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高分低能外,学习压力过大也是空羽中学待解决的问题。为此新校长刘相千力排众议,勉强多加了几节副课,并试行起来。
不过,听说有家长反对这种耽误孩子学习的决策。所以,学生之间都在流传这项方针即将搁浅的说法。
“小高啊,又有家长反对了吧。”刘相千双手握在背后,面对窗户站着。
高桥点点头,把刚才电话中家长的话键入学校的意见平台。“是的,学生母亲表示,家里孩子要买乐器,说是学校里的音乐课燃起了他的兴趣。”
“这也不坏啊。”
“但是家长还说了,就怕孩子是三分钟热度,毕竟下年就高三了,这么重要的时间段,要是他两头顾不过来,就耽误人家了。”
“还说着和我读书时一样的话。何时才能改变……”刘相千喃喃道,“我就是这里毕业的,当时的气氛和现在一样死气沉沉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慢慢来不是吗。”高桥又打完了一条反对意见。才试行没几个月就过百条了。
要是把没表态的家长当做是默许,那还是很有希望的呢。高桥心里苦中作乐。
刘相千望着行政楼外的纷纷的学生。快上课了才吐出句年少时说的,现在都不好意思再提的话,“这是我以前的誓言,现在不做,以后就缺点什么了。”
“热血呀。”高桥笑了,刘相千也微微一笑。
今天这节音乐课有点奇特,同学们手持各种乐器,看着这位从外面请来的老师。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吗?”有人问。
衣贝莎微笑,没说话。
「原来分开学乐器的同学都回来了,是要上最后一节课了吗?」这个问题没人问得出口。
“是老师想看看大家学得怎么样了。”衣贝莎轻轻拍手道,“好了,同学们,来,演奏给老师听听吧。”
“老师啊,时间恐怕不够,要不我们一样的一起好了。”反正一样乐器的人学的是一样的课。
“那……好吧。”衣贝莎有些担忧地看着孤零零的乐器完全不同的三人。
吉他是男生几乎全去了的,他们弹唱了一首情歌。歌词讲的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不小心坠入爱河,看似无奈实则欢快的心情。再配上稍微急促曲调,洋溢出欢乐美好的气氛。
三五名女生拉了一曲小提琴,琴音就像曲子所赞美的埃比西托河泛起的涟漪一样,透露出一股平淡之美。
两男两女的口琴组合刻画出了一个在晴空下孤独而又憧憬长大的放牛少年。
“大家小心别惊着儿。”
独自占了四个位子的少年敲起架子鼓。
衣贝莎跟着鼓点拍手,看着少年因为雷雨般的鼓点而气喘吁吁忍俊不禁。
“那妳呢?同学。”手里空无一物的女生让衣贝莎疑惑道。
“老师,请让一让。”女生走上来,衣贝莎立刻笑着把自己座前的钢琴让了出来。
“老师不用站着,我拿凳子了。”
“好—好—”
这首钢琴曲的背景有点特殊,也又没什么特殊。
特殊的是,这是一位没落的皇室成员写的。但她当时也的确只是普通的小姑娘,有喜欢安定生活的善良本性。这首牧羊曲便是对这种生活的向往最好的诠释。
刚听一部分,左奏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曲子终了都不知道,还呆坐在凳子上。
“小奏,妳怎么啦?”坐在她身旁的文鲤轻声道。
她还没反应,低着个头。
“小—奏—!”
“欸啊!?”
没控制好声音的两人引来了同学的目光。吓得左奏夏头更低了。
“那么下一位同学可以开始了。哪位愿意上场呢?”衣贝莎说。
教室里还能有谁没上呢?就文鲤和左奏夏了。
文鲤站起,临走前又轻声问了一遍,“小奏,到底怎么啦?”
“我,我想演奏也是那首曲子……”
“……”文鲤又生气有感觉可笑,想不通这种小事又什么好胆怯的?
衣贝莎看到文鲤拿了支唢呐上来,好奇地笑了。
“老师,我要演奏的曲子是……”文鲤把头转到左奏夏身上,眼神盯着她的眼睛,接着说,“所以人演奏过的。”
此话一出,左奏夏瞪大了眼睛;衣贝莎眯起眼睛笑。其他同学却面露不悦。
文鲤先去搞男生们的吉他曲。这唢呐一吹直接把情窦初开、你侬我侬的爱恋变成了婚庆现场。之前还高高兴兴唱「真对不起,爱上了你,我要缠着你,永远不分离」的男生们脸都臭了。衣贝莎却笑得更欢了,爱恋最后能变成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文鲤瞥了一眼拿小提琴的女生,她们回以不屑的眼光。文鲤挺起唢呐,深吸一口气……
“?!”拿小提琴的女生惊了。埃比西托河还泛什么涟漪啊,完全就是翻腾。
不,这股愤然拍岸的咆哮……她吹奏的,一定是横跨八省竖通六国的行祁沥塔江!
这股自天而来的气势,只有这条母亲河才敢有,绝不是埃比西托河这样的小姑娘可以比拟的。
几个男生忍不住了,不同意让文鲤接下去祸害他们喜欢的女生弹的牧羊曲。文鲤本来就不想接着吹了,因为牧羊曲要留给左奏夏,但一听到骂唢呐是吹给死人听的乐器时,她暴怒了,与他们争吵起来,不肯下去。
衣贝莎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哀乐也是一种音乐,是一样值得倾听的」吗?不可以!衣贝莎摇了摇头。
“别生气了,小鲤……”左奏夏抬起了头,她明白眼前的剑拔弩张是因为文鲤想帮自己找回自信才会这样的。“……该我了……”
“好…”文鲤说,呼出一口气,好像排出了怒气一样,走了下来,和左奏夏擦肩时,还是背对着她,瞪了那些男生一眼。
“那个,我要吹奏的曲子是……”左奏夏又低下头了,不敢去看那些人,“……牧羊曲……”她握紧笛子,攥着裙摆。
“那就请开始吧。”衣贝莎点头示意道。
“小奏!别管他们!”文鲤挥动小拳头。
“嗯。”
左奏夏的笛子是纯白的,长度和粗细和衣贝莎见过的,都不一样。
空旷山谷,一曲牧羊,灵动,悠扬。
绵羊散行,群草之中,舒缓,自得。
晴空之下,持花静女,戏蝶游奔。无忧。无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