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幕•「毁灭你,与你何干」
众所周知。
猫走路时是没有脚步声的。
我也一样。
尤其当整栋大殿,都被层层叠叠,毫无知性可言的生物填满。
男人女人的阵阵吟呻。
深渊奴仆的熙熙攘攘。
这些骚动,充当了潜行的掩护。
我才能借此,绕到法师的背后,对某个狂妄的家伙施以制裁。
然后。
一击,致命。
……
「咚……」
「哈啊……」
场间。
重物落地的响动。
我强行催动身体,高速移动后发出的疲累喘息。
这些声音接连演奏,揭示了一出悲剧的终结。
刃下。
一颗满脸震惊的头颅,圆滚滚地混入了断肢之海的怀抱。
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甚至来不及为杀人的刺激感到后怕。
身体便下意识地挥出一剑,把白袍人的随身携带的魔导书剁成了两截。
连带着。
我还给某人脑袋搬家,仍然站立的身体来了一脚,因激动而发颤的左手打出一个响指。
「啪——!」
「天空之门,大地之城。」
「诸神慈悲,原谅无知的我们。」
「冥顽祈求,双神的荣耀。」
「斗胆献上,吾等的心脏。」
「卑微化作,洁白的翅膀。」
「永恒缠绕,伤残的愿望。」
「赐予治愈,破败的一律光芒——!」
——族耀术派·奥维尔赋予术式·蓝色,歌咏咒愈术发动。
「艾尔……艾尔?怎么是你?不……孩子……快离开这里……这里危险!带着西亚赶快逃!」
「是我,父亲。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敌人已经被干掉了,你别动,让我先治好你再说。」
将体内剩余的魔力搜肠刮肚,全都灌入这一举动之中。
我以整间大厅作为施法范围。
为里面所有的「活物」,不分彼此地施加了治愈术的效果。
威廉是第一个受到魔法的恩惠而恢复清醒的人。
他一看见我,就抓住我的衣摆让我赶快逃。
明明自己都惨成啥样了,心里还想着我的安危……
这让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但幸好,四周正在发生的事变无需我再赘言。
父亲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被干掉了?艾尔……你,你难道杀人了?那个……那个白色的家伙,难道是你……」
威廉先是有些发愣。
不过。
在亲眼目睹围剿他和艾瑟雅的深渊种。
在治愈术的广域光耀中,逐渐灰飞烟灭后。
父亲还是理解了……
他“被自己的儿子拯救了”,这一事实。
只见,在大殿周遭。
伴随倾注了我全部魔力的治愈术,迅速地为所有生物注入「活力」,修复着伤者的器官。
在此等沁人心脾的温馨力场包裹下。
一众丑陋不堪的深渊种,却连续不断地突然发狂,并且大批大批的身体碎裂,爆体而亡。
它们的身体一被代表生命能量的绿色光芒接触,就好似血族的肌肤被阳光灼伤一般痛苦。
然后,在光辉锻体的审判中化作尘埃。
消逝在风中。
或是隐匿于米斯特拉的物质界。
因为。
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种族。
以前的魔法课上,妮戈兰曾跟我重点讲过。
所谓「深渊」。
即是在另一个空间中,与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完全对立的奇特位面。
简单来说。
如果把米斯特拉大陆的地壳表层,比作是一面镜子,那么镜面那边的世界,就是深渊。
即——
与正常世界恰好相反的一缕倒影。
在魔法领域中,深渊,被视作充满了负属性能量……
只有死者才能够进入,活物一旦接触便永世不得逃脱的,由亡魂和怨念聚集的黑暗地带。
所以,就和网游中牧师对亡灵系生物使用治疗术,反而会造成高额伤害一样。
同样的道理。
这些深渊种只要失去对他们进行,很轻易地就被我的魔力×∞外挂给尽数驱散了。
更何况……
这个法术,还是我三岁时不小心让小绿变成巨乳的那个,效果也相当拔群,见光必死。
「不提这个了父亲,那只是个胆小鬼……他不能算做是人,只是一具深渊种的傀儡而已。」
将威廉从一地亡尘中拉得坐起。
我指了指一旁,和其他蛛行者同样化作粉末的某具尸体。
那个法师的真身并不在此处。
不然以他那神乎其神的召唤法术水准,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的偷袭。
嘛,总之他死翘翘是不争的事实。
附近也没有其他的魔力波动,大概是没事了。
如此想到,我将双手按在父亲的腹部,持续为他进行着治疗。
威廉他伤得很重。
伤口最骇人的地方,甚至连肠子都露出来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肠子塞回去,然后再对断口进行治疗。
但愿这样会有些许用处。
「……可是,你还是杀了他,对不对?艾尔……对不起……是我们,是我们没能保护好你。」
而被自己的儿子救于危难。
这个仿佛铁打的男人。
居然苦着一张脸,把我搂在怀里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我还以为,自那天之后。
我就不会再对父母的任何行为,感到任何情绪起伏了……
结果,我还是太高估自己。
被父亲紧紧抱住。
我忽然有种想将一切都交给他,然后倒头就睡的念想。
但我并没有那样做。
因为时间上不允许。
恶魔也在暗中蛰伏。
「艾尔……是艾尔吗?!傻孩子……你何苦这样呢?爸爸妈妈不会有事的,就算不用你出手……我们……我们也能摆平这一切的……好孩子……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呢,艾尔……」
「妈妈,是我……你们没事就好……」
这时,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复苏的艾瑟雅冲了过来,把我像三明治一样夹在了两人胸膛。
她的哭腔使我心碎。
或许……
让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再稍微酝酿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我暂时放下了过去对双亲的怨恨,任由他们摸索着我的身体,回抱住两人。
这段时间不甚漫长。
却好像使我干涸的心,滋润在琼浆的海洋度过了几个世纪之久。
最后,是我主动推开了艾瑟雅,把西亚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