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倒是常常听闻合二为风水二字,多用于古代建筑学,墓葬学。但也因此,往往风水吉凶,和妖魔邪怪,人间富祸脱不开干系。后世也往往有人,逆水溯源,去找那陈旧古宅或深穴老墓,只带一驴蹄子护体,将那洛阳铲携带于身,只为了能够夺先人之财,赢得自己一时富贵荣华。
夏康托着一本翻烂了的鬼吹灯,遥遥望着悬崖对岸那片深沉大海,心里直念,人间财贵尽是,但,自己所往又该是何处,该是何处呢?
夏康没有想什么复杂的事情,又或者说,他只是想的多,用的时间长,但都一件件条理清楚地摆在自己的脑海里,并不至于到达杂乱的程度。
在他觉得自己的思绪要归于复杂,或者暂且无法前进的时候,自己便会反复地念着心中所想,即如上文所述,问着自己“该是何处?”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呢?
他已经在这个山崖一天一夜了,肚子饿的时候,他就停下思考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积压许久的压缩饼干,配合矿泉水一并灌下肚子去。
对于他来讲,现在所谓的吃饭,也只不过是不让自己过于痛苦的一种方式罢了。
他曲腿正坐在悬崖边上,屁股只有一半坐在崖壁上,而大部分的身体都置于悬崖之外。
那是无论谁看到,都会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的姿势。屁股底下的碎石偶尔散落,哪怕一个重心不稳,或者土层断裂,都会让夏康立马坠入深渊之中。
可他其实知道并不会。夏康望着眼前的一派说不上风景的风景——随处可见的蓝色天幕上惨淡地飘着如破损的丝绸一般的薄云,远处的夜鸦正往天际不断收缩的一团黑暗处不断扇动双翅,另一边淡金色的太阳在天的尽头刚刚伸了个懒腰,还没能完全呼出积压了一整夜的陈气。
对面山崖上的野草黄中杂绿,也没长朵什么引人注目的花,更别说什么树木了。唯独是光秃秃,白花花的石头不少,但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再往下看,脚下便是一道深深的河谷,大概有三四十丈深,其间是一条翻腾着冒着白泡的河。那是贯穿这座并没有什么发展度的小城的一条长河。
漫长的岁月里,它就这样不住地翻滚着,任凭被汲取,倾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至少它没有泛滥过。
夏康偶尔也会低头看看这条河,似乎它在自己脚下,这样才更安心些。
不知道是否能够在这里找到他所想要的答案,但却情不自禁地来了。
整个世界,都在这种略带颓废感的气氛之下。
而夏康看起来,也是相当疲惫和颓废的。
他轻轻拿起手边一块硬邦邦的泥土,随手丢进河中。
或许他感觉到自己获得了一种难得的平静,在这种脱离了城市的颓败之处,感到了无上的安详。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老成了。
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谁都会有些变化,这难道不对吗?
在父亲意外出事以后,家里也遭到了浪神的袭击,大概是两件事双重打击吧……
姐姐变得意外的勤奋了,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的。
妈妈的话,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身体也愈发不如从前了。
至于夏慕柠那家伙......
别的没有长进,戾气倒是越来越重了。
真是叫人......真是个讨厌鬼呢。
夏康又拾起一块石头,更使劲地丢进身前的河中。身下的土地也随着他这剧烈的扭动而晃了晃,而他只是十分熟练的挪了挪位置,又一次坐在了重心恰好的点上。
他不由得想道,他们永远不会想到是我救了大家,而这件事也将被永远地藏匿下去,这真是......哈哈,多么快乐,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在无穷无尽我可以尽享世界的时候,无人知晓,而这一切也都是......
嗯,我们不得不说,虽然夏康的思绪一条一条罗列得很整齐,但是他明显的有些疯狂了。
在他那幼小而又不够成熟的心中,还不能接受自己身上,周遭发生的这些变化。
当他发觉命运之神的契约,实则是一种诅咒的时候,发现在夜里自己都会因为身体由内到外的灼伤而无法入眠的时候,他就已经从精神到肉体层面都不太正常了。
“对,没错,是的……”
他面冲着苍茫的蓝天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说什么,说给谁听。
只不过他自己还没发现自己有些接近一个精神病人了。
当然,只不过是接近而已,因为往往只有每周的那个受难日,他才会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地方,做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其他时候他还是可以保持理性,好好地不对自己和世界造成伤害的。或者说是可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强行达成的。
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发觉他会每周一日地出门“郊游”。
日复一日地独身出门之后,他慢慢地衍生出了另一个自己,他开始以绝对的恶意揣测着,中伤着周遭的一切……
然而夏康接受了这个人格的出现。只不过他在再也受不了的时候,就会选择如下的解决方式。
夏康身子前倾,将头向下,自由下落,从那悬崖边缘坠下去。
没错,自杀。但和自杀其实不太一样,毕竟夏康是命运之神的契约者,这种普通的自杀方式,是无法让他真正死亡的。
这是唯一能解决他和身体里另一种人格的战争的方式。
当他在半空中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压制着另一个人格,不让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胜利”。
虽然自己不会这样死,但是痛感是存在的,并且“两个人”共享。
而另一个人格似乎更畏惧这种痛楚,每一次他都会因此而闭嘴,或者在即将死亡的时刻惨烈地大叫。
至于自己,早就习惯了。
夏康艰难地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河滩上。脑子里少了一个人说话,一下子变得清寂了不少。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自然风干了,只有一只还在河边的脚还湿着。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没有吃饭的副作用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他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好像整个身子十分轻灵,但是使不上力。当然了,没有吃饭的他又能有什么力气?
可是这一点问题,在他而言已经不算问题了。嗯,这只是个小问题而已。
他早就对回去的路清楚得不能更清楚。
无数次走回家,他都是由这悬崖下起步。
唯独看着这缓缓落下的夕阳,以及不见方向的小路,有些许使他发愁。
不过,没事,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破烂的衣服,心想道是时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