一声响震在这宽敞的宫殿里,分外的响。这椅子竟是铜铁打造的?
“唐小楼一介草民,陛下有事还请直言。”我淡淡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楚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身遭的几名将军模样的侍卫长对我怒目而视,似乎是在痛斥我的无礼。偌大的宫殿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
半晌,楚王才叹了一口气,面有凄色,沉声道:“前日,朕在梦中梦见了泉伤,与他聊了许多。醒后才惊觉,我父子俩已是天人相隔,感触良多。因此特找你来,陪陪我这个丧子的老人,随意聊些。”
人生三大悲,其中就有白发送黑发这一悲。想着楚王权利至尊,君权神授之人,自命天子。到头来却要承受丧子之痛,也是颇为凄凉的。
因此,我不禁也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为谁。
过了片刻,仿佛是刚刚止住丧子的悲痛一般,楚王轻轻抬手,脸上挂着无所谓轻重的笑容,抬手示意:“坐吧,今天在朝堂上没有君王,只有一个刚刚死去儿子的老人,你就当时陪着这样一个老人聊天的吧,不要拘谨。”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他温和又隐约悲哀的眸子,不知怎地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谢楚王。”我拱手一谢,然后坐在了那张铜铁所铸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沉重的质感,整体恐怕不下几百斤。那两名士兵的力气倒也了得,居然搬得起这样的重物。
椅子的扶手,设计的恰到好处,我坐上之后,自然的将双手放了上去。目光看着宝座上的楚王,隐隐却感到了一丝不妙,但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
楚王忽然嘿嘿一笑,双目中爆出一道历芒:“唐小楼,朕可是分明听说,泉伤你是害的,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话音未落,扶手之上,弹出了两块乌黑的软钢,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楚王身边的护卫将军,此时也纷纷高喝,空旷的大殿中,本来还宽广的有些过分,眨眼就被全身披甲的士兵给站满了,层层叠叠的围着我。
人群之中,李海生缓步而出,没有看我一眼,俯身在我身旁跪倒,对着楚王道:“父王,幸不辱命,儿臣未损一兵一卒,擒下了唐小楼!”
楚王淡淡扫了她一眼,发觉大太子李泉伤死后,居然还有其他人能够迅速出头表现的实在不多。也许,这个李海生真的是能堪大用吧?楚王想着,心里隐隐有些欣慰。
“此事应记你首功。说罢,要什么奖励?”
我的武功,李海生是见识过的。那如神如魔的一剑,夹着天道的意志落下,强大如达通也只有饮恨。非人力所能挡。如今却不耗费一兵一卒就将我抓住,实在是大功一件了。
李海生磕头道:“儿臣指望此事了后,请父皇下旨赐婚于我和唐小楼。望父皇应允。”
楚王下意识的扫了我一眼,笑道:“你制得了她吗?”
不等李海生回话,我先呸了一声:“真是无耻的父子俩,李海生,我当初真该杀了你!”
“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李海生回头看着我:“你吃好喝好的在这里待着。过段时间我自会放了你,你放心吧。”
“放屁!”我脚下一跺,双手正东,这椅子这钢条,竟是纹丝不动,任由我体内劲气汹涌鼓动,也不能撼动分毫。
白石板在我一跺之下,裂出条条裂纹,巨大的响声在大殿中传开,如同重物砸落的声音,但无论我如何使力,这椅子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连颤不见得颤一下。
我奋力挣动,手腕上隐隐现出光华流动,那冰凉的钢条微微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而后任我再试如何努力的挣动,却是再没了声响。这片刻的时间,我的手腕已是被磨破了皮,发辣的感觉似乎是在提醒嘲讽我一般的清晰。
李海生别过脸去,不再看我。一名侍卫将军冷笑着对我说:“别费劲了,这张椅子是由异铁铸就,椅座下面有道接口,除非你有拔山之力,不然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
我冷冷环顾了四周一拳,那些士兵对我这陷入笼中的困兽眼神毫不介意,唯有见识过我在唐家庄大发神威的李海生才稍感惧意。
“你们费尽心机的抓我,却是为了什么?”
李海生忽然回头看着我说:“到时你便知道了。”
此时,一名护殿将军模样的人,缓步提着剑走来,冰冷而清越的剑身,映着端坐于铁椅上的我,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这丫头功力高绝,方才在殿外与莫将军交手,居然不落下风。我看还是先挑了她的手脚筋为好,免生事端。”
“不可!”李海生霍然而起,楚王却在此时淡淡道:“准奏。”
李海生一愣,还待分说,那名将军已经狞笑一声,长剑一晃向我动弹不得的手腕刺来,剑光炫目如流光,剑势奔腾,显然也是一名高手。虽与之前那人多有不如,但此时对我而言却是更要凶险几分。一时间,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剑光眨眼就到了。
我冷哼一声,没有束缚的双腿在空中踢出一脚,正中剑身,将那奔腾的剑势踢得一偏,叮的一声刺在了扶手上,激起的火花落在皮肤上,被淡淡的劲气隔绝在外,造不成丝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