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
中央教条区，圣十字大厦第112层。
叮咚——
随后是电梯门笨重的门板敞开。
脚下是红地毯，绵延到走廊的尽头。落地窗外是黑夜，不过雷雨交加，忽现的闪电给这条悠长的血红镀上了阴森的气息。
踩上地毯，朝尽头走来的是一位老人，西装笔挺，他身边是外表打扮像是秘书的女性。
两个人并肩在走廊前进，秘书试探着问道：
「学园长，您估计多久可以结束这次会议，我好给您安排晚餐。」
原本是取消的会议，不知为何又临时召开，从东11区学战区赶来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就餐。
回应秘书的提问，凭借着以往的经验，老人语气沉稳：
「用不了多久，半个小时应该就结束了。」
想必定是紧要的事情，否则高阶议不会这么急着召开。
高阶议会。
传言从旧纪元起就控制着整个世界的动向，是由全球各界的政治家、财团、领域精英组成的秘密组织。当前世界的局势，也是在高阶议会的主导下趋于平稳。
毕竟他们掌管着全人族共同的命运。
没想到就在他即将隐退之际，命运的魔爪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老人百感交集的感叹。
「看来轻松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估计马上就要变天了。」
「果然是半年前东11区中央区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吗?」
「那件事算是平息了，接下来应该是加强对各大学园的管制，以及增加遗族势力的储备。」
「您的意思是，莫非这次议会召集各大学园负责人的目的是要求扩招遗族学生？」
「正是如此，高阶议会从来就没有决策过令人感到轻松的事情。」
感到学园长这段话别有深意，随着老人把视线转到窗外，透過这面玻璃，中央教条区的夜景盡收眼底。
虽然下雨让现在的天空变得又冷又暗，但在下方闪耀着炫目光芒的不夜城，可是一流的景致。只是这斑斓光线停留在墙外，那道孤高的内墙之后的夜下晚景，仅有极少数人见过。
沉默半晌后，他微笑着再度开口：
「不过啊，能选择我的学园做了扩招的试点，也算是为世界局势的稳定献上微薄之力了。」
最后，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大厅门前。
在门外与秘书告别，老人独自进入大厅。
踏入室内，走上台阶，正面即是一张红木定制的圆桌，桌边是同样高级的座椅。
显然，只有一把椅子空着。
老人坐了上去，现在，参会人员到齐，提前了几分钟，会议开始。
「事出突然，给各位带来的不便表示抱歉。我这人喜欢直奔主题，当然，我的太太对此倒是意见挺大的。」
讲话的人带着些主持人的意味，年轻、幽默是这位核心议员的特质。对于他的说话风格，大家自然是感到轻松。
只是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是。
「我们接到消息，藉由当前新教势力的抬头，我们希望我们人族的阵营能够增添遗族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军队那边我们已经谈妥了，虽然有违人道，但未成年人这一部分我们也不能放松戒备。」
毕竟还是年轻，不懂得擦眼观色，几乎是无视其中几位学园长的不悦，青年男子继续讲到。
「现在遗族和人族互通的形势还算是稳定，恰逢各大学园招生之季，我们要求在座各位的学园扩大遗族的招生名额。」
这是一个疯子才能说出来的话。
桌上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又被一声强有力的声音压下，那是充满愤怒的女声从桌边传来。
「你是疯了吗，本来在人族的学园招收遗族的学生就是玩火自焚！现在，你们还提议扩大遗族学生数量！要知道，两个遗族学生就足以夷平整座学园！」
意料之内的抗议。
男子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不愧是谍报工作出身，相信他在审讯和谈判方面能力十分出色，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他回应道：
「各位可是一园之长啊，人类因为神的教化学会了行走，从而与动物划清了界限；又经过自我的教化掌握了语言，才构建出璀璨的文明。在座各位都是著名的教化专家，以教育作为武器的战士，相信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你们。而且，要纠正你的一个用词——」
男子停顿了几秒，神情变得严肃。
「不是提议，是——要求。」
依旧是强硬的态度，实际上各位参会的学园长都心知肚明，表面上是邀请共同商议，实则发号施令是高阶议会的惯用手段。
而且，曾经有过反对意见的人都不会再次出现。
会议在开始前就准备好了对应数量的椅子。
接下来的时间，无非只是多给诉说一些安抚情绪的内容，一些毫无价值的理论。
对男子无视参会人员意见的态度不满，另一位学园长猛地拍下桌子，训斥到青年男子：
「你们这是在重蹈覆辙！你们又要把世界卷入战争吗？」
感觉这只是一声无力的宣泄，一种对既定事情无奈接受后所伴随而来的抵抗情绪。
摇了摇食指尖，男子压低语气问道：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听过这个故事。如何有效的歼灭老鼠？」
男子似乎开始了忘我的表演。
「老鼠药吗？或者养只猫？哦，不不不…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啊…我是说，如果不从本质上改变老鼠的认知，那么老鼠这一概念是永远无法消除的。」
他压低了身子，阴沉的眼神扫过桌上的每一位参会人员，仿佛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嘶哑。
「那就是抓来一堆老鼠，关在一起，没有食物，没有水，就这样单纯的关在一起。然后，你们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吗？」
对这话题意外地感到恶趣味，学园长们不经表现出厌恶的感觉。
「那自然是同类相食，笼子里的老鼠会相互啃食，美妙的一幕会不断上演，直到剩下最后一只。」
气氛显得阴沉，接着窗外恰好又爆发一声雷响，把圆桌上的人吓了一跳。
嘴角微微上扬，男子苍白的脸上回过来些血色。
「有趣的事情发生啦。当你把这最后一只老鼠放出笼子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就已经不再是老鼠了。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它捕食对象已经变成了它的同类——老鼠。」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無數雨滴落在玻璃牆上，敲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把老鼠招进来，然后管好你们的笼子，就照这么做吧，学园长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