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牧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他十岁以前就喜欢谢云牧揉他的头,不过那时谢云牧摸着他的头,心里想的却是揪着他往墙上撞两下试试,这些事他本来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现在想来自己才是家里最扭曲的人。
谢云牧叹了口气,拉着谢云治往A14走,他决定就在诺卡的病房里住一晚,她醒了就问问细节,她没醒就看第二天奥尔加回不回得来,回来了他就也回天文台基地,回不来…他又看了眼谢云治,回不来自己就带着他直接回阿比斯。
于是谢云牧终于见到了诺卡,她是后背中刀,所以整个人趴在床上,病号服居然也是被反着穿在身上,一手打着针连着点滴管,另一只手也有几个针眼,面容平静也没有了平时叽叽喳喳的的闹声。
“今天晚上应该能醒吧,这伤也不算重啊。”谢云牧十分光棍的解开她的衣扣,还撩开纱布看了一眼,皮肉伤,晕过去应该只是失血过多,顶多加个惊吓过度,睡了一天随时都可能醒。
好不容易找到个安静的地方,他准备在诺卡醒来之前好好跟谢云治说一次话。
“你…想知道我手怎么了?”谢云牧先是在谢云治面前挥挥袖子,见他点头,便继续道:“那就提前说好,不许生气,不许问我已经拒绝回答过一次的问题。”
谢云治犹豫了一下,又点头。
“是这样,有人通知你离家出走的那天,我被一伙阿比斯的人给打晕带走了,然后被扔到了一个岛上。”谢云牧开始捋他这几天的坎坷事迹,“岛上有十几个人,被一个草菅人命的人给杀光了,然后那个人把我的左胳膊给砍了。”
谢云牧撸起左袖,让他看到这条失去了人造皮肤的假肢,“异能导体Ⅲ型,蓝白紫三色流线破风无损高配版。”
谢云治看到它之后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可能是这个东西的色彩与人体并不匹配,它不是一只皮包而是一条胳膊,它在这就说明原本在这的东西不见了。
“然后呢,阿比斯的人把我接回去,给我安了这个,然后又派我过来跟天文台的头儿,就是奥尔加交涉一下,问点问题找点东西。”
“为什么派你来?”谢云治不解,不解那个所谓的阿比斯为什么要谢云牧来,也不解天文台的人为什么会主动保护自己。
“因为我跟奥尔加熟。”谢云牧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这胳膊就是奥尔加一时兴起给切的。
“奥尔加是谁?你怎么会跟祂熟啊?”谢云治不知道奥尔加是哪个,毕竟祂只是在这呆了一个晚上,然后就去了南极。
“就是那个一身黑在屋里还戴帽子的,我送你玩偶的时候来跟我说话的人。”谢云牧希望他还记得那天的事,“那是我…故交,感情特好那种。”
“哦……”谢云治的注意力大部分还在谢云牧丢掉了一臂的事情上,所谓奥尔加到底是哪位何种关系他就是象征性的听听。
“咳,没什么好惊的,这事算是说完了。”谢云牧放下左袖,然后举起右手,“这个就是我去拿东西的时候弄的,不过现在已经用异能冻住了,所以应该不会烂掉。”
谢云治用‘你说啥子?’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这个我不打算给你看了,反正我是不要了,截了换成跟左边一样的,也省着我左右重量不一样还不协调。”谢云牧放下手,笑嘻嘻的把它藏在背后。
谢云治似乎没有问题要问了,也没有坚持要看看那大多会出现在冰箱或者市场的东西,他只是低下头沉默着,露出多情者看悲剧时的面容,也像是一个母亲看着战争归来却残缺肢体的儿子一样的纠痛。
这样悲情的氛围让谢云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他并不会安慰别人,他想着,要是城珚这种大家闺秀似的女人在就好了,那种人漂亮话体己话说的可是顺溜又走心,阵前鼓舞安抚伤员都是一绝。
“云治?”他叫了一声。
“哥。”谢云治抽了下鼻子,小声道:“你以前都叫我全名的。”
“你喜欢我全名还是…还是不带姓叫你?”谢云牧对这个无所谓,而且谢集直呼他哥俩的时候也总是叫全名,果琴倒是一口一个儿子,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她叫的是哪个儿子。
“我喜欢现在的哥。”谢云治突然开始哭,边哭边说:“以前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可怕,你叫我的时候…就像是要把我卖了,你还拿我的文具扔掉,还冒充我的笔迹给我们班女生写情书……”
谢云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小时候到底有多熊啊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谢云治倒是记的这么熟,这些年自己还活着可真是血缘的力量,这些事别人做一件谢云治都得蒸发了他。
“但是我…但是我最喜欢哥了……”谢云治突然嚎啕大哭,哭的谢云牧脑袋一懵,他从未见过谢云治如此激烈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以前乖巧的过分,后来又乖僻的过分,这样的性格反差下来却没有一刻是敞开心房的。
谢云牧把他揽进怀里,突然有种这是他的家人的实感,他又想起谢集和果琴,他们活着,谢云牧每天回家,他们死了,谢云牧也就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是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容身处,这样的他,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家人到底是什么。
谢云治的身形比同龄人小上一圈,骨架摸起来甚至像是个女孩,谢云牧知道这是被各种药物压榨了生命力的后果,这是他应该负责的后果,他拍拍谢云治的后背,安慰似的说道:“以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从现在起吧,你记住我是你哥,我不会再害你了。”
“嗯。”谢云治突然把头移开,开始手忙脚乱的找纸,然后塞在谢云牧的衣服上,“弄湿了……”
“没事,这衣服本来就够脏的了。”谢云牧无所谓的笑笑,于是谢云治又靠了回来,这衣服外面沾的灰不少,袖口里面还有点血迹,幸亏自己和谢云治没有洁癖,要不早就忍不住要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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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有点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