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宝物。
在灰的村落中,这是共识。
与魔族及其漫长的人生相比,区区数年的,能够生育孩子的时间段极为珍贵,而在前不久的战乱之中,有不少年轻的魔族,错过了自己的生育期,永远丧失了拥有孩子的机会。
魔族的孩子,大幅度减少,小型的族群甚至会因此而在数百年后灭族。
无论在那个村落,孩子都受到最严密的保护。
但是,在外界,贩卖、使用、杀戮...无论是魔族、精灵族、兽族、人族的孩子,都在被世界掠夺。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纤弱的,无助的孩子,要受到这等灾厄。
俯视着躺在眼前地板上的女孩,灰心烦意乱地挠了挠脑袋。
娜娜倒下之初,灰手忙脚乱地将这孩子带离了浴池,将毛巾铺在地上,让娜娜躺下。
在那之后,灰便陷入了无法行动的状态。
灼烧、腐蚀、鞭打、棍击...还有烙刻在娜娜胸前的,无数奴隶刻印,像是害怕娜娜逃走一样,执着地,烙上的相同的奴隶纹。
娜娜的身体,诉说着她的过去。
不忍再继续看下去的灰,用毛巾遮盖住娜娜的身体。
[对这样幼小的孩子...]
像老错丛生的树根一样遍布背部的老旧伤疤,未能得到正确的对待而开始溃烂的黑色伤口,在热水的作用下泛红的新伤。
痛苦痛苦痛苦痛苦...
宛若自己感受到了那股痛楚,灰蜷缩起身子。
仰躺在地上的娜娜,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
看着难过地缩成一团的灰,娜娜畏惧着别开视线,小声对灰道歉。
[为什么...你要道歉啊...]
该道歉的是对你做出这种过分事情的混蛋们。
[娜娜的存在,是个错误...这是,主人说的...]
[那是因为你的主人就不该存在!]
口气不自觉变得粗暴的灰让娜娜吓了一跳,娜娜马上抿住嘴唇,下意识地想要敛藏起自己情绪的变化。
可恶。
不由得焦躁起来,灰再次抓挠自己的头发,拽起一开始便放在浴池边上的衣物。
[能坐起来吗,娜娜?]
[是...]
脸蛋因为热气而变得红扑扑的娜娜从地上坐起来。
[娜娜...能穿上衣服吗?]
随着娜娜从地上坐起,盖在娜娜身上的毛毯顺着重力滑落,看到那满布着伤痕的躯体,灰的脸庞不自然扭曲。
[对不...起...]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
粗暴地揉乱娜娜的头发,灰帮着因身上的伤口而难以行动的娜娜穿上衣服。
与给予灰的绸缎衣料不同,给予娜娜的孩子大小的衣物,由廉价的粗麻衣料制成,时而刮擦到娜娜的伤口。
灰因此而更加小心,生怕再让娜娜感到疼痛。
[是吗,这就是...‘温柔’的,意思...]
细微的话语,从娜娜的微启的唇间融入水汽之中,并未传进板着一张脸,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一般小心对待娜娜的灰的耳中。
灰的耳朵一动。
眼前的娜娜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既然没有让灰听到的意思,灰也没有特地去打探的意思。
灰所在意的声音来自自己的背后,在最近刚熟知的,来自那名人族商人的脚步声。与其花哨的打扮不同,其脚步轻盈若舞女,悄然若刺客,若是这名商人有意,完全可以彻底消除自己的足音,为了让灰放下警戒,用别扭的手法故意制造声响反而让灰更加境界,总之,是名让人大意不得的战士。
但是...
灰舔舐嘴唇,思索,思索,思索...
逃走的可能性,是有的。
将脸庞贴近娜娜的脸庞,灰在娜娜的猫耳边上轻轻一吹,吓得娜娜耸起肩膀,面色通红地揪住自己的两只耳朵。
[娜娜,与我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自娜娜纯真的眸子中,倒映出灰不怀好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