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是在硬座的列车上度过。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个不幸的下午…
“喂，你有在听么？”带着些许怒气，一字一顿的声音把我的意识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的瞳孔从涣散一点点聚焦，眼前正以夸张的姿态把脸凑在我面前的少女姑且算是我的恩人，不过从心里上我并不承认这一点。
少女身上的清香充溢着我的鼻腔，“离得太近啦。”我伸手按着她的肩，把她推回了她的座位。
“呐。”少女发出可爱的鼻音，非常不满的说，“你一直在走神吧。我可是以这个姿势和你说了半分钟唉，你居然完全没有反应，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么？”少女说完双手捂着脸颊摆出一副十分困扰的样子。
…对卖萌毫无抗拒力的我只能撇开脸看着窗外说：“是你的自我意识过剩了。”
似乎是触发了必杀的效果，少女自暴自弃地靠着椅背上低着头不说话了。而我又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目前面对的最大危机——总不能在高中的第一天就因为没写作业而被所有任课老师认识吧…思考了许久，我终是毫无办法，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伴随着车厢的震动，一阵倦意袭来，我的意识也洒脱地迈离了这个令人困扰的世界。
“先生，醒醒。”
正在周公处逍遥的意识不情愿地被叫回这个身体，“到站了？”我揉了揉眼，看清面前是一个穿着铁路公司制服的乘务员。
“先生，列车到站已经十几分钟了，我们马上要开始打扫车厢了。”乘务员困扰地对我说，然后指了指我对面的座位，“如果先生你认识这位小姐的话，请麻烦您把她也叫醒吧。”
对座的少女双手环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座位里，似乎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约
定的时间大概还有不到十分钟了，提前偷跑应该没关系，我还是说不认识她，偷偷溜走吧。“不认识，不好意思妨碍你的工作。”我站起身去取行李。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欢迎下次再乘坐本次列车。”他对我说完后，很困扰地望向了还在熟睡的少女。
“啊。”少女突然叫出声，“姐姐好坏，那是岚岚地，快还给我…”吓我一跳，原来是梦话啊。
正当我取下架子上的行李时，少女缓缓睁开了睡眼，她看着我说：“还没到么？好困好困啊。”
…很显然这句话不是对那名刚才还在困扰如何叫醒少女的乘务员说的。我清楚得感受到那个乘务员正用鄙夷的眼神望着我。
“已经到站十几分钟了。”我在乘务员的目光下尴尬地对着还未完全清醒的少女说。
“呐，为什么不下车呢。”少女很天然地问。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涌起恶意…“睡醒了么？”
“嗯。”
“可以下车了么？”
“嗯。”
“那为什么不下车呢？”
少女思索了一下,“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嘛！”没好气的语调。
沦为背景的乘务员很生气，吹胡子瞪眼地说；“两个小鬼快给我下车！”
…连“乘客”都不说了，真的很生气吧。
虽然是八月末，但毕竟已经过了立秋，月台上的风很凉爽，一下子就把刚才仅留的睡意全赶跑了。
“呜”从下车开始少女一直发出奇怪的鼻音。
“不是发烧着凉了吧。”
“才不是，刚才好丢脸啊。”少女沮丧地说，“你就不能温柔点向我解释清楚么？那个大叔的表情好啊狰狞的说。”
“嘛，习惯成自然。这种事发生很多了吧，你还没习惯么？”
“不要把我说得和小孩子一样，这种事发生再多也不会习惯的。”少女鼓着脸颊说，“再说今天真的很累嘛，谁能知道它居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时不远处的车站的大钟开始敲响，我仿佛一个等待黎明的人虔诚地数着钟声。
…当，当，当。手上的那条光带伴随着最后一声钟声倏地消失在空气中，我激动地握住少女的手：“好吧，可爱的衰神再见了”
少女很无奈地看着我：“难道我在车上没和你解释清楚么？你果然一点都没听啊。”
印象里似乎她是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了什么？”
“先承认是冷漠无情，而不是我自我意识过剩。”少女露出狡黠的笑容。
…等等，你自我意识过剩和我冷漠无情有关系么？尽管我对少女的语言很不解，但是还是违心地同意她的说法。
“那么，”少女很开心地踮起脚，把脸凑到我的面前。
这个，有必要还原当时的场景么？“能快点说么？我觉得这样你也很累的。”
“是啊。”少女思索了下用手抓住我的肩膀，“这样就比较轻松了。”
“我很累，请你快点说。”说实在的，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实在太过刺眼。
“嗯，在见面那天我就说过你可以看见恶魔吧。”
“那天那个黑影就是‘恶魔’么？”
“那是恶魔的最初形态，而你能看见它的原因救是因为你拥有觉醒的潜质，因此我们把你列入了‘圣婴’的计划。”少女顿了顿，“而且你是‘圣婴’的概率非常高，在这附近的一个监督者在三天前报告有强大的恶魔出现，所以我还会继续呆在你身边。而且你也应该有感觉吧，在符咒消失之后，那种压迫感并没有消失吧。”
“你的意思是衰神你还会继续呆在我身边么？”我不禁哑然，“要知道，我碰见的第一个所谓的恶魔正是被她赶过来的。”
“…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总觉得那天我昏昏沉沉，然后在捕杀它的时候看到了正被它侵入的你。”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过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没有魔眼却能看见恶魔的人哎。”
“魔眼？”
“嗯，籍由连通诺恩斯之眼来看清真实的法术。一般人都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吞噬了，像那种在未接触过术的情况下，不仅发现了恶魔，甚至还能反抗的人在我们中被成为‘神子’，现在世界上所有‘神子’总数不超过5个。不过呢，每一个‘神子’降临的时候都会产生许多的伪物来保护‘神子’在成长到足以自保前不被强大的恶魔发现。而我们的计划就是寻找到尽可能多的可能成为‘神子’的人，保护他们。”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的所做的是为了保护我？”我挥了挥曾经被光带束缚的左手。
“那是为了消除恶魔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才用的术啊，只是因为不熟练。”
“你的意思是那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让我根本没法离开你一公里么？”
“那只是一个失误。”
“那不好意思，我实在没时间陪你实验你那些所谓的魔法了。”一瞬间，我明白我的态度一下变得恶劣。似乎从听她解释魔眼时，一种烦躁的感觉就开始从心底蔓延。
似乎是被我的态度吓到，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反击“我可是你的恩人。”
“故事很好听。从开始，在我身上印下奇怪咒语的就是你吧。”
“那是为了净化进入你身体的恶魔的印啊。”
“除了那个黑影外我似乎没有见过其他的恶魔。”
“那是因为。”少女咬了咬嘴唇，“我明白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足以保护你是么？”
“当然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把这一切当成一个奇诡的故事而已。而你不过是一个会某种催眠术的人吧”
似乎是得到了最坏答案的少女以不可致信的神情看着我。
“是该说再见了。”我挥了挥手丢下她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刹那，我明白了那种烦躁是一种恐惧感，如同那个不愿意触及的模糊过去般的恐惧。我犹豫着是否接受这些奇异事件的存在，但是本能告诉我，否定这一切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我就这么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困倦的我没有看见，那个跟着我的影子，一直等我上车才从转角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