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空气再加上晒人的烈日,这几乎是贯穿整个夏天不变的旋律,只要在外面走上一会儿整个人就会晕晕乎乎的,大量的出汗会使衣服裤子都黏在身上,连空气都被烤热了,要是体质差一点的在阳光下暴晒那么十几分钟,指不定就脱水中暑了,基于这种原因,为了学生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考虑才会有长达两个月的暑假,顾名思义,暑假,就是用来避暑纳凉的假期,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裹着被子开着空调才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所以我才会对那种暑假还顶着大太阳出去各种玩耍各种浪的家伙嗤之以鼻,甚至在心里想着这些家伙是不是脑子坏了,然而我现在也成为那些脑子坏了家伙中的一员。
在这闷热到令人烦躁的空气中,我的不快指数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般节节攀升,反倒是一路绿灯,换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我很愉快,甚至像是小孩子那样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要去买新玩具的笑容在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街道上蹦跶着,我还是第一次能体会到那些现充的感觉,和不同的人走过相同的路,真的是截然不同,特别是一个姿色和身材都很棒的女孩子毫不避嫌的牵着你的手,明眸流转,巧笑嫣然。
“小天的心情看来很不错。”
“嗯!”
虽说一开始有些被“约会”这个词吓到,但看到晓夭姐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之后,便按舒了一口气,尺度的把握她肯定比我更加清楚,“姐姐”这个词可不是说着好听的,毕竟晓夭姐比我多吃了两年的饭,这样想着我眼睛不经意瞟到她的脸上,发现微笑的她还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上面反射的淡淡光泽又是让我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又没来由的出现了“约会”这个词。
为什么我会对自己的姐姐心跳加速啊!?
糟糟糟糕!这难道是要触发什么禁忌姐线的征兆?这、不太好吧,我禁不住嘿嘿地傻笑起来,然后被晓夭姐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可是小天你的表情很奇怪哦?”晓夭姐手指戳着下巴歪了歪头,“就像是在想着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完全没有呐!”我假装没有听懂那个拉长的“奇怪”,转而义正言辞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前面那家店不错的,要不然晓夭姐咱就去那里吃好了。”
哇,女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吧…….不过我刚刚那个表情真的很奇怪吗?该不会眼睛都看直了吧?那也太逊了。
“嗯,看起来还不错,就这里吧。”
还好,这家店没有让“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轻轻推开了玻璃门。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我精神一振,接待的小姐姐还是昨天那位,她看到我似乎楞了一下,然后又挂起了那副营业式笑容。
“两位客人是吗?里面请。”
说完她还对我眨了眨眼睛,藏在身后的大拇指对我竖了起来。
嗯?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什么露出一副“小伙子,有前途,我很看好你哦”的表情?虽然说昨天的我确实是孤身一人来着。
我和晓夭姐被领到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随手拿起了桌上昨天已经看过的菜单。
“晓夭姐,想吃点啥?”
“小天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
这不等于没问吗……好吧,在我印象中晓夭姐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讨厌吃的东西,她倒是对甜食情有独钟,真的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甜食的女孩子还能保持着苗条的身材,那所谓的高热量到底去哪儿了?
其实甜食我也并不是不喜欢,只要不是那种甜到发腻的类型就可以,所以我点了几个想象中晓夭姐应该会喜欢吃的菜,我自己嘛,没有什么多大的需求,况且昨天才饱餐了一顿,要是今天还这样的话就过于奢侈了,就是泡面我也不介意,只要晓夭姐吃得开心就好。
没过多久菜就陆陆续续地端到了桌上,就是这点我才有些喜欢这家餐厅,效率不低而且味道也不差,更为关键的是其亲民的价格,是我这种学生党都能够承受的,像这种物美价廉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我一边感慨着这些,一边伸出了筷子,刚要把那块茄子往嘴里送时,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晓夭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被盯得有些发秫的我忍不住开口道:“怎、怎么了?不合晓夭姐的口味吗?”
“嗯……嗯,没有哦,我只是没想到小天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弟…..弟弟记得姐姐喜欢吃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吧?我小声争辩着,并且努力躲开晓夭姐似乎在飘着爱心的眼睛。
“害羞起来也超~~~可爱的。”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不要抱过来啊,菜,衣服要碰到菜了!好不容易我才躲开了晓夭姐的攻势,就算是想要亲昵一些也过火了吧!
我努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口扒拉着饭往嘴里送,以此来掩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但很快就被晓夭姐不断往我饭碗里夹菜的举动打破了。
“不能光吃饭啊,多吃点菜。”
看着碗里堆积成的小山,我苦笑着开口:“太多了……..”
“怎么可能,”晓夭姐故意板起脸来:“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一定得好好吃,这么多我都能吃的下去,就更别说你这个男孩子了!”
说完便不容我反抗地又添了两筷子,在我小声嚷嚷着“真的要吃不下了”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停手,并且开始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放松惯了突然被人管当然会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不适应并不代表讨厌,这种令大多数青春期少年讨厌的举动我很喜欢,所以我要努力适应,我又加快了两分速度,安静对付着碗内的“小山”,这都是晓夭姐的心意,就算真的吃不下也得吃下去,我们两人之间变得安静下来,一时间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而我的食量也变得比平常要大了,心情好胃口就能变好,这句话真的没错,余光瞥到晓夭姐的饭量似乎真的由她所说的那般不比我小,看起来她的心情也不错,我轻出了一口气。
称得上是风卷残云般的速度,一桌的饭食不一会儿就被扫的差不多了,当我拿着账单想要去结账的时候,却发现服务员小姐已经拿着找好的零钱递给了坐在我对面的晓夭姐。
“晓夭姐?”
“刚刚已经付过了,也没有姐姐总是让弟弟花钱的道理不是吗?”
不对啊…….这应该是晓夭姐回来吃的第一顿饭,怎么说也应该是我帮她接风洗尘,万万没有她付钱的道理。
晓夭姐站了起来,拿起了一张纸巾又细细擦了擦我的嘴,朝我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说要带我约会的可是小天呐。”
为什么要在这种小地方纠结呢?
晓夭姐浅浅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反射着光芒的嘴唇和她身上淡雅幽然的香气搞得我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最要命的是胸前无意间触碰到的一团柔软。
这种提升好感度的方式简直就像在作弊,感觉再过不久,我就要完全沦陷在姐姐的温柔中了,毕竟这种东西我太缺少了,久旱逢甘露是好事,但要因为浇水过多而淹死那就不好玩了。
就比如说因为过于在意“约会”这个词而流出鼻血的某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才捂住了鼻子,狼狈地跑到了洗手间。
还好很快就止住了,顺带用冷水拍了拍脸又深呼吸了几次让大脑降温之后我才敢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小天,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额,那个,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确实太热了,到现在大脑还没能充分降温!晓夭姐投来的关切目光刺的我浑身疼痛,而我也有苦不能言,只能强行甩锅给天气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店里空调开得挺足的啊……要是小天不舒服我们就回家好了。”
晓夭姐忧心忡忡地伸出了手。
在死宅力和变态力成功创下新高的某人心中,“回家”无疑是个很棒的选择,特别是在吃完饭之后选择回家的话说不定还能开启什么相当愉快的线路,可在“弟弟”角色责任心不断驱使下,我还是断然拒绝了这个富有诱惑力的选项。
唔……好吧,其实我还是想让人生中第一次约会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而终止,同样我也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从乖僻,懦弱并且中二的圈子中跳出来,至少……得努力做个不让晓夭姐讨厌的弟弟。
说上去容易但做上去肯定很难,没有勇气也没有天赋的我只能靠脸皮的厚度了,所以,得握住眼前那只手,由我,来主导这次约、约会!
当手指触碰到晓夭姐的掌心时,我和她的视线也交汇了,然后又像触电似的躲开,但是手却没有放开,虽说有些颤抖,但我还是握住了晓夭姐羊脂软玉般的柔夷。
我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努力再次端正视线,却发现晓夭姐越发促狭的笑眼,明白了这一切可能都只是晓夭姐的逗弄之后,我也有些小小的气恼,但在那句“真是可爱”说出来之后,我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
别人说可爱什么的,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但也比说“哇,好恶心”这种话好多了,我只能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同时离开了冷气充足的餐馆,再次一头扎如闷热的街道之中。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我倒是没啥关系,皮糙肉厚,但是皮肤白皙的晓夭姐就不一样了,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不然还是回去吧……”
“不用担心我哦,防晒霜什么的在出门前就已经涂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包里还有遮阳伞。”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这是和小天时隔多年来的第一次约会,我想多珍惜一点。”
“唔……”
我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包含感情的话语,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真诚以待,一直被当做废品和白痴的自己现在却被人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中,鼻子又有些酸了。
“再去前面看看吧,那里的商店街算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地方,正好我也好久没有添置新衣服了。”
“好啊。”
晓夭姐乖巧地点了点头,悄悄加快了脚步,和我并肩而行,比我稍矮一点的她不知为何眼神有些迷离,用我勉强也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着。
“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高了,如果想要kiss的话是不是也得垫脚才行啊……”
“噗……咳咳咳。”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因为我实在是不清楚晓夭姐的大脑回路是如何构成的,能不能稍稍顾及一下就在身边的本人啊,但我在心底也没怎么特别在意,这说不定也只是晓夭姐逗弄我的手段之一,可看到她渐渐变得通红的脸蛋之后,我终于有些慌了。
卧槽,是真的啊!?这可一点都不好玩……别脸红啊,连你都脸红了我怎么办?
只是这是我和晓夭姐都没有察觉的周围的异样,我和她静静在街道上走着,周围原来粗壮繁茂的行道树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小小的花圃和零星几棵在风中摇晃了枝丫的针松。
似乎整个街道上都只剩下我和晓夭姐两个人,明明是朝着最为繁华的商店街走去,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曾看到过这些路人了,而且慢慢的,连思考也停滞下来,只是麻木的往前走着,直到脚下砖面的颜色变得鲜明起来,我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圆形广场是商店街的入口,这里本该人声鼎沸,可是此时却变得寂寥宽阔,无论是时常在街边叫嚷的小摊小贩,还是兜里揣着钱包边走边看的人们都不见踪影,地面上还带着些许油污脏渍,配上这空荡荡的广场透着一股子诡异,更加诡异的是,我分明看到广场内的商店街内还有些人在走动,几十米的距离却仿若是两个世界,这下就算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的晓夭姐也发现事情不对了。
她不露痕迹地向前迈了两步,把我挡在了后面,像是一副在小心戒备着什么的样子,不清楚发生什么的我有些茫然无措地呆在原地,直到头顶上响起了刺耳的摩擦声,像是什么断掉的声音,又带着什么碎裂的声音,我不禁抬头往天上望去,看到的却几乎是让我肝胆欲裂的情景。
广场正上方的钢化玻璃吊顶大幅度的倾斜,边角玻璃的龟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间扩散,印象中应该是才建成一年多以坚固耐用著称的玻璃吊顶此时竟然摇摇欲坠!?
逃,要逃开——当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出现时,维系着平衡最后一根线也崩断了,失去平衡的吊顶以开始斜着坠落,想要跑脚却动不了,眼睛都被那巨大的玻璃吊顶填满了,等双脚开始动的时候,迅速下压的吊顶就带着可怕的声势坠到我头顶不足几十米的地方了,吊顶和它的影子就像是一张快速咬合的巨口,即将吞没渺小的我。
逃不掉了,奇迹这种东西永远不会眷顾我这样的家伙,我充其量只能算上是个身体素质还算一般的学生,想要闭上眼睛逃避的我余光扫到了一抹淡黄,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晓夭姐,她就在我的身边,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刚刚给了我希望就要让它破灭掉!
只有那样了,我心思急转之下做出了选择,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把晓夭姐推开,虽然这样可能毫无意义,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不就和以前一样了吗!
转身用双臂推了出去,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可是什么都没能触碰到。
“——轰”
急速坠落的玻璃吊顶带着惊人的破坏力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吞噬殆尽。
碎石,尘土,四处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