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世界诞生之时,世界树最初的十三条枝干,成为了第一批掌控世界的生命,以不同的姿态降临于世界之中。
或是神明,或是巨龙,或是妖精,或是贤者,或是魔物。
这十三条形态各异的枝干,之后被统称为十三使者。
不死不灭的使者,一同经历了妖精与巨龙的时代,巨人与精灵的时代,人类与魔物的时代。
在每一个时代,他们都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或是成为让时代繁荣的贤者,或是成为让时代终焉的暴君,又或是干脆作为一个冷酷的旁观者。
而在这十三使者中,最后降世也最受世界树喜爱的第十三枝干,在人类的时代中,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一生命短暂且力量薄弱,但是正由于这些原因,一生都在努力的、顽强的生存着的种族。
渐渐,将身体变幻成人类的形态,在人世中与人类一同度过已经满足不了第十三使者。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彻底将自己转生成为普通的人类。
他不愿再去度过庸碌的无尽时光,而是想作为人类,谱写短暂并且有意义的人生。
但是,世界树枝干的身份,就像是诅咒一般紧随着这名使者。
对于这名使者来说,就算是成为了人类,也不会有死亡来迎接,等待他的只有下一次的转生。
转生成为人类的使者,依旧可以使用自己原本的力量,而使用力量的代价就是这一次人生的终焉。
一次又一次,使者所转生的人类,为自己珍重的人,无意识的使用原本的力量,然后再次转生成为新的人类,不断的进行着轮回。
没有记忆、感情、知识的传承,只有悲哀永远的延续着。
这名使者释放原本力量的场景,被无数人所目击并且传唱,就连在冒险工会中,也有着属于他的称号。
无色的巨神。
一名永远轮回并且彷徨在人世中,比任何存在都深爱着人类的,世界树的第十三条枝干。
“无色的巨神?”
奥利亚斯细眯着眼睛看着杰斯塔。
只要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居民,多多少少都会听闻一些有关于无色巨神的传说。而在克里斯坦,这些传说更加值得人们去相信。因为在百年前,魔物伴同巨人族差点撕破大结界,将克里斯坦灭亡时,拯救了克里斯坦的,正是这无色的巨神。
奥利亚斯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所以他才会感到万分的惊愕。从小时候雷吉亚斯搬来开始,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他的好友是传说中的登场人物,他没有理由不知道。就算是雷吉亚斯没有搬来的那段时间,奥利亚斯也不止一次派人调查过。
雷吉亚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
“准确来说,无色的巨神是构成雷吉亚斯灵魂的根源。”
杰斯塔以平静的口吻补充道。
“我可没有兴趣听你的胡话。你是想说我们小时候一起听传说故事的时候,雷吉是在听他自己的事迹?”
“客观来看,就和你说的一样。”
杰斯塔耸了耸肩。
奥利亚斯虽然不能立刻接受雷吉亚斯是无色的巨神,但是他可以很快接受自己的弟弟有点反常这个事实。
在这种足以崩坏自己常识的场合里,就算双手断掉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泰然的诉说着一些他没有理由知道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杰斯塔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奥利亚斯认为,昔日那个一直与自己嘻哈胡闹的弟弟,站在好像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给他带来的感觉也并不真实。
就好像他现在所处的场景中一般,一切都被灰色的浓雾笼罩着,所有事物都有着虚幻的色彩。从已然变成半透明的身躯来看,这些虚幻并不是梦境。
“现在,要怎么办呢红色的。”
将目光转到奥利亚斯的身上,杰斯塔微笑着提问道。
“什么怎么办?”
奥利亚斯感觉到话题的主动权一直被掌握在了杰斯塔的手上,他感到很不愉快,但却也没什么办法。
“你是笨蛋吗?按照无色巨神的传说来的话,雷吉亚斯释放了力量就会…”
杰斯塔意味深长的顿了顿。
“你在说谁是…”
没有深想,奥利亚斯像是平常一般想要怒吼,不过在声音吼出一半之后,他明白了杰斯塔想要表达什么。
“无色的巨神释放力量,等同于他此生的终结,新一次轮回的开始…你是说雷吉会死?”
奥利亚斯的脸色骤变,
“等一等,这么说来,我是因为无色巨神的力量,才死而…才治好了身上的伤?那雷吉不是已经释放了力量,已经太晚了?”
“不不,你太小看传说中的登场人物了。”
杰斯塔摇了摇头,
“现在只是无色巨神的显现过程而已。你看看周围,那些叛军已经变成了婴儿的样子。他们至今为止的人生,成长的经历,获得的知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无色的巨神所吸收。虽然你刚才已经可以算是死亡,但是想让你醒过来,还不至于需要这么多的生命之力。”
听着杰斯塔的话,奥利亚斯不禁的用手触碰了一下自己已经被填补起的胸口。当时因为事态的紧急,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但是现在细想起来,奥利亚斯还是有些双腿发颤。即使不愿意承认并且接受,奥利亚斯无疑是已然死过一次。而体验死亡,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除了将你转生之外,多余的生命力,会用于无色巨神的显现之上。光是出现一次,就需要支付如此大的代价,无色的巨神本身简直就是一个可怖的天灾。顺便一提,我们现在是在巨神的体内,如果巨神显现完毕,我们会在巨神中枢的位置,而雷吉亚斯则会在那时真正迎来生命的终结。”
杰斯塔依旧以平静的口吻,向着奥利亚斯解说着。
“那就是说,现在阻止无色巨神的显现,那雷吉还有可能活下来?”
“嗯,没有错。”
杰斯塔点了点头,
“准确来说,是绝对能让他幸存下来。曾经在几年前,我们执行任务时,偶然见到强盗屠村时,为了救助那仅存的三个孩子,雷吉亚斯差点就将无色的巨神显现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成功,被别人阻止了。而将那些强盗全部杀光的也是‘那个人’。这就是一直困惑着你的木里村事件的真实,雷吉亚斯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这几年的冷战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奥利亚斯再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对,你怎么可能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们明明一直在共同行动。”
“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
杰斯塔摊了摊手,由于双手化掉,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我能做到的事情也很多。克里斯坦之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到。啊,不小心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了。”
“喂,不要在那里擅自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想干一架吗混蛋!”
奥利亚斯越是思考越是脑中乱成一团,最后,他干脆的放弃了。
“原本,我还打算让你在雷吉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不过既然我早就做好了退场的准备,就不在最后为难你了。”
转过身,整个人面对着奥利亚斯,杰斯塔的脸上是强挤出来的笑容。
“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杰斯塔的打算,但是奥利亚斯知道,自己的这名有些奇怪的弟弟,现在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他的话语中,充满着名为不详的事物。
奥利亚斯快步上前,抓住了杰斯塔的肩膀,打算限制他的行动。而杰斯塔,居然顺势的从正面抱住了奥利亚斯。
从杰斯塔的全身传来的是好似冰块一般的凉度,奥利亚斯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正常人应该所拥有的体温。
“红色的,这么多年来,我过的很开心。”
用着像是蚊虫一般的声音在奥利亚斯的耳边低语之后,杰斯塔重重的推开了他。
奥利亚斯被力量逼得连连后退。他简直不敢想象,平时总是和他厮打在一处的家伙,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气力。
接下来,杰斯塔的全身,开始了缓慢的融化。
“该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在干什么?杰斯塔!”
好不容易稳住了脚步的奥利亚斯,疯狂的冲向了杰斯塔的方向。但是刚走两步,他就撞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墙壁之上。不知是什么东西挡在两人中间,任凭奥利亚斯再怎么费力,也无法前行分毫。
咚咚咚,
奥利亚斯拼命的用手击打着面前的透明墙壁,发现自己的拳头无法起到作用之后,他开始用头向着前方撞去。由于他是用全力撞击的,所以额头上马上就出现了破损。而吸取着生命力的无色巨神,由于雷吉亚斯最后的意志,毫不间断的治疗着奥利亚斯的伤口。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速的破损之后再快速的愈合,不断的循环之后,奥利亚斯的满脸都是自己的血。
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融化,又看着前方不断撞击着墙壁的奥利亚斯。无解之蓝的表情,也终于开始了融化。
直到头顶的头发也开始化成水滴滴向地面,杰斯塔早已发红的眼眶和紧绷的面部也突破了忍耐的极限。
“再见,哥哥…”
伴随着最后的言语与晶莹的泪珠,杰斯塔化成了一滩天蓝色的液体。
最后,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木偶,耸拉着头坐在这滩液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