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残阳如血,抚照在一片狼藉的田地里。
“轰隆!”又一招内劲的对撞,宋玉喷了口血,长剑握在手中低鸣不止。连退了十几步方才站稳了步子。他低低喘息着,眼神不甘的看着那个全身鲜血淋漓的白雨田,带着浓浓的恨意。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被他动摇了心神的瞎子,居然将手执神剑的他打败了。虽然宋玉伤势比白雨田要轻一些,但是一深信,在这么打下来,死去的人一定不是白雨田。
“刷!”一个身影穿过了重重烟雾,笔直的向着宋玉冲去,他全身剑创处处,墨衫已残破不全,却发出百战血还的惨烈气势,正是受了重创的白雨田!
宋玉面上极怒,且又无奈。他运气御剑,一团血红色的光将剑身裹了,持剑的手忽然一松,长剑居然就这么临空悬挂,随着他的内劲催引,长剑呜咽一声,如破云穿日之箭,化身为一道红色的电芒,刺向了正面撞来的白雨田,竟是主动撤了剑。
白雨田听闻激啸的长剑临空飞至,面上点尘不惊,速度在瞬间似乎又快了一筹!
天下御剑术,有成千上万种法门。功力到了深处,全力运转之下,御剑之术倒也并非不可成。白家剑修百年,御剑之术登峰造极。传说当年白墨的御剑术,有仙人之威,百里取人首级,一剑劈山断海,有无上的大威能。
宋玉一剑出手就不再看白雨田一眼,脚下一点,身子化为一道青烟,鬼魅的站到了我身前,面罩重霜,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走!”
语气冰冷,显然已被白雨田的反击打得失去了风度和自持。
“你放开,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我挣甩了一下,宋玉的手就好像年在了我的胳膊上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这胳膊的手忽然一紧,那股几乎将骨头都捏碎的疼痛感袭上我的神经,我倒吸了口凉气,实在挥不动了,只能咬牙忍着没有痛叫出声,双目怒视着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那非人一样的战斗力至今让我心存忌惮。
“白雨田的武功比我料想的要强。但我看,你还是随我一起回家的好。”宋玉信手一扯,我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险些就撞在他的怀里。
“小楼,白家已是叛逆乱党,在这大陆上全无立锥之地。你跟着我才是安身…哼!”宋玉忽然痛哼了一声,怒极的目光落下来,竟是赵四爬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殷红的血迹瞬间就染红了白衣。
“赵四!”我失声叫道。
“滚!”宋玉一时大意,竟被一个废人所伤,他为及将军以来自视甚高,当下怒吼一声,松开了我的胳膊,一拳直冲而下,重重锤在赵四的头上,蹦起的血花溅粘在他的拳头上,赵四哼都没哼,生生的从宋玉的腿上撕下一块肉来!
“碰!”的一声撞击声,白雨田撞开了御飞而来的的白墨剑,而后单手一牵,精准的握住了剑柄,整个人化身剑光,炙白的气芒,气势更加逼人!
宋玉一拳打下去后,赵四手脚抽搐,眼看就已不能活命了。于是宋玉忍着将他碎尸万段的怒火,一掌推在我的背后:“白雨田,接住唐小楼!”话音未落,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由后涌出,我身子腾云驾雾的撞向白雨田的剑光,不由的惊呼了一声。
锋利森冷的剑芒忽然散开,白雨田凝气而发,身前仿佛有一道柔和的气墙将我速度降了下来。而他则伸手一拦,将我从失控中稳定下来,我俩都在原地不再去看宋玉。
而宋玉,此时趁机施展轻功向外跑去:“白雨田,你最好别落在我的手上!”这次伏击要不是他粗心大意,恐怕此时他已带着唐小楼优哉游哉的往家里走了。哪里还有会像现在这样,不仅小腿鲜血如柱,连身上都受了白雨田亡命攻击留下的内伤,楚王赐婚的事情,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实现了。
“赵四,赵四你感觉怎么样?”我蹲下来,这个魁梧的汉子,双臂曲折的扭成叫人心惊的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用力扳平了他的身子,叫他仰面朝上,看见他满脸鲜血的脸,我真希望他能裂开那大嘴对我憨憨的笑笑,然后对我说没事。
“别动他!”
白雨田走过来,脸色有些苍白,全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大多都是他自己的,他蹲下身子,小心的摸到他的手腕,三指搭在上面,仔细的给他把脉。凝眉半晌,白雨田道:“他被人下药了,和当初雁门的泉伤应该是同一种药物。”说着,他双拳握紧,仿佛压制着无穷怒气:“想不到当初一个生死予我的小人物,如今却是这么难以对付了。”
我一只手轻颤的擦着赵四的脸庞,想来我在受伤卧床之时,这个粗鲁的汉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我的吧。
赵四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在这生命弥留的是时刻,这个憨憨的大汉,此时又在想什么?他费力的挪动自己的目光,看到我时,那双眼睛才稍稍有了神采,只是那虚弱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断去。
“想说什么,赶快说吧!”白雨田搭在赵四的手腕上,陈生说。内力正如滔滔江海,灌入体内,维持着赵四随时都会走的生命。
赵四双唇颤抖,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有一声呜咽传来。
我悲声道:“赵四,你说吧,什么都行,什么我都答应。我知道刚刚那些动作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刚才被人下了药才那么做的,现在那个大坏人跑了,那可都是你把他打跑的,你是,救了我的大英雄啊!”
赵四浑身颤抖,头发中又渗出血来,滴在成片的血迹中,他极小幅度的扯开了一丝微笑,目光中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赵四努力挣扎了半天,此刻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底部了。生命的气息,就这样在我的身边衰落下去。变得再也不可挽回,如同一声收不回的,薄凉叹息。
“你说吧,我们…..我们多少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现在什么要求,什么愿望都没有吗?”我的眼前有一滴泪缓缓的落下来,摔在赵四流出的血坑里,不见踪影。
村里静悄悄的,似乎是宋玉提前就控制了村里的人,此时接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来看看,看看他们村里最有出息的赵老四,此时正弥留无力的躺在地面。那恐怖的伤势似乎是诉说什么。
终于,赵四浑身一震,喉间发出破碎而怪异的声音,身子一僵,那双望着我的眼眸在此刻流露出一丝悲意。有一滴泪就这么无声的从中落下,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一个平凡人,小人物的复杂感情。
赵四死了,那滴泪就这么擦着他黑黑的脸庞,缓缓滴落在了地上,如他远去的生命,转眼就已无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