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在后续的检查过程中检测出轩辕海的大脑之中有一片不自然的阴影部分,被怀疑是肿瘤,所以为了做后续的检查将住院的时间无限期地延长了。躺在床上的轩辕海最开始还怀疑这所谓的阴影是什么神秘力量捣的鬼。但随着自己的头痛症越发减轻,后续的检查也发现这块阴影慢慢消失了。于是最终,自己也就逃脱了被开颅进行手术的命运。
从自己住院的那天,一直到自己被完全允许出院,也就是什么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那年的九月初,夏季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雨水也下得七七八八,就等秋风一刮,然后换上长袖衬衣了。
轩辕海出院的第二天早上,从自己的卧室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如梦幻一般,完全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
可是自己确确实实得去继续上课,上学了。
无论各种事情是如何地草草结束,多少疑惑还没有被解答出来,可是一切就好像要立马被终结一样,好像已经随着时间的度过被带入新的一个纪元。
从湿热的床榻上起来,走出家门,走上大街。手里的书包沉甸甸的还放着一个从来都完好无损的平板电脑。里面的许多学习资料自己不知道多久都没有翻过,或许连开机密码都快要遗忘。
可是对于他来说,这都没什么关系了。
只要重新开始,就……好了吧?
夏秋雨最终以一个非常普通,正常的方式,依旧没有改变的是,还是离开了我们。
家里还剩下自己和夏慕柠,以及常年躲在自己屋子里,再也没有能见面的夏康。
他就好像许多妹控番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彻底地锁在了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那个他出来的契机。
是啊,上一个契机是一个名叫爱丽丝的自称神的少女,以及后来种种有关于神的事情。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自己也要扮演成神,或者用一个精彩绝伦的神话小说,来吸引他作为小说的插画师走出房门呢?
轩辕海摇了摇头,好好地翻下自己立着的领子,对着旁边还未开张的商店玻璃理了理自己睡得散乱的头发,将食品袋中当作早饭的三明治塞进了嘴中。
那是夏慕柠早起给他做的三明治。是啊,插画师什么的,最多也就吸引到夏慕柠吧?她才是画师,不是吗?
是啊,这一阵子,好像更加正式地做起画师的夏慕柠更加认真了。似乎自从家庭成员像这样减少之后,每个人才更加凝聚起来,像是在一派恐惧与绝望中爆发出一股黏着的凝聚力,所有人都不再是一盘散沙,可却也不再能铸成高耸而巍峨的高塔。
轩辕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又拿出一张空白的扉页——
那是那本日记上所剩下的最后的东西。
轩辕海在住院期间,请夏慕柠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了这本日记。那是一本棕黄色的,封面上写着简单的Diary的日记。可是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无论多少次翻这本日记,剩下的却也全都是一如此时这一张的白页。
究竟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
他多少个夜晚,只是拿着这本日记发愣。
他想到被莫名一场车祸带走性命的,他都没再见到过的夏秋雨,已经永远地安睡在那个冰冷的墓地里。另外那个被神域所带走的夏秋雨,又是否有这样一块安息之地呢?
这本日记渐渐地如同掉发一样开始失页。
最开始轩辕海以为是错觉,但是慢慢地,这本日记消失页数越来越快。而直到今天,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张了。
其实这张纸是被轩辕海烦躁地塞在自己的口袋里的。但是今天早上的这会儿,终于觉得还是把它彻底处理掉比较好。
打开来,纸面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痕迹。而也只有这种神奇的状况才让轩辕海觉得自己上一个世界里所经历的关于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眼前的这张纸又是否是真实的呢?
医院一度想要把轩辕海转入精神科的病房,但是后来的种种安分又让医院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自己是疯了。
轩辕海这样想道,如果把这一切都忘记,给这个如传奇一般,像小说一样的烂故事,加上一个狗血烂结局,不也……挺好的吗?
打火机冒出淡黄色的火光,摇曳在清晨同样淡黄色的光芒下,似乎要融入这世界一起一样。
就在他打算点燃那最后一页白纸的时候,他觉得纸张被别人扯去了。
非常勉强地睁开眼睛,用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一看,没想到现在眼前扯走这张纸的人,是慕容雪。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正装,嘴唇上抹着偏淡橘色的口红,看起来很正式的样子,问轩辕海道:
“好久不见了,大清早的在干什么?”
“烧纸。”轩辕海愣愣地回答了她一句,但显然不合慕容雪的想法。她的眼神在那张白纸上游移了片刻,半信半疑地对轩辕海问道:
“大清早的做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不想看见它罢了。”
“你怎么啦,小海,最近有点不太正常。”
“没什么,你还给我吧。”
“你甚至都没问我这个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附近。”
轩辕海有些走神,没有先回答慕容雪的疑问,想要伸手去拿那张最后的纸页,但是被慕容雪飞快地藏到了背后,让他的想法没有得逞。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我家附近呢?”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要烧掉这个?”
慕容雪反而没有解释她诱导轩辕海问出的问题,反而又给轩辕海抛出了一个崭新的问题。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而已,我只是想要烧掉它,也没什么问题吧?”
“普通的白纸?小海,你怎么了?你究竟是还在糊涂还是有什么隐情,你说出来,不好吗?”
“这就是普通的白纸啊,怎么了吗?”
慕容雪皱紧了眉头,她的脸上显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一摊手,把白纸冲着她的那一面转了过来,上面忽然之间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字迹。
而那并不是神域那奇怪的字迹,而是轩辕海可以认识的文字。
轩辕海被这神奇的景象所震惊,一下脑子恢复了运作,好像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还说明着某些神迹存在的,最后一点预兆。他伸出手把那张纸夺了回来。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是!”轩辕海发出惊叹。
“是啊,仔细看看,这是一份合同,我一直在找的,丢失的一份合同。”
“欸?”轩辕海其实惊叹的并不是慕容雪理解的东西。可是他也还是很快进入了慕容雪给他描述的事情里。
“我这么久没有回去国外,就是在国内寻找这个东西。很重要的一份合同,小海,不管你是怎么得到它的,你能跟我详细说清楚吗?”
“它是一本日记最后残余的扉页。”
轩辕海呆呆地看着慕容雪,想要把这张纸上面的合同内容与日记对上号。
可是慕容雪看着轩辕海这满脸呆滞的表情,只剩下了一句叹息。
“你又何必用这么拙劣的语气隐瞒我?”
“我没有!”轩辕海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他的脸颊涨的通红,好像气火攻心,然后又上了头。混身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也是他住在医院的时候情绪失控的表现。“我不敢置信,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话!我明明只是说了事实。”
“可我……”可我一开始就看见了这些文字,为什么你却如此的惊讶?慕容雪一句话到了最边上却没有问出口,她改口问道,“小海,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怎么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你现在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不,或许你现在比这还要严重。是谁让你出来的,你要去上学吗?为什么不在家休息?”
“我已经好了。”
轩辕海冷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侧身就要向着慕容雪的身后走去。可女孩哪里肯呢?反手一抓,联系过一些关节技的慕容雪轻而易举地就把像一团烂泥一样的轩辕海按在了地上。是的,直接按在了地上,她觉得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轩辕海不因为激动的情绪而产生意想不到的行为。
“你干什么!”果然情绪爆发了。
“你从来可不是这样的!轩辕海!”
慕容雪突然起来的全名打击把轩辕海吓了一跳,噤了声,不敢言语,只是一脸苦样地看着慕容雪,不知道改说一些什么才好。看着自己亲爱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慕容雪也不是没有心痛心软,但是她更清楚,自己不能就这么对轩辕海不闻不问。
她一把把轩辕海拉了起来,然后像押送犯人一样地对他怒斥道:
“走,回家去!”
“你不用管我……”
“说,你家往哪边走?”
“往前,不远。”
“又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
“哦……”
就这样,刚刚从家中出来不久的轩辕海,再一次被拉回了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