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格袭击……应该说来找我决斗、被当作是袭击布兰德斯时候算起,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
在那之后,我没有回到艾玛的家,而是带上贝菈,还有我从博格的恶魔之躯中掏出来的……心脏?
是一个如宝石一般的深红色大圆球,核心内发出不详的红色微光,既然是在心脏部位掏出来的,就叫做心脏吧,贝菈也不清楚,总之是带回来了……回到莱沃村。
从最开始,贝菈就不打算把博格消灭,而是让我把这东西拿出来,所以我才费那么大劲儿,还在安琪拉陛下和尤拉面前晕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心情很复杂。
而我们的行李,现在暂时还没有拿回来的打算,圣露叶留在那里了,我也只能期望碧翠丝那边还没有搞定,等个几天之后,我在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艾玛家登门拜访,替我们的不辞而别道声歉,然后把行李拿回来。
当然了,是我自己一个过去,被她抱怨然后对我恶作剧没什么所谓,只怕她又拉着妮娜留下来,到时候我不保证自己有拒绝(女儿)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我那时候不偷偷回去艾玛家把行李拿出来,我只是不希望他们起疑心。
铃兰姐姐会怎么行动,我现在无法猜测,万一回去之后刚好撞见,无论是用哪个身体跟她见面,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大条。
避难之前,他们应该发现我和妮娜不在,这是一个疑点,然后我在应该避难的时候却偷偷回来了,嫌疑就更大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再者,博格的那东西,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一直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不能带着回去收拾东西,如果让贝菈看着,我怕会引来安琪拉,所以只能立刻逃跑。
不管怎样,我们已经回来了,也肯定让艾玛他们起疑心,或者说担心,至少我们现在只能说是失踪了——只希望铃兰姐姐别多疑到把我们跟大恶魔联系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要把那个“心脏”带来……
“唔……”
我现在在客房里面,坐在床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盯着床上躺着的人,或者说,恶魔。
“博格这家伙,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我看着他抱怨了一句。
没错,现在博格就躺在床上,没有死,贝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那个“心脏”再生成博格的身体,现在是人类的外貌,但由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也就只有轻微的呼吸表示他还活着。
现在是药店的营业时间,等妮娜打理好家务之后,我让她先看着店,自己来到客房查看博格的情况。
总要有一个人盯着他,不然他忽然间醒过来,在家里大闹一番,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所以,近段时间的晚上,我都是让妮娜先睡,自己在客房里睡地板,保持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贝菈也没有办法唤醒这个大恶魔,唯有让自己辛苦点了。
如果问我,有没有怪罪贝菈让博格活下来……平心而论,没有。
应该说,从一开始我也没想过把博格干掉,不过,如果博格并没有大恶魔的姿态,我那一拳过去,可就真的把他干掉了。
毕竟那时候我没有事先经过贝菈的同样就跟博格打起来,拼死一战的最终结果必定是一死一活,或者同归于尽,点到为止的情况很少,而且,那种决斗,根本就不把生死放在眼里。
单论能力,对人类来说确实是个威胁,但我不觉得他会恶意杀人,就算被君主抛弃也没有发狂杀人,早在之前他就来到城里面了,也没有闹事,威胁系数还有待斟酌。
他是战士,不是狂战士,也不是杀人狂,有理性就有交谈的机会,在那之前,我还不想以“潜在威胁”为理由把他解决掉。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简单的原因就把他置于死地,过后回想起来,我心里也不舒服。
本来这个世界就不是绝对的和平,何必要让它变得更冷漠呢。
……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单纯在听从贝菈的指示而已。
贝菈她,从来都不打算伤害自己的部下,更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杀掉自己忠诚的守卫,所以命令我把“心脏”掏出来,救博格一命。
虽然是被人类畏惧的魔王,但她未曾展现过恶的一面,关心部下,为了让妮娜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抛弃魔王的身份和性命,藏在妮娜体内抑制住她的魔力,让她能够成为一个“正常人”。
无论是身为君主,还是母亲,她都是非常出色的,不如说,做得有点过了。
那时候,我完全想不到,魔王竟会如此善良,倒是人类,为什么要把魔王看作是绝对的敌人——虽然贝菈死去之后魔物的活动确实没以前频繁。
不过,人类大局上的事情,永远都轮不到我来提意见,我就安安心心照顾好她们母女……还有眼前这个大块头就行了。
“唔……!”
忽然地,我感觉到有些晕乎,身体晃了下,差点倒在了床铺上。
揉了下两侧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安静几秒,慢慢好过来了。
这段时间都会有这种情况,时不时地感到头晕,应该是之前,连续使用多次瞬时加速之后,又要承受博格被拗断角的疼痛,身心负荷太大,留下了后遗症,就算喝药都没办法治好。
不过,这几天好多了,频率慢慢降下来,持续时间也只是几秒,过多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爸爸。”这时候,门敲响了,妮娜开门进来了。
“怎么了?有客人找我?”
“不是,妮娜见一直没有客人,就先把店关上,过来看看。”
妮娜过来我这边,没有坐在椅子上,倒是非常自然地坐到我大腿上,看着面前这位昏睡中的大个子,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像是在看他有没有发烧一样。
“叔叔他……还没醒过来吗?明明试过很多药了。”
“再等上一段时间吧。”
妮娜也在担心博格,毕竟是“制药师和药店店主的女儿”,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行医的,会关心病人很正常。
就算没有这个身份,她也会关心病倒的人,毕竟她是个实打实的善良孩子。
关于我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如何跟妮娜解释的,我就老实说有个大恶魔袭击布兰德斯,避难的时候妮娜受伤晕过去了,也跟艾玛他们走散了,城里的医师也没办法,恐慌之下我就带着她尽全力赶回来,用上自家的药才醒过来。
这个理由似乎太牵强了,但妮娜相信了,毕竟我做的药确实非同一般,会超越大城市医师的医术也并非不可能,不然哈罗德也不会希望我向他提供药物。
还好,妮娜也没有追问太多,而关于博格的事情,我就说是半路捡到的一个冒险家,也是晕过去了,差点被盗贼袭击,我不能见死不救,就顺手把他带回来了。
妮娜也没有怀疑,毕竟我也不是没救过人,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非常高大了。
“爸爸做的药不可能没有效果呀,妮娜之前不都醒过来了。”
“原因不一样吧,这位叔叔也不知道是怎么晕过去的,现在也不好乱用药,只能慢慢等了。”
“该不会……醒不过来吧?一般人怎么可能睡这么久。”
“谁知道呢,我们……只能为他祈祷了。”
其实,贝菈已经说过了,所有药都不可能起作用,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所以说,用的那些药都是白费,仅仅是形式上让妮娜相信我说的话而已。
自从遇上碧翠丝,我对妮娜说了不止一次的谎言,现在这么一想……还真是内疚到想找个悬崖跳下去啊。
应该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事事不顺心,就没有一天我是安心的……虽然陪铃兰姐姐和妮娜睡觉的时候很幸福。
明明答应过贝菈,自己也在内心决定过,要让妮娜作为“普通人”平安度过一生,这些惊险刺激的意外根本就不需要。
不过,说到底,我跟贝菈也是有责任的,约十年前,贝菈没有成功说服博格,才有几天前的袭击事件,而我,如果当初狠下心来拒绝艾玛的报恩,说不定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不过,让妮娜认识到新朋友是件好事,我能跟铃兰姐姐见上一面也多亏了艾玛的人际关系,总的来说,有得有失吧,虽然可能会后患无穷,特别是……现在完全不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状况,希望他别醒过来之后就吵着跟我再打一架。
说起来,他的斧子呢?他变大之后我就没见到过了,弄丢的话……应该不会从几十上百里外忽然间飞回来吧?那样子太可怕了,而且,近期王城的守备肯定会加强,要是被人注意到就糟了。
可以的话,还希望他晚一点再醒过来,最好在深夜,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睡着了,稍微注意点也不会被人发现——但要真的闹起来这家肯定就没了。
“……呃……”
“——!”
“有反应了!”
然而,忽然地、毫无预兆地,这家伙居然有动静了,完全违背我的意愿,我和妮娜在不同意义上被他惊吓到了。
不过,仅仅喉咙呻吟一声而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还以为他会忽然间眼睛、看见我、然后二话不说开始闹事。
但是,很快他就保持平静的模样睁开了眼睛,连眨眼都没有,直愣愣地盯着上方。
这么一种醒过来的方式,完全不符合人类的习惯,该说不愧是恶魔吗?
“……”
都没有说话,照常来说,妮娜应该会问一声“叔叔,您还好吗?”之类的,现在却默不作声,应该是贝菈当机立断,立刻让妮娜睡过去,占用她的身体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我没空看那对瞳眸是否变成金色,现在的视线集中在博格身上,根本就不敢移开。
紧接着……
“……!”
博格缓缓转过头来,跟我的视线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