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与白雨田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下海去白云岛。
我们的东西并不多,简单的打了两个包,我背一个,白雨田背一个。我俩趁着村子没什么人的时候,悄悄出去了。如同来时一样的静悄悄,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的离开。
拂晓的视界极目尽是一片深蓝。白雨田背着我,一路疾驰,路上由我充作眼睛。奔跑了有十几分钟,终于步上了官道。
“你不歇一下吗?”我看着飞速狂奔的白雨田,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依然犹如一台机器一般,不知疲倦的狂奔着。甚至连口气都没有喘过半分。这样非人的体力早就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但是更惊奇的是,在这样的黄静里,我居然能将四周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就连这样的快速移动,我的双眼也没有丝毫目不暇接的感觉。
白雨田嘴角勾了下:“这算什么,你没失忆前,功力比我都是不遑多让。凭唐庄主的那套别离剑法,江湖上能胜你的屈指可数。”他这番话叫我分外的震撼。白雨田的功夫我是见过的,几欲当成神仙手段了。而他现在却说我以前也是这样的高手?
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其他,我正要在问下去,却忽然感到白雨田的脚步豁然一停,巨大的惯性几乎把我摔下背来。刚刚稳住了身子,就听到前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大侠,我身上没有钱的,就只有一些普通药材,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我一愣,抬眼望去,只见对面有一个坐着毛驴的青年书生样男子,背着一个大箱子,见到白雨田的申诉后居然误以为是打劫的强人,当下牵着毛驴祭往回走。我不仅有些纳闷,为什么这厮第一眼看见我们,没有以为是妖怪呢?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一定以为这么快的速度是见到鬼了。
正要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却听白雨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王安,你吓了我一跳呢,我还以为是宋玉那个家伙派了高手前来阻击我们。”
王安闻言也愣住了,随即大喜过望的跑过来,嚷着:“老白!楚国最大的通缉犯居然叫我遇见了!唉,你背的是谁啊?”王安凑进来一看我看一张不知多久没洗过的脸,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不停的赶了很久很长的路一样,分外憔悴。
“唐小楼!还真叫你找到了!”对于王安能叫出我的名字来,我不禁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家伙除了有些面熟外,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熟悉的东西出来了。我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边,一身尘土的衣服,不知多少天没有换洗过了。脸上的尘土掩盖了他不知是俊秀还是丑的脸。
见我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王安嘿了一声:“是我不好,那天不应该用那样的言语刺激你,叫你提着刀就去找李海生拼命.......”
他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白雨田在旁咳了一声:“小楼听摔伤了脑子,失忆了,要不你给她把把脉?”
王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姿势这么暧昧。我还以为人家终于接受你了....”这话说的我倒没什么,白雨田确是红了脸。“诊脉是查人体病痛,与脑子没有多大关系,你可是受重物击打导致的失忆?”
我想了想,点点头:“后脑确实有一个大口子,不过现在已经长好了。”
“我以银针渡化,或可将她脑中淤血散出。但是危险很大。脑子是人体中最复杂的一个部分,稍有不慎将可能抱憾终生。”王安一脸郑重的说:“你们可考虑清楚了,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小楼.....”白雨田叫了我一生,似乎是有话要说。我等了一会却又不见他说什么。也许他也在挣扎,害怕我一旦回复记忆就又会固执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但是那劝解的话却停在他的嘴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我治。”我静静看着王安,后者的目光在白雨田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好,前面有处小镇,我们过去找间客栈先休息一下,然后我给你施针。”
王安骑上了他的毛驴,驱使着不太听话的它,得得的走在宽敞的有些寂寞的官道上。白雨田背着我走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会儿,王安倒是在前面先开了口:“忘了告诉你,我这次出来就是专程去赵家村找你们的,没想到这这里碰见了,还挺幸运。”
“找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赵家村?”我不禁从白雨田的背上下来,与白雨田并肩走着问。
王安冷笑一声:“何止我知道,如今朝堂上下不少大臣都知道你们的行踪。宋玉都没忘吧?他不知道从那学来的邪功,吸取女子的阴元来增加内力。如今一身修为实在是我生平仅见。就是你功力尽复和白雨田加一块,恐怕都不够他打得。这几日就要来对付你们了,我特意过来通知你们一下,去外面躲一躲。”
白雨田点头说:“多亏了你王安。要不你就随我们一起,去白云岛吧。那里医药急需你这样的人才,你过去绝对会有一席之地。”
王安摇摇头:“医学之道浩瀚无边。我所学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边苗蛊术,藏边神术,我知道的还是太浅薄了。白云岛我是不会去的,至少现在我的经历不够,不会去的。”
白雨田感慨一生,不再多言:“白云岛始终恭候王安你的大驾。”
见他俩的话题告一段落,我就对王安问:“既然朝廷早就知道我们在赵家村,那为什么这几个月来从没见过有什么人过来绞杀我们?”确实,一个杀人犯,一个造反头子,这俩人聚到一块居然还能叫朝廷隐忍到现在才发作,实在是想不通。除了自身的武功,我们好像没有什么是能伤害和影响到他们的。却偏偏迟到今日才动手,这里难道有什么猫腻?
果然,王安叹息了一声:“陛下几个月前,听到萧王被刺身死的消息后就驾崩了。临终前认命了几位顾命大臣,扶持新皇帝上位。保皇派虽有权有兵,但是也架不住人家也有。何况如今政局上又冒出一个武功高强的宋玉来。面对这局势谁敢轻举妄动?”王安回头望了我们一眼:“而且你们俩武功有那么高,当初皇城十万禁军都拦不住,谁会在这个当口耗费人手来收拾你们。你们不给他添麻烦就行了。”
“原来如此。”白雨田点头,说:“王安,楚王真的死了吗?”李家与白家,历代交好。楚王在白雨田的印象里,还是个颇为慈祥的。只是到了晚年时候有些糊涂。如今听到他死去的消息,丝毫生不出来高兴的情绪。
“就是在我身边咽得气。”王安眼中光芒闪动,似乎颇为感触:“我出师以来,治病活人无数。但是面对必死这两个字,却始终不可为。楚王之死,我实在是体会了一把束手无策是什么滋味。”王安说着苦笑了一声:“老白你知道吗,楚王临死前,还叫我放宽心,生死有命。”他仰头望天,坐在毛驴上向来无所谓的他,此时脸上也布满了哀伤:“我爷爷,我父亲,他们束手之时,确是没我这么幸运了,更没有人对他们说什么,生死有命的话....”
殊不知,王安祖辈,便是在此后皇帝病体,束手无策之时被斩的。三代御医,太医院首席,这其中辛酸,几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