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阴脱出计划’，这是当年青龙会、玄武帮、朱雀组的头领一同构建的计划，本来，白虎盟的头领也在这一计划之中。可是在白虎盟当时的当家娶了现任当家为妻后，他们便退出了这一计划。这起原本由四大家族共通策划的计划，便只剩三家。”
凛阴脱出计划……
记得那天和老爹谈话的时候他有提到过，他和端木雪的父亲一直致力于让我和端木雪同凛阴彻底断绝联系。尽管是巧合之下，我和端木雪而都鬼使神差地填报了凛阴大学，但这样的巧合，着实让人不得不信这个邪。
它像是个诅咒。
把我和她带回到了这里。
“青龙会……青龙会也在这个计划中吗？”思索片刻后，我接着追问。
之前只听老爹提到过他和端木大爷之间谋划了这件事，不过没有提及青龙会。
“的确，青龙会原本也是这计划中的一员。奈何我十二年前入狱。在那之后，母亲因为担心我在出狱之后可能会意志受挫，失去担任青龙会领袖的个人品质等东西，所以在我那个妹妹小学毕业之后，初中便将她接回了凛阴。而青龙会也从这一计划中脱离。这些内容，也是昨夜我与母亲谈话的时候才得知到的。在这之前，我也不曾知道他们这些长辈们有过这样的一个计划。”
赵薇雨顿了顿，而后继续说。
“所谓‘凛阴脱出计划’，就是让你们这一代的后辈脱离凛阴。这是每日在杀戮中度过人生的长辈们对你们这一代后辈所给予的期望，也是他们的夙愿。具体一点说，就是把你们从出生起就带离凛阴，并在凛阴之外的中原地区城市中养大。不给予任何有关凛阴的信息，不予以任何干扰。只是适当的从金钱物质这些方面予以照顾。总之就是用尽各种方法，让你们在成年进入社会后，能够在凛阴之外的地方安然扎根，永远离开这座堪称是被诅咒过也不为过的城市。这便是长辈们这些计划的目的。”
这些年间，老爹也确实是这样对我做的。
基本上在我和端木雪开始同居之后，我就没有在见过老爹。
有妻有房，父忙母亡。我过去的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一个说是小说内容我也能信状况。当然，如果是在小说中，那这个故事应该是个充满桃色的恩爱故事。可惜的是，现实情况是，这些年来我过得还算平淡，普普通通。跟充满艳色的恋爱故事半点关系也搭不上。
毕竟……我是一个“老年人”啊。
一个不再阳光，不再朝气蓬勃，无法再无忧无虑去欢快大笑的人。
因为我实在是太弱小了。这是我自打幼儿时代起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强者磨砺爪牙，弱者历练智慧。若是不谨慎地活在人们视野的死角中，生怕某一天又会被人盯上。被占便宜时所丢失的尊严反而是小事，而要想夺回被掠夺走的东西，对我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我就是很弱。
体能测试常常需要老师给情面照顾一下才能及格。其他男生能轻松执行的苦力活，对我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所以我选择了避世，选择了这样一个不怎么争气的生活方式。
就像是在养老的老头一样，与世无争。
所以，即使是有着端木雪这样一个未婚妻的存在，老实说……我并没有什么实感。
最多最多，觉得只是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妹妹吧……
……
……
啊。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个理由。
我之所以和端木雪在一起这么多年，本应该青春期时受性激素影响而爆发的恋情，直到如今也未能感到心跳的理由。
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能，我只是把她当妹妹了吧。
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明明对她没有那种恋爱的感觉，心里却还没法对她放心的理由。
就是这个了。
“怎么了，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尽管有一小会儿没说话，不过在我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脸色应该不自觉地会显得精神起来，所以被赵薇雨给察觉到了吧。
“姑且算是吧。只是无意中想到的。不过这个不要紧。”
也许是心中一直抱有疑惑的事情想明白了。我现在确实精神了不少。
“继续说吧。关于凛阴脱出计划的事。”
“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啊。”我耸了耸肩，笑着向我摊手。“因为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啊。赵舒语、端木雪，还有你林川云。现在不正立足于凛阴这片土地上吗？”
啊……
确实……
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于这个奇怪的地方完全断绝关系。可我们还是来到了此处。
所以，已经失败了。
而这样的诅咒，或许也得到了证实。
“当然，其实还不算完全失败。”
说着，赵薇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认为，我为什么非要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呢？为什么不惜如此大费周章，也要把我妹妹如今所统领的学生会摧毁呢？”
“……”
如果说为什么的话……
如果说这就是赵薇雨的目的的话……
那我现在……似乎能够理解她了。
能够理解她为何要带着青龙会摧毁学生会的想法。
“只要现在的学生会被毁灭，不论是我还是端木雪，以及赵舒语……我们三个在凛阴这里都会变回平民的身份，而不再属于黑帮吧。”
这就是赵薇雨这个人的目的。
当她的妹妹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而将凛阴征服作为目标时，她立即主动出手，要把她那个已经成为学生会主席的妹妹、把那个已经成为“魔王”的赵舒语变回普通的人类。
“没错。不过，我这个妹妹才是我的主要目的。就算不知道所谓的‘凛阴脱出计划’，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现在的她和她手中的学生会毁灭殆尽。至于你们两个，我也只是顺道推一把，在你们毕业之前，提早为你们给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要知道，道上有些东西，不是说动就能乱动的。一旦成为凛阴的黑帮，你要想金盆洗手，那可得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是条修罗道，像你们这种不是在凛阴土生土长的半吊子，别参活到这个世界里面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合适。”听她这么讲，我也有些无奈，不得不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也不是自愿想要加入到学生会的啊……”
雨哥在那一晚用枪指着端木雪的缘由……以及他口中所说的父母的夙愿……
我现在，也能理解这份心情了。
“不是自己想？”
赵薇雨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想，如果不让她知道，她也不会理解在这其中的苦衷吧。
算了……
反正……都快结束了。就算明知这个家伙是青龙会的人，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吧。
“我可以信任你么？赵薇雨。”
“你是指什么方面的信任？”
“保密的方面。”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情报了。”
还真是个踏实的回答。
这样我反而比较放心。
“就是关于，家里面其实很早就给我和端木雪定下了婚约这件事。这样的事，你能保密对吧？”
“呵，我还以为多大点屁事。”赵薇雨对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屑。“这只是你的个人问题吧。不需要因为你和她的家室而考虑到政治联姻的问题。只要你们今后能够不在凛阴的黑帮界出现，没人会拿这种东西来做文章的，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么……”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觉得自己的胸口舒畅了很多。
嗯。
很舒畅。
毕竟，为了避免危险与不必要的麻烦，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谨慎活着。这样的习惯，至少现在来说是很难改变了。
“而且，我想你也不需要担忧你们家会为这种事给你带来责骂或是威胁。你的家人、她的家人，顶多只是为你们牵个线搭个桥，没说你们必须要走一块儿对吧。你的灵魂到底要低贱到何种地步，才会因为这种缘由而想要附和那个端木雨的妹妹？是吧，因为你想要附和她，你觉得你有照顾她的义务，所以才随她一同加入到学生会的，我猜的没错吧？”
不得不说，这个人可真是厉害。
我仅仅只是告诉她那么一点点事，她就把我给看透了。
是啊。
低贱的灵魂……一点也没错。
弱者若是不摆正自己的位置，妄图跟个强者一样活着，那叫傲慢。
当然，她说的其实不全对就是了。但至少说对了其中的一部分。
毕竟除了担忧那些未知的威胁，我也有掺杂了一点点自己的私欲在其中就是了。
说到底，对我这种“有‘妹’有房，父忙母亡”的人来说，还是不得不承担一些与年龄不符的东西。
“谢谢你，赵薇雨。”
我闭上眼睛，诚挚地向她鞠了一躬。
或许是被过去所留下的一些阴影冲昏了头脑，思绪一直被那样的恐惧所支配着，才会变得如此糊涂。
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疑问，已经迎刃而解。
那些苦恼着我的事情，现在，我都能看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