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笼是安家的一处地下牢笼,名字虽起得文雅了些,但是地方却很差。昏暗的地下室里,被人为粗暴地分割成了一个个笼子,里面锁着的大多是一些不听话的血奴。
缩在笼子里的一角,周莼靠在崇明的身边,微侧着头说道:
“你生我气了吗崇明?”
崇明抬头望着锈迹斑斑的笼子顶部,听着旁边的笼子里传来的啜泣声,她便觉得,自己快要被恐惧给扯碎了。
与安凝瑶之间的力量差距,使得她只能如能待宰的羔羊,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想到安危不知的作声,崇明便如同溺水濒死的人。
到底该怎么办?
周莼见崇明根本没有回答她的意思,撇了撇嘴,她将下巴往手臂里面收了收,继续嗡声说道:
“崇明,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安凝瑶比周家的人还要恐怖,她可是一只纯血。且不说她自身力量就强过我们太多,就说她被安家看重的地位,也不是我们能够猜想的。”
“那个人类跟在她的身边,也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全是谎话。
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人会怎么样。
再也不要出现才好。
将脸完全埋进胳膊肘,周莼快被闷得窒息。
果断打昏崇明,为的就是两人能够活下去。在那个情况下,即便她们两个拼死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早早投降,以安凝瑶的性格反倒有可能保住一条命。但是与此同时周莼也明白,这样的偷生,崇明未必稀罕。
张嘴咬在胳膊上,嘴里含着冰冷的皮肤,周莼忽然感到很疲惫。眼泪就这样顺着情绪滑进心里,她拼命想要成为不会随便掉眼泪的人,却还总是无法控制眼泪的流淌。
身边压抑的声音让崇明回过神来,她的眼珠转动一圈,慢慢地动着脖子,将视线放在周莼的身上。
“你怎么了?”
周莼埋着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崇明问完这一句话后,也没了多余的反应,只是这一次开始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角落。
周莼没能得到想要的态度,心里酸涨难忍,越发觉得自己是一条可怜虫。
就在这时,崇明的鼻尖耸动几下,然后她猛地翻身站了起来,冲到了笼子跟前。攥着牢笼的栏杆柱子,使劲向外探去。
“崇明!”
周莼正疑惑时,便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急急呼喊声。不出一会儿,她便见到了那个人,那个让她越发不得所愿的人。
“作声!”
崇明在看到安作声的一瞬间便宛若破水而出的将死之人,她将脸贴到栏杆上面,再次喊了一声:
“作声?”
安作声这时候已经冲了过来,他几步跑到了崇明的面前,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回应道:
“是我崇明,你怎么样?”
崇明将手伸到栏杆外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反问道:
“你怎么样作声?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安作声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崇明,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于是稍稍放下心来。他走到崇明的面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我没事,你放心崇明,我会放你出去的,我……”
“放她出去?你要怎么放她出去?”
安作声的话被后走过来的安凝瑶给强势打断了,只得歇在嗓子里面,哽住了。
安凝瑶缓步走到安作声的身边,地牢里所有的嘈杂声音都在她走进来的同时宛若被人狠狠掐断,再没有人敢发出一声多余的声音。
安凝瑶懒懒抬眼看向安作声和崇明两人之间交握的双手,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继续道:
“能够放她出来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不需要你放了我!作声也与这件事情无关!”
崇明的反驳却让安凝瑶更加看不起她,一个认不清现实的蠢货而已。然而,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烦躁。
一步跨上前去,安凝瑶抬手拍开了安作声握着崇明的手,拉着他向后退了两步,语气冰冷异常地对崇明说:
“你要是执意去死,我会很满意。”
眼看着崇明又一次将安凝瑶激怒,蹲在角落里的周莼心里一急,她站了起来,视线在安凝瑶和安作声身上转了一圈后,说道:
“作声,崇明已经受伤了。”
周莼的突然开口让安凝瑶不适地皱起眉间,眼神也倏地落在她的身上。
“受伤了?崇明你伤哪里了?”
崇明连忙回道:
“没有没有,没受什么要紧的伤。”
说完崇明就又慌乱了一下,因为她眼看着作声的情绪因为她的话而低落下来,正要开口补救,却听安凝瑶冷哼一声:
“呵,受伤?”
安凝瑶看向安作声,说道:
“安作声,你该把话说清楚了。”
安作声登时浑身僵住,他抿着嘴,神情复杂地看着崇明,没能马上说出话来。而另一边的崇明则疑惑了一声:
“‘安’作声?”
安凝瑶凝眸挑了崇明一眼,替安作声回道:
“他以后会跟在我身边,当然会被赠与‘安’姓。”
说完,安凝瑶又神情倨傲地接了句:
“这是他的荣耀。”
崇明狠狠地攥住栏杆,压着火气喊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凝瑶也被崇明激起怒意,她的胳膊一动,正要过去教训崇明的时候,安作声忽然小心翼翼地勾了一下她的手指。就像是气球被瞬间扎破,安作声的这个示弱动作一下子便取悦了安凝瑶。她停在原地转头看向安作声,静默地等着他。
安作声深吸一口气,其实在见到崇明的那一刻,他便坚定了想法。
“崇明,我以后就是‘安作声’了,会跟在安凝瑶的身边。所以你出去以后,我们就……”
又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就不要再见面了。”
安凝瑶的眼睛微微眯起,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了很多。
崇明愣在那里,她瞪大了眼睛,脆弱又无助地望着安作声,却怎么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当然明白,眼下的这个结果是安作声妥协而来的。但也正因为这样,才使她更加痛苦。
崇明再一次被自己恐慌的情绪吞没,也再一次被无法反抗的现实所溺毙。
安作声静静注视着崇明,忽地,他想起了崇明与他告别时的样子。长长的头发飘荡在月光下的窗外,也飘荡在他的心间。
那时她说:
“虽然以后无法在一起生活了,但我会一直与你相伴。”
于是在此刻,他回应道:
“我也会一直与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