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家伙走了。赵舒语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赵薇雨走后，朱坤学长的目光停留在了我身上。可能是因为他刚才面对的人是赵薇雨的关系，此时的他神情依然有些严肃，看上去怪可怕的。
“这是赵舒语托我交给学长的书信。”
说罢，我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那张牛皮纸信封，将其递到了朱坤学长的面前。接过信封，朱坤学长挠了挠头。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给写书信……真的是。”
果然，朱坤学长也吐槽了这一点。
信件……在智能电子产品与网络普及的现在，手写书信早已被遗忘在了历史的角落。或许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手伤暴露，赵舒语这才不得已没有出来亲自拜访，而采用了书信这种方式吧。
他打开信纸，取出信件，开始阅览其中的内容。
在他读信件期间，安静的空气让我感到有些压抑。特别是我注意到，在看了一小段后，朱坤学长的眉头显然是紧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赵舒语在信件里都写了些什么样的内容。那是我无权查看的信息。所以即使感到无聊，我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而后再将朱坤的答复传达给赵舒语。
似乎过去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待朱坤学长将信纸塞回到信封中后，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等待，远比我想象的要更为漫长。
大概又过了好几分钟吧。最后，朱坤终于张口了。
“你回去帮我转告那个丫头，说这次我真帮不了她。此劫有凶无吉，十死无生。外交处理的有问题，现在这个阶段被青龙会盯上，就算换成王大哥，他恐怕也无力回天吧。这支学生会，也算走到头了。这是命数。”
像是一紙无情的审判书。朱坤学长对学生会的未来做出了这样的定论。
“如果没事了的话，你就回去吧。其他的，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好自为之。”
说完，朱坤学长从沙发上离去，上了二楼。
我没有去留住他。
也没有不得不留住他的理由。
只是，默默的接受着这样的判决。
将它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确定可以准确无误地将他的话语传达给赵舒语。
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的理由，我也准备离去。离开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地下室的入口。三个月前，和端木雪还有白水希一同在下面接受朱坤学长特训的记忆，依然还记得，像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
当然，对于完全没有打架才能的我来说，这样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是缅怀着那浑浑噩噩的过去，感叹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如今的物是人非。
白水希走向了一条遥远的道路，而端木雪完全不听劝告地选了一条也很遥远的道路。
或许……不是她们离我越来越远。而是她们一直在前进着。而我，却是在原地踏步罢了。
从朱坤家出来，我很意外地发现，赵薇雨此时还在门外。她靠在车的后车箱盖上，似乎在等着我从里面出来。
“有兴趣和我谈谈么？”
她是这样问我的。
老实说，其实我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说要拒绝，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只是单纯地对她这个人感到一些恐惧，而有些想要从她的面前逃掉。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让她感兴趣的价值。
除非说……她知道是因为我的及时报警，她才会在出小区门口的时候直接被警察逮了个正着，进而才有了那十二年的监狱人生。
她是特意留下来找我算账的也说不定。
“嗯。”
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还是接受了她的邀请。
“你们两个，把车开到那边去等我。我跟这个小鬼单独聊聊。”
“是。”
车内的人接到命令，便把车开走了。朱坤家门口，就剩下我和她。周围姑且没有其他人。
“现在的你，是不是恨不得出门的时候从他家里面带把水果刀出来，趁这个机会把我弄死？”
明明是很沉重的话题，可她自己说出来，就跟开玩笑一样。
这也确实就是个玩笑话。
“跟端木雪不一样，我对复仇没什么兴趣。”
复仇，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是成功了，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空虚感。
当然，我会有这样的理解，并不是我的人生中又亲自尽力过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感悟，只是从其他的地方盗来窃来的而已。
当爱德蒙·唐泰斯化名基督山伯爵，完成复仇之后，当他离开巴黎时，那和海黛一同离去的背影，在我看来是那样的空虚。
就如柴薪燃尽后的灰烬一样。
“是么？你这样，难道不会被那个叫端木雪的讨厌吗？”
讨厌？
呵。
“大概已经被讨厌了吧。”
就算不说我也知道。
若是她知道我的实际态度，那必定是讨厌的结果。
但说到底，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讨好她的必要。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当初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现在我不禁怀疑那是错的。
为了他人而努力，说来不过只是在满足我自身的欲望罢了。只是除了端木雪以外，我姑且是找不到第二个我能信任并够为之付出的人，所以当初才选择了她。
若是放弃“为了端木雪而努力”这个目标，我会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才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看来你还真是对复仇没有任何欲望呢。”
“就算你给我一把手枪，我想我也无法完成复仇。不仅是因为我没有复仇的欲望，其次就是因为我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弱小。就算给我一把枪，在这个距离下，我恐怕在扣动扳机前就会被你制服吧。”
没有打架的才能。那种事情，只有在醉倒不行人事的情况下才能够做到，就算实际上能变得很强，老实说真的没有什么实感。因为在那个状态下，我只是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中。
说那是另一个人也不为过。
“醉酒的不倒翁，这一点，和你母亲可真像。”
我的母亲吗……
这个赵薇雨……
“你认识我妈？”
那个我记事起就已经不在我身边了的人。唯一给我留下的，只有那个特别的八音盒。可惜的是，这样的回忆，不幸在今年暑假的时候被端木雪那个麻烦鬼给弄坏了。
“说不上是认识，只是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而已。毕竟在我们那个时代，你母亲作为我们这代人的前辈还是非常有名的。和你一样，她的身体非常羸弱，从小就体弱多病。据说在她的学生时代，有至少一半的天数是在医院中度过的。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睡着的时候谁也叫不醒她。如果强行叫醒她，不但叫不醒，还会反被暴揍一顿。在我们当时那个时候，也是个无人能敌的传说。”
可能这就是遗传吧……
不过她比我还要过分一些。我是必须得喝醉了酒才这样。而她甚至是只要睡着了就开始揍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有关于母亲的过去。可能是因为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关系，所以就算是听赵薇雨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感触。只是普通的觉得——哦，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嘛，在她高中毕业以后，听说就嫁入玄武帮了。奈何身体实在太差。如果推算一下的话，应该是在生下你不久之后就病逝了。”
这样啊……
说来，我的身体也是一直很差来着。
稍微运动运动，就会头晕目眩。就算吃的食物有注意补铁，贫血的现象依然不得改善。而且还有低血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确实是拜她所赐。
至于相比于她来说，我又能活多久，其实不是很在意。
“当然，对于现在的这些人来说，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尽管‘醉酒的不倒翁’最近这段时间可谓是名扬一时，但是我觉得，只要在学生会垮台之后，你不会在凛阴黑帮界再次出现，这个名号应该很快就会被遗忘。如果你想要回到平常人的生活，学生会的覆灭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好事？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轻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是好事？”
“看你这没什么干劲的眼神就知道。而且，如果不喝酒的话，你的打架才能几乎为零吧。就算喝了酒以后能变得很强，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这样。因为你似乎并不怎么想要主动利用你自己的能力去做些什么事情。”
被她看出来了。
确实。
非要说的话，可能还是悠闲的生活要更合适我吧。
对我来说，这样就是最好的。
“对于凛阴各界来说，端木家只有已死的端木雨这一个儿子，而林家则没有后人。你们的存在，其实从出生的时候起……不，准确的说，是从你母亲怀上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隐藏起来，并从凛阴抹去了。只要你不主动回来主动出现，在这凛阴不会有人打你们的主意。你和端木雪分别是玄武帮与朱雀组后人的事情，是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才知道的秘密。而这四大家族会默契地保守这份秘密，不会分享给外界。”
是这样吗？
确实……毕竟……在机缘巧合来到这里之前，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完全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这会是个秘密，而且还只有凛阴四巨头才知道这件事？”我追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