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不错。”
赵舒语看着我，给出了如此评价。
她微笑着，神情舒缓了许多。
“你现在，距离你的目标越来越接近了。现在的你，身上正在散发着这样的活力。”
她从椅子上起身，绕到我的身旁，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明知你自己身为下属，却妄图违抗上级的指令，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样的你，作为一名年轻人，已经快要合格了。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去完成它。”
所以，我明明是在做一件不是很理智的事情。结果却得到了赵舒语的支持。
至少她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今天晚上，我会一直待在办公室，不会外出去其它地方。你的决心，我会为你见证的。”
说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没有人为我见证，我也不会觉得失落。因为即使是有人为我见证，在那个状态下失去意识的我也不会为有人盯着自己醉酒打架这件事而感到兴奋。明知本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被她所肯定并支持的现在，胸口中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这就是……被认同被肯定的喜悦吧。
“谢谢。”
脑海中泛出的能用于表达感谢之情的话语，只剩这两个字。其他的用词，纵使再华丽，恐怕也只是画蛇添足罢了。
“哟呵，无情的眼镜男也会好好跟人道谢了。刚才你都经历什么了？明明中午见你的时候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眼看不出几天时间就快要死掉的样子。在朱坤前辈那里遇上什么好事了么？”
她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询问着我，似乎向朱坤求助这件事以及如今的严峻形势都是和她无关的事。可是想想，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不论多么令人头疼的困惑，她总能以自信的微笑去面对。那看似傲慢的态度，其实是她积极乐观的表现。
“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我在朱坤学长那里，碰到你姐了。”
本以为气氛会变得严肃起来……至少，如果和端木雪以及白水希提及“赵薇雨”这个人的话，气氛必定会陷入凝重。不过，事实和我起初的预料相反，却又在我的预料之中。
“嗯，我基本也能料到她会去那里的。就算你们恰好碰到也不奇怪。她和你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话题，反而是饶有兴趣地追问我后续发生了一些什么。
“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提及了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还有就是……凛阴脱出计划。”
说到这，我顿了顿，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赵舒语，如果你的姐姐不入狱。现在的你，应该也不会在凛阴吧。”
“谁知道呢。搞不好跟你们两个倒霉蛋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鬼使神差地报考了这所大学也说不定。”
“你知道这个计划？”
“我不知道，只是大概猜的。估计是那些老家伙们共通谋划的吧。在我得知青龙会、玄武帮、朱雀组的后人在幼年时期都是在凛阴外养大的，我早就开始怀疑老东西们是不是在捣鼓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况且，在你们出现之前，对凛阴各界来说，朱雀组唯一的后人端木雨已经死了，而玄武帮的老大没有子女。所以在注意到你和端木雪二人入学的时候，我就隐隐注意到老东西们有计划。虽然林姓人士不少，可端木这个复姓还是少数，容易引起注意。不过没想到……凛阴脱出计划，听名字感觉就是为了让家里的小孩远离凛阴而制定的计划吧。还真是一群为孩子瞎操心的父母。”
不得不说，她确实基本都猜中了。
凭借有限的情报推测出无法直接观测的事实。这样的才能，着实令我佩服。
这是我所欣赏并钦佩她的地方。
“好了，暂且跳过这个话题。朱坤前辈怎么和你说的？”
下一秒，她的态度又严肃了回来。这让我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很严峻的东西。
我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把朱坤学长当时告知我的话语传达给了赵舒语。
他不会来帮忙的。
而学生会，他明确表示自己无力回天。
这是一场被他断言打不赢的仗。
一场必将迎来失败的仗。
个人的力量，在潮势的面前不值一提。或许他是认为，自己的影响力不足以撼动现在的格局，于是便放弃了吧。
消息传达完毕，我们陷入了沉默。
她阴沉着脸，坐到了办公桌前方的沙发上，长叹一口气。她把手肘抵在膝盖上，用手背撑着额头，低头思考着什么，
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个很残酷的消息。
从她所憧憬的人手中继承了这支学生会，而这支学生会，如今要毁在她的手上。
因为她的私欲。
说到底，她加入到这所学生会，其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权力而来的。只可惜，在谋取权力的过程中，发自内心的憧憬了那位我从没见过面的前辈。
如此与内心目的矛盾的心情，一定很痛苦吧。
她本应该毫无感情地从前任主席手中夺得权力，而后开始实行自己想要执行的计划，享受着荣耀与崇拜，立足于这所学校的权利顶峰。
只可惜，她那发自内心的情感，却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一直折磨着她。
看到这样的她，多多少少有些感叹她的不幸，以及……她背后的脆弱。
这样的身影，意外的让我觉得……惹人怜爱……
我对此时此刻的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在现在为她分担一些苦闷。
单纯的，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已。
“学姐……”
“我说啊，林川云……”
“嗯？”
在我坐下之后，她也向我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自作多情的缘故，她突然说话还是有把我给吓到。
“真好呢……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又可以回到你想要的清闲生活了。”
“呃……嗯……”
回到我想要的清闲生活吗？
她这样说，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
这三个多月来，我一直在以成为“年轻人”而努力着。我想要触及这边的世界。
“不用顾虑太多。”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将体重向我这边倾斜了一点。“你已经……实现你的目的了。就算回到那平凡的生活中，又还有什么遗憾呢？”
……
……
对啊。
我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在不知不觉中。
就是她不久前和我说的那样。
我所做出的决定，一个不符合我秘书身份的决定。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如今的我，只差一步就能合格了。
剩下的，就只有完成它。
“谢谢你，学姐。”
收起那些不必要的胆怯，我讲手搭载了她的头上，轻抚着。
她能为失去意识的我见证目的达成的那一瞬间，那我现在，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
“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就如她当初对我的要求那样。
在这终末来临之前，我也会用我的眼睛，为她见证一切。
见证这位学生会主席的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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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临近凌晨一点。
图书馆的大门早已关灯。拥有着安全通道钥匙的人员，基本都是对学生会忠心的干部。所以端木雪拥有安全通道的钥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今晚就走，她伪造了赵舒语的命令，提早解散了守备于外厅的学生会成员——至少，直属队的成员不可能留在这里。这位她的入侵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爬上楼梯间，穿过寂静的外厅。一路上，她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而如此的寂静，反而然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有些疑神疑鬼。
像是孔明为司马懿摆下的空城计。端木雪自然是知道赵舒语这个人足智多谋。就算设置一群人在什么地方躲起来埋伏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当然，那只是建立在情报走漏的情况下。
可是……除了林川云以外，还有谁会走漏情报呢？
这件事情，除了她和林川云还有白水希以外，没有人知道。
白水希她是绝对信得过的。所以说，如果赵舒语得知了消息，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川云的反水。
她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
应该不会的吧。她心想。
毕竟，川云一直以来都对她那么好。而且那天晚上，还向她说出了“为了端木雪而变得努力起来”这样的话语。凭借端木雪对林川云的了解，这人不轻易承诺。如果真的给了承诺，那他会尽一切能力去实现的。对那个老头子来说，承诺就是一颗扎在心头上的钉子，如果无法兑现，那将会是一个久痛不愈的伤口。
她事前有发消息找过林川云，但是……他没有回。打电话过去，手机是关机的。可能是没电了吧。
所以，也不知道林川云有没有把那包药粉给赵舒语喝下去，如果有喝下去的话，那就省事多了。说来，对象毕竟是赵舒语，要想找机会给她下药，那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可能最后还是不得不和赵舒语打一架才能够把她带走。
我来了。她心想着。
来到走廊的尽头，拉开了眼前这扇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