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语已经离开了有两天时间了。
她是前天离开的,按她自己说的,今天晚上应该就会回到凛阴。现在就已经是晚上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而这两天,我也能感觉到房门外有人一直在外头看守。门口的二人打扮得很普通,不用想,我也猜到这是青龙会那边派来的保镖。
如果自己要去上厕所,这两个人肯定会跟着我一起进到厕所里面去。虽然感到有些别扭,不过安全也确实得到了确保。
就是……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吓到其他人就是了。
在病床上有些没事干。我的手机在我被袭击的那天晚上,恰好被一刀桶坏了。现在手边我也没有手机可玩,能干的事情,也就只有翻看那几本赵舒语留在这里的书本。
这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对我来说并不讨厌。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前,我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的。
现在,唯一在我心里头留疙瘩的事情,就是高等数学的考试,我肯定因为缺考而挂科了。就是不知道赵舒语有没有帮我申请缓考。否则我在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应该还要上交一笔补考费。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只听门外似乎有些动静。从脚步声听起来,人好像有不少。这不禁让我感到有些紧张。
该不会是那些残党得知我醒来,现在要开始对我动手了么……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在这间病房里的位置靠窗。现在手上没有插吊针是一件好事。如果来者不善,我或许应该直接跳窗而逃,时间来得及。
这里是住院楼的四楼,而在住院楼下方有片绿化带。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从四楼跳下去应该不至于致命。顶多也就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并找机会开溜。
我已经在脑海里推算了最坏情况的剧本。为了以防万一,我从床上起身,手已经打上了病房的窗户。
病房的房门打开,从门外进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人。
说是全幅武装,或者说是身上穿得十分严实要更为合适一些。
这人头上戴着军绿色的大帽,戴着墨镜,厚重的围巾甚至遮住口鼻。再加上身上那件军绿色的大衣,让人以为是上个世纪来的人。
这人是谁?
我见势不妙,拉开窗户,脚已经踩上了窗台,就准备跳下去。只听那穿着严实的神秘人冲我大喊:“你敢跳楼我就把你腿给卸了!”
这个声音是……
我回过头,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看那名装扮严实的神秘人,巴不得往他脸上糊一巴掌。
“老爹?”
“嘘……”
他摘下口罩和墨镜,在旁边的另一张床上坐下。
“别让外头那些人听到,咱们说话小声点。”
我把脚从窗台上收回,关上窗,躺回了床上。
顺便一提,可能是因为转运了的关系,我被安排的这间病房里面,明明有三个床位,可实际上住在这里的人只有我一个。除了摆设看起来稍微拥挤了点,其他的感觉和重症监护室的单人病房没太多差距。
我倒是不讨厌这样。冷清的环境,对我来说就如家一般舒适。
“你来干嘛?”我问他。
能看出来,他今天是乔装打扮来看我的。可能有另外带几个小弟。作为护卫。不过,像他这种玄武帮的老大,跑到医院来看病人,就算上室内新闻都不奇怪。
“老爹看自家崽还需要理由?”
“……”
这个从小就把我丢在外地自生自灭的家伙,哪有资格说这种话……
算了,这种事我也不打算追究,并不是很在意。
“有话就早点说。”
“怎么?这就赶老爹走了?”
“你理解成这个意思就行。”
“你还真赶我走啊!”
我现在有些不太想理他。
我已经和黑道没关系了。见到他,我基本能够预感到他想跟我说些什么内容。
而事实上,他来跟我说的内容,我也确实猜的八九不离十。
“在你昏迷的这个月,端木雪的父亲走了……现在,端木雪想要成为朱雀组的老大。为了给朱雀组的人施压,端木雪今天上午来见过我了。她希望我能够支持她成为朱雀组的老大。”
这事,我早就听赵舒语说过了,所以再听他说一遍,对我而言几乎毫无冲击力。
真是个无聊的消息。
一件,我不感兴趣的事情。
“你听我说,我也不需要你重新回去陪她。你能出来再好不过了。我希望的是,你能够去劝劝她。现状,恐怕只有你的话她才听得进去。”
真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啊。
按照自己的感性判断,觉得一个人能够做到其所本不能做到的事情。这种强加的期待,真的让人感到很心累。
“关于这件事,我只有一个答案可以告诉你。”就算他是我老爹,在这件事上,我的立场不会因他而改变。“她听不进去我的话。如果她能听我的话,那早在赵舒语的学生会覆灭那会儿,我们就已经自由了。现在这个是她自己的决定,就算你来找我,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的话,很诚恳了。
踏踏实实的老实话。
不是出于我的逃避心理,我没有逃避的必要。我只是知道,这么做,没有用。对于没有用的事情,谁又会愿意花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在上面呢?
至少,我不乐意。
“你应该再试试去劝劝她。”
老爹他看起来还不死心的样子,就是希望我能够去劝端木雪回心转意。
“你干嘛这么执着?”
“执着?为什么执着?端木老兄已经走了,我这要是帮了端木雪成为朱雀组的老大,今后等我老了以后下了黄泉,我有什么脸面去见端木老兄?”
本来我想用无神论来反驳他的观点,可想了想以后,还是算了。
黄泉地府,真的存在吗?那是只有死人才知道的东西。跟老爹去解释这玩意儿,显然是没用的。
我差不多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了现在。
以前,他和端木大爷交情好,这才有了我和端木雪的婚约。
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矛盾吧。
老爹他,不想背叛端木大爷对他的期待。就算凛阴脱出计划失败的现在,他肯定还是不希望端木雪会继承他的衣钵。期望是如此,希望我们能够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这是只能和老爹来一出伦理思辨了。
“就算你们期待她远离这条道又如何呢?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她自己想走的道路。就算是你们为人父母的,那从个体人权的角度上,你们也没有阻止她的权利。”
“我们没权?再没权也是为人父母……”
话说一半,连他自己都接不下话了。
也许,他是理解了我的话语吧。对我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情况。
只见他又戴上了墨镜,具体理由不明。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在凛阴大学就读吗?你这次的行动,触及了那些旧党的利益。他们因为学生会的覆灭,那些大三大四的学生,要想拿到毕业证很成问题。而你的事情,正好成为了他们的攻击目标。保守点说,三年之内,你的人生安全都会需要有人保护。如果端木雪她不在你身边电话,又有谁能方便保护你呢?黑帮这边也不能总派人看着你,原则上行不通。”
“他的安危,今后由我来负责。”
就在这时,病房里进来另一个人。那人身上还背着双肩背包,嘴上小幅度喘着气,应该是刚刚赶过来的。
赵舒语走进门,来到了我老爹的面前,向他重复了一遍:
“今后,我会负责保护他。有我在他身边,不会有人敢伤害他的。”
赵舒语,她就站在我和老爹之间。这样说可能会被认为她张开双臂挡在我的老爹面前跟他说“不许欺负他”,可实际上她的位置还是稍微往侧面站着,能够让我和老爹继续保持面对面交谈。
“你来负责保护他吗?”
老爹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会有质疑,也无可厚非。赵舒语过去还是学生会主席的时候了那些事,现在就算不再是学生会的老大,也足够让他略微惦记。恐怕他还会怀疑,这个赵舒语会不会是赵薇雨那个家伙派来勾引我的吧?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的样子,可实际上我相信,赵舒语不会那样做。
就算未来,青龙会可能因为我和赵舒语而走金,那也只是意外结果。我想,如今赵舒语是不会再对我考虑那样的事情了。
我知道她的想法……应该吧。
“嗯,我来负责,他以后由我接管了。”
待端木雪这话说完,我觉得我不能当旁观者了,于是接话道:
“呃,其实我银行卡里面还有三百万来着。这次的医药费就算要付也没问题?”
我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想必老爹也听明白了。
他笑了笑,戴上口罩,从床上起身,转身就要走。
“小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可真好啊。”
说罢,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那个穿得厚实的人,就这么出了病房的门。而随着他的出门,门外的那一股煞气也随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