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艾尔的第一印象,凯布林只能用糟透了来形容。
不拘小节的散乱着长发,穿着背后写着“格罗伦铁器工房”几个大字的奇怪样式的盔甲,身为剑士甚至没有带着佩剑。不过,最为糟糕的还要数下身几乎没有穿东西,只用着一个小铁盘象征性的遮挡了一下这一点吧。
虽然凯布林也略有过耳闻,原本如璀璨的彗星一般大方异彩的剑之勇者后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正在迅速的堕落。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是堕落不堕落的问题,这家伙早就已经化为流星深深的砸进了地面之中。
在新生的入学典礼上,艾尔做的最多的事情只是懒洋洋的打哈欠,而且他似乎还有可以站着睡着的绝技。
明明拥有着极佳的天赋与成长环境,为什么艾尔·莱恩哈特会成为这个模样?教职员之间,几乎每天都在谈论这个问题,不过凯布林却没有参与进去的想法。
只要不招惹到自己的身上,问题学生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在短短的三个月中,艾尔不负众望的成为了吊车尾,不论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他的成绩都一塌糊涂。
“成绩差成那个样子,我只能认为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每天都有其他教职员愤愤不平的向着凯布林抱怨。耳朵实在是被抱怨到疼,所以凯布林决定偶尔也去管教一下名为艾尔·莱恩哈特的勇者后裔。
很快,在走廊,凯布林便发现了艾尔的身影。他正被三个比他要高上些许的见习剑士所包围。
高年级的学生会对比较抢眼的低年级生下手,以显示年长者的威严,这似乎是每间学院都拥有的恶习。而勇者后裔这个称号,正好符合杀鸡儆猴的标准。在之前,艾尔所创下的种种事迹,让这些高年级生没有胆子去向他挑衅。要知道艾尔幼时就可以常驻险恶的埃姆斯森林中心部,就算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可能会去打艾尔的主意。不过在入学后艾尔萎靡的表现之下,他们终于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将艾尔叫到后院的垃圾场,三位高年级的剑士开始了言语上的挑衅。不过在艾尔一直搞不清状况的呆滞回应之下,他们终于忍不住动了手。
原本凯布林只是想看一看艾尔到底有怎么样的实力,不过开始了战斗了之后他就移开了目光。那不能称之为战斗,只是单方面的欺凌,艾尔只是被三个人围着打而已。
良久之后,伴随着难听的胜利宣言与叫嚣,三人离开了垃圾场。
凯布林上前看了看被打进垃圾堆中的艾尔,他惊讶的发现,艾尔虽然很狼狈,但是看起来却很精神。
“哎,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艾尔叹息着望着天空。
“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但是还是需要问一下的。没事吗?”
凯布林低头问道,在他低头的同时他头顶的假发也掉了下来。
“…”
“…”
“啊哈哈,虽然没什么事但是眼睛好像被打到了,所以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不用介意我,我已经被叫‘无头骑士’很多年了。”
反而被艾尔所介意,凯布林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
“嘛,是真的没事,‘延迟伤痛’也没有发动,蕾蒂娅也没有跳出来。所以大概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吧。”
艾尔摆了摆手说道。
“不过,那些家伙还真是太过分了。正巧有一位虽然很嫌麻烦,但是有空而且多事的热血教官在这里,如果收到委托,稍微帮忙出下气倒也不是不可以。”
凯布林掰了掰属于自己的两个巨大的拳头。
“大叔也要揍我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怎么看都是我在欺负他们吧。”
艾尔皱着眉说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
由于看艾尔的情况也并不是像输了之后逞强的小男孩,于是凯布林不解的说着。
“你难道没发现他们都在颤抖吗?虽然说用着兴奋的心情压制了恐惧,但也导致了他们露出了更丑陋的面貌。这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呢…”
“哦?那就出手制止他们,在他们变得更丑陋之前。”
“不可能出的了手吧…”
艾尔伸手在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写着剑士学院的规章与剑士应该遵循的法则。
上面的第一条就是“剑士不可以欺凌弱者”。
“你是笨蛋吗?那种情况下不能称为欺凌,而且这本东西基本不会有人看的吧。”
“诶?我明明很喜欢看的啊…”
艾尔将小册子收入包裹中,
“能进入学院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原本能和我说上话的人,只有仅仅的几人。但是进入学院的话,光是在一间屋子中听老师啰嗦的人都有几十人…不过到底哪里开始出了问题,还是没有人肯接近我,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看着处于小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勇者后裔,以天真的脸庞严肃的问着如上的问题,凯布林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我觉得你是搞错了定位。”
“啊?”
“对于剑士学院的所有人来说,艾尔·莱恩哈特只是个吊车尾的弱者,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凯布林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艾尔的头。
“你是最弱的人,所以你还没有欺负别人的资格。”
“是这样的吗…”
明明被说着很过分的话,但是艾尔看起来却有一些高兴。
“当然,所以弱者要像个弱者的样子。心胸狭窄的记仇,然后找机会寻仇,这是对于弱者来说必不可少的事情。”
露出微黄的牙齿,凯布林的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我想,他们这个时间会在训练场。”
于是,这一天的傍晚,下身只挂着一个铁盘的银发少年,出现在了剑士学院的训练场。
之前痛扁了一顿艾尔的三位高年级见习剑士,在看到艾尔之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由于先前的经历,三人再也没有了半丝的拘谨,说的话也是越来越没有品位。
仿佛听不到三人的谩骂一般,艾尔径直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现在的话,只要你们诚心的道歉,然后真诚的要求的话,我还是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的。”
艾尔认真的话语,又换来了三人的一阵爆笑,其中一人还将口水吐向了艾尔。
轻易的避开肮脏的飞行物后,艾尔摇了摇头。
“给你们三秒,摆出战斗架势。”
“这家伙是不是被打傻了?”
中间的见习剑士怪笑着冲向了艾尔,下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干脆的失去了意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其余两人呆立在了原地。他们甚至没看到艾尔做了什么,只是自己的同伴飞向了身后的墙壁,半截的身体被打进了土墙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慌状态之下,又有一人不顾一切的冲向了艾尔。而下一瞬间,他被头冲下打入了地面之中。
“怪…怪物…”
发自内心的恐惧印入仅剩的一人心中,他也开始真心的后悔了起来。面前这个与他同样的拥有着人形的银发生物,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存在。
不过此时后悔,也已经太晚了。
没等求饶的语句说出口,仅剩的一人便被高高的踢飞,准确的倒挂在了训练场边的树上。
“抱歉啊,我是弱者,所以寻仇的时候是不会留手的。”
拍了拍手,艾尔带着豁然的表情说道。
在回教室的途中,艾尔再次遇见了凯布林。
“喔,看你的表情,事情应该很顺利的解决了吧。”
看着艾尔明朗了许多的脸庞,凯布林笑着说道。
“才没有解决啊!说到底居然怂恿学生去打架,你好歹也是位老师吧?”
艾尔皱着眉头抱怨道。
“我是教官不是老师,所以没关系。”
凯布林摊了摊手说道。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而且我揍了那些家伙之后,更没人肯接近我了不是吗?”
艾尔沮丧的说道。
“也不是那么回事,这里不就有了个愿意接近你的多事之人了吗?”
凯布林笑着说道。
“真的?”
艾尔兴奋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在场的人除了自己外只有凯布林。皱着眉头看了凯布林一会之后,艾尔明白了他说出的那句话的含义,
“诶…就算身边的秃头怪增加,我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啦。”
“你这混帐还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呢!”
凯布林轻敲了一下艾尔的头。
“说起来实践和实战的课程,你是故意搞砸的话,理论课程你也是故意搞砸的吗?”
“理论课程我一直有认真在做。”
“什么?”
“反正我脑子不太好使。”
艾尔耸着肩膀略带无奈的说道。
时间回到野外求生隔天的傍晚,
“‘反正我脑子不太好使’…吗?”
看着充满红叉的艾尔的成绩单,凯布林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野外求生那一栏的空白处,凯布林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也打上了红叉,并在一旁写上了“留级”两个大字。
“虽然你在这里也许学不到什么,这里也许也束缚不住你。但是和愉快的勇者后裔浑浑噩噩的一起混日子的感觉并不差呢。”
凯布林带着微笑,将众见习剑士的成绩单装入自己的包裹之中。
说起曾经欺负过艾尔的三位高年级见习剑士,因为艾尔所造成的伤住了整整一星期的医疗所。而在他们出院的那一天,他们又被不知名的强横魔法使袭击,又在医疗所中度过了四个月的时间。
关于那位神秘魔法使的身份,现在的凯布林自然是心中有数,但是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在光之贤者之塔周边,有着一个名为天谴领地的地方。
在数百年前,这里曾经是被称为魔王城的场所。在魔王被勇者们退治了之后,勇者的两人就在魔王城携手建起了名为天谴教会的组织。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寸草不生的魔王城,变成了现在大陆首屈一指的巨大要塞都市。
在天谴领地的中心,有着天谴教会的象征建筑,由上到下、从内到外皆为纯白的清净殿堂。
清晨,伴随着鸟鸣,少年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设计这个建筑的家伙绝对是有病。)
看着洁白一片的周围,有床气的少年近乎愤怒的在心中想着,他每天大概都会有三次冲动打烂这个该死的神殿。并不是少年讨厌白色,只是从小在清净殿堂长大的他,已经看白色看到了几欲窒息的程度了。
少年的名字是吉尔,是天谴教会排位第七的讨伐者。因为处罚者总共只有九人,所以吉尔对自己的排位一直都不是很满意。但事实上,至少数万教众的天谴教会,除了前六个处罚者和正副主教外,是没有人比吉尔的地位还要高的。
就当吉尔恼火的脱下睡衣,穿起一身白的修道服时,他房间的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打开。
“我说过很多次了,菲尔纳加副主教,进别人房间之前请先敲门。”
就算不看人,吉尔也知道来客。原因是吉尔的房门在睡前就上了锁,不过有两人在神殿里有畅行无阻的权利,那就是正副主教。主教是个年龄不明的老人,平时并不会到处走动,而副主教则是个怪人,经常会到处骚扰别人。
名为菲尔纳加的副主教走进了房间,戴着狐狸面具的这个人,从体格和声音来判断大概是男子。
走进吉尔的房间,菲尔纳加发现吉尔已经穿好了衣服,
“嘁。”
菲尔纳加很不满的咂了咂嘴,然后把脸侧到了一旁。
“…”
“咳,讨伐者七号,吉尔·贝尔纳德。上次的那个事件已经有进展了,速速准备和我一起启程。”
虽然不知道菲尔纳加狐面下的表情如何,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出他很是一副轻松的感觉。
“居然这么快就和那些家伙们谈好了吗?”
虽说吉尔素来知道菲尔纳加的能力,不过此时也稍微感到了惊讶,因为根据吉尔的印象,那些家伙们甚至比魔物还要难沟通。
“不是,因为他们好像要过什么节日,所以准许我们一起参加。”
“…也就是您完全没起到作用是吗?那这一个星期您都在做些什么。”
“观察美少年。”
“请不要好像很得意的说出来!”
吉尔大声的吐槽到,虽然他很想更加恶毒的说些什么,但是菲尔纳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上司。
“算了…您一直就是这样一位人物。那么,他们的节日在什么时候?”
“今天。”
菲尔纳加平静的说道。
“…”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那么激动对身体不好哦少年。”
“您当那里离这里有多远?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想观察你的睡姿…”
“哦不…天啊…好的,我忍住了痛打您一顿的冲动,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吉尔闭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说道。
“靠着你的急行团,晚上的时候也许能赶到吧?”
菲尔纳加试探的问道。
“我的急行团并不是用来做赶路这种事的!…好吧,总之姑且试一下。”
吉尔说着,拿出通讯号角,呼叫起了自己的团员。
“十分后大厅见。”
菲尔纳加暧昧的说着,挥着手走出了房间。
当艾尔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如往常一样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这次他并不是睡在野外,而是在不知道哪间,充满了香味的房间里。
侧过头,艾尔发现自己的画像,精心的装订之后挂在墙上。
“诶?”
带着莫名的感觉,因为右边绑着绷带的肩膀不是很舒适,所以艾尔翻了下身。
转过身,那是一张蕾蒂娅特写的睡脸。
在艾尔的身边,蕾蒂娅微微的张开嘴,安静的睡着。
“…”
(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尔不禁的捂着脸在脑中探求着答案,当然,他并没有得出任何理由。
还好蕾蒂娅的衣衫还算完整,所以看来两人只是单纯的睡在一起。不过艾尔马上便发现自己的裤子也很完整,于是他不禁的感觉到一阵窒息感。
在艾尔习惯性的开始脱下下身的时候,蕾蒂娅非常巧的睁开了眼睛。
艾尔不禁的僵住了。
蕾蒂娅则是在揉了揉眼睛之后,看着艾尔呆了数秒,然后红着脸蜷缩起了身子。
“艾、艾尔酱,白天…做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哦。”
“那个,先听我解释…”
蕾蒂娅缩起身子,似乎在心中很激烈的挣扎了片刻,
“请…请温柔一点。”
“所以说先听我解释啊!”
艾尔无奈的说道。
接下来,在艾尔不断的为已经心慌意乱的蕾蒂娅解释了一次又一次之后,蕾蒂娅总算了解了面前的情况。
“真是可惜…”
“诶?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哦。”
“说起来这里是你的房间?”
艾尔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摆在附近的瓶子中精心的保存着一些怎样都好的东西。破掉的手绢,破掉的衣服,破掉的球,破掉的…艾尔总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
“是啊,艾尔酱的伤比较重,所以需要一个舒适的治疗环境。”
恢复了常态的蕾蒂娅回答道。
“哦,这样…等等,那为什么你会睡在我的旁边?”
“因为艾尔酱占着我的床位…”
“啊?”
“你忍心让我睡在地板上吗?”
蕾蒂娅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泪汪汪的看着艾尔。蕾蒂娅的勇者血脉带来的能力似乎就是这种让人激发保护欲的能力。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能力,一般的人也都会对这个弱势的美少女言听计从吧。
但是…
啪。
艾尔轻轻拍了一下蕾蒂娅的额头,
“别说这种歪理。”
勇者血脉的能力对勇者是不通用的。
“唔…”
蕾蒂娅不满的捂着额头盯着艾尔。
“说起来外面很热闹呢。”
艾尔站起身子,从窗子向外望去。到处都有人在忙来忙去,比如移动牌子,拿着大量的蔬果走来走去,手上拿着工具在做些什么之类的。
“今天是勇者诞辰哦。”
蕾蒂娅也站起身子,看着窗外说道。
“什么?那不是明天吗?”
“你睡了一整天啦。”
蕾蒂娅指着墙上的日期说明着。
“说起来特蕾亚那个家伙怎么了?”
突然想起关键事情的艾尔问道。
“特蕾亚酱的话,在隔壁睡着,大概还要两天才会醒。袭击她的鬼精灵是变种,所以失去意识的时间会比较长…对了,特蕾亚酱的外伤的话,一处也没有呢。”
“这样啊…”
一直悬在艾尔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因为多少担心着特蕾亚,在失去意识的这一整天,艾尔就连梦都做不到好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艾尔酱,要一起去帮约翰叔叔摆店铺吗?”
“你就当我晚上才恢复意识吧!”
“嗯,我知道了。”
蕾蒂娅点了点头,看着回到自己的床上睡回笼觉的艾尔,带着开心的笑容走出了房间。即使习惯了照顾满身创伤的艾尔,但每次蕾蒂娅都会担心艾尔会不会就此再不能醒来。
“桌子上有做好的饭菜,蕾蒂娅对着大概会在晚上恢复意识的艾尔酱说道。”
“…我听见了,大概会在晚上才恢复意识的艾尔如此的回答道。”
“看起来艾尔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呢…”
蕾蒂娅小声的嘟囔着,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出了屋子。
躺在蕾蒂娅的床铺上,周围传来的淡淡清香让艾尔翻来覆去的总之难以入睡。
而且艾尔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
“…”
“!!!”
“糟糕,我睡了一天,弗莉斯那个家伙说不定饿死了!”
艾尔大吼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食物慌忙的奔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