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坏掉......什么意思,是变味了的意思吗?”楹月勉强地笑了笑。
“啊?坏掉?”柚叶老师歪了歪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楹月。
不知道楹月在自己瞎想什么呢,嘴里突然蹦出来奇奇怪怪的词。
让时间回到五秒以前。
“我是说......有的时候对他太好了,一直什么都帮着他......”
“可能对他也不太好哦,毕竟楹泷是需要自己成长的,作为你们家里现在唯一的男性,他不学会承担重任可不行哦。”
“那第一次听到的是什么?”楹月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略微有些失神地捂住了嘴巴。
最近像这样令人神伤的幻听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像她自己也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说的话是否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止于此,她每每听到的话语却又不是模糊且毫无意义的胡话,而是真真切切的,要像利刃一般切入她心底的清晰句子。
“嘿,怎么啦?”柚叶在楹月面前晃了晃手指。
“啊啊,果然还是最近学习太累了对吧。”柚叶看着楹月这副样子,认为她是因为学习太过劳累所以才显得这么劳累的。
“没......没什么......”楹月心虚地把视线移向一旁,本来只是想逃避一下柚叶真诚的询问的,结果却被窗边灯光映现出的微尘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映月不知道,在这之后每当柚叶想起来这段回忆的时候,她都会对那之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和尴尬感再次闷得喘不过气来,也暗自悔恨,自己平常会对学生状态极其敏感的神经,在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的身上却没发挥出来它的作用。
楹月继续向前走着,前面这段路的路灯好像在上个星期坏掉了,最近天色暗的愈来愈快,在这条路上走路,多多少少还是让人心情有点紧张。特别是像楹月这样的独身女孩子,几乎已经很少出现在这里了,都是要么选择绕路,要么选择更换交通方式回家了。
但是之前提过,虽然绕个路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正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仅仅只为了虚无缥缈的安全感什么的问题,楹月是不愿意延长回家的时间的。
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是楹月刚从前兜里掏出来的。
思绪再次回到被中断的谈话中上去,沉默之后两人又聊了些虽无关紧要但还蛮有趣的事情,聊着聊着,柚叶老师忽然把脸埋在软靠垫里嚎啕大哭起来,同时也用手把放在外套侧兜内的两张电影票抽了出来,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楹月看到这一幕并不感到如何惊讶,反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柚叶几天前才好不容易交到的新男友,恐怕现在又吹了。没办法,毕竟是要奔三了的大龄适婚女性了,年轻的时候都说单身万岁乐得轻松,现在年龄大了一个比一个着急,这倒并不是因为受到传统封建观念的影响,怕遭别人异样的眼光。
想要找到合适的人结婚,这是她们自己迫切的需求,虽说也有是被家里人逼的,但更多还是像柚叶这样的,真心想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女性。
“嗯......”楹月沉吟了一会儿。
也难怪她会这么快就猜出来事情的缘由,毕竟这已经不是柚叶这个成熟女性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小孩子气的一面了。
“这次又是因为......”话刚出口,楹月就意识到了,看今天这个状况,比以前都凶,还是不要问下去为好。
“呜呜呜......”柚叶一边挥舞双手捶打着那个可怜的羽毛靠垫,一边带着哭腔向楹月诉起苦来。
“呜......那家伙竟然......竟然因为这么小的一点事情就跟我提了分手,那么果断!表情还那么平淡!简直......简直就像是计划好了的一样嘛!”
说着说着,柚叶又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一记重拳打向了羽毛靠垫。
“他......他明显就是玩弄人家的感情.....”
“好啦好啦......那种男人没什么好值得伤心的啦。”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楹月还是走了过来,坐到了柚叶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熟练地安慰道。
“所以说啦......这两张电影票......不对,是金券,本来是预订的市中心的那家酒店,非常少的家庭影院式包间,夜景烛光晚餐......哇......”
“好心疼......本来想偷偷的给他个惊喜来着......”
那么,所以?
柚叶又享受了一会儿发泄感情的乐趣,接过楹月递来的纸巾,擤了擤鼻子。
“哎,虽然很想一撕了之,可还是舍不得,看到又会心烦,想起不好的回忆。”
“要不送你了吧,我又不可能一个人去。”
“啊......啊?”
楹月有些讶异地盯着老师。
没错,那两张票券现在到了楹月的手上。
“只有两张票......要么说服语姐动用一下小金库?”楹月嘿嘿地笑了下,“或者......”
咳咳,也不能浪费吧,更何况要是真的只有姐弟两个人未免太尴尬了些吧。
不想这些了,回去再商量吧。
快走出这条没路灯的小路了,阴森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修一修呢。
就在这个时候,与前几秒并没什么不同,没有奇怪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没有风,没有路人。
楹月忽然停下了脚步,一种从未有过的,如临深渊般的直觉在顷刻间滑过她的后颈,再灰黑的夜色笼罩之下,楹月也解释不清为什么,在刚刚那个瞬间,好像空间与时间折叠,本不应存在的东西浮出死寂的湖面,快得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感应出错,诡异得让人不敢深思,宁愿忘记。
但之所以让楹月停下脚步,而后又仿佛背后有某个不能诉说的东西在追逐般慌乱向前跑去的,让她没有怀疑那是自己错觉的,是那股熟悉感。
她再次回想起令自己浑身冒出冷汗的场景,正是下午交谈时的幻听。
不过这次不再是幻听了,也不是其他什么,准确地来说,出问题的并不是看起来会隐藏危险的这条小路。
而是她自己。
“该死......”跑了一段,楹月捂住额头,虚弱地蹲了下来。
“最近噩梦做的太多了吗......都影响到现实里的自己了......看来再这样下去,有些危险啊......”
楹月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温柔而又复杂的神色,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恐怕不是什么噩梦,也不是其他什么值得恐惧的东西,但偏偏令她害怕得连伸手呼救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