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同志，你的问题很大。”谢云牧双手手指交叉，放在鼻子下，手肘支在不太干净的关东煮台子上，“老实交代，留你全尸。”
“我姓波普。”门萨哭笑不得，“你刚才还跟我家老祖宗说你信我的呢。”
“我信你，但是他信不信你就不一定了。”谢云牧指指身后的塔塔，“你耍我们这么久，他可是个小心眼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们俩是怎么联系的？”塔塔站起来，谢云牧也很有眼力价的跟他互换了座位。
摊主大哥抬抬眼，瞧着这俩人中间隔一位置聊天，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玩手机，反正现在的小年轻都特立独行，只要他们别吃完了赖账，一切都好说。
“有别的异能者帮忙，心灵感应一类的吧。”门萨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也控制不了，所以你要是想让我跟他断了联系，我单方面是做不到的。”
“诺亚让你来找谢云牧的时候，说了什么？”虽然诺亚说过门萨是自己想帮谢云牧才会过来，但他依然这样提问，因为如果不是诺亚特意告诉门萨，谢云牧是谁客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门萨已经知道了他们都想要做什么，所以塔塔不信他是来帮自己的。
“他没有让我来找你们。”门萨信誓旦旦，“我只是在里昂斯路边遇到他，他说自己快要饿死了，所以我看着他眼睛漂亮，又闲着没事就带他去吃了个饭……”
“然后他就在我家里又吃又睡，等我要回多克尔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他是我祖宗，死缠烂打的一直跟在我身边。”门萨摸摸鼻子，“其实惕也见过他，但是他一直戴着墨镜，所以没那么显眼，估计惕也没注意到他有什么特别。”
“这倒是可能……”塔塔念道。
“然后呢？”谢云牧倒是颇有兴趣。
“他给我讲述了一系列据说是不知几代之前的波普家家主给他讲的故事，然后给我演示了传说中来自古代的神奇异能，最后给我说了一堆你们…你们几个人的爱恨情仇。”门萨指了指塔塔，“我更喜欢…你的想法。”
“你知道诺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塔塔追问道：“或者说，你能看出他曾是用铁腕控制过里昂斯政斧的人吗？”
“他只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就像水一样，在他的世界里有所有人，却又什么人都没有。”门萨喝了一口刚才套餐里自带的橙汁，放下杯子给出了这个答非所问的答案，“不管你怎么说，但这个看法我是不会改变的。”
你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你。
“我想跟你单独聊两句。”塔塔站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门萨也站起来。
“喂！没搞错吧，就算有事不能敞开了说，你们也没必要不让我听吧？”谢云牧立刻拍桌子，“我可是你们的宿主兼上司，你们聊的再好，实际上做事不还是我吗？”
“等会可能聊的不会很好，所以才不让你听，怕你分心。”塔塔无视了谢云牧的抗议，但门萨还算好心的留下了安慰的话，虽然这话让谢云牧更心塞了。
摊主余光看到自己的摊位边上似乎吵了起来，一个人站起来就要走，他马上把翘着的腿放下来，随时防着剩下的那个小子吃霸王餐。
谢云牧脸上一副伤心的样子，挥挥手打发掉门萨，“去吧去吧，什么都别让我知道，免得我坏你们的好事。”
刚才门萨安慰他还是因为他自己今晚的处境也蛮尴尬，此时谢云牧并没有真的生气或者强行要加入对话，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自愧不如。
说实话，谢云牧在这方面算是很懂事的，今晚不征得塔塔的同意就传送过来，这已经是他任性的极限了，什么事应该他知道的，不应该他知道的，他自己一向是分得清的，也不愿意去为了满足那点好奇心而搭上没必要付出的代价。
他冲着正看着这边的摊主笑笑，然后把几人放在台子上的签子归拢到一起，全都放在自己身边，摊主见状便收回了警戒心，又因为这真的是挺大一把签子，晚上食客少的时候很难有这样的收入，便也对谢云牧笑一下，低头继续咕俅手机了。
门萨和塔塔都快要走到街道的尽头去了，看来是铁了心了不让谢云牧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有半点了解，这次谢云牧虽然能看到门萨和诺亚的模糊人影，但是已经感觉不到塔塔的波动了，这么说来前两次塔塔失踪可能是他故意为之，而不是被什么阻断了联系。
谢云牧也需要点不会被打扰的时间来思考，今晚的这件事里所有人都反应都很异常，最异常的那个不用说，自然是诺亚了。
他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有计划的人的计划，包括正在业余潜伏的门萨和不知道到底想法如何的塔塔，不过经过今晚的事之后，谢云牧才发现自己明明站在中心，实际角色却像是个旁观者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风眼无风？
总结一下，诺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第一，请他们所有人看了一部烂片……
好的这条划掉，改成是让谢云牧见到了诺亚本人好了，诺亚真的很好看，值了。
第二件事，拽着大家到关东煮摊子上吃东西。
谢云牧看了看手边一堆签子，改成了他白吃自己一顿关东煮，虽然等会肯定是门萨来付钱。
他发现锅子里的丸类基本齐全，但是各种菜和豆制品都消失了，看来大家都是不喜欢吃合成食物的人。
可恶，谢云牧揉了揉太阳穴，专心专心，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于是，第三，他用非常坚定的内核和很自然的语气，否定了门萨是间谍的事实。
这个无论是不是事实，它在塔塔那都已经是事实了，从今晚开始，门萨在塔塔那边的位置和作用，就像是惕在门萨那的类似，信与不信是一说，但是该派的任务还是不会藏着掖着的，双方都做好了对方某一天突然变成敌人的准备。
那自己是不是就是类似阮文的角色？谢云牧这样想了一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发现自己不配。
第四，确认了和塔塔，也是跟谢云牧的敌对关系，这一点在谢云牧看来是最重要的，毕竟对方是老妖怪，可能见了一面之后就能掌握自己的性格特征，他这样信心满满的引战行为让谢云牧感到不安和违和。
从塔塔的态度和诺亚的话里，他总是觉得两人在互相暗示较劲，但是谁都不想说出第一句明示的话来，结果就是双方一顿打哑谜，直到诺亚时间不够了自行离开，他俩之间都没有分出真正的胜负。
不过他还是觉得诺亚稍微占了上风，因为塔塔有些紧张了，不是害怕的那种紧张，而是大脑兴奋起来，整个人的攻击性都有种调动起来了的意思，但是诺亚却没有让他准备好的武器使出来，算是棉花接拳头，看似平手，实则是拳头吃亏。
比较可疑的一点，诺亚用了‘阻止’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目的，但是在这场博弈中，诺亚应该是主动出击的一方，虽然他紧接着就用了与自己同名的神话主角来自比，至少是变相的承认了他对毁灭世界并不反感。
神话里的诺亚的确保护了生命的火种，但是他也是上帝清洗世界的帮凶，如果他能从上帝那里看出一丝他对世间生灵的怜悯和不舍，都应该努力说服上帝让他不要用这样高贵而高效的手段来消除所谓的业障。
人类因他的寂寞而生，又因他的不满而亡，这与生了孩子却因为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而杀掉他有什么不同？
谢云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深或者偏激了，其实诺亚根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才扯到神话来，但是他们这些人真的有随便说出的话吗……？
谢云牧深感无力，他无论如何思考都不可能弥补得上这三四位数的年龄差，偏偏他还不敢放松对这一切的分析，他本就不是天生的聪明人，要是自以为是或者就甘心当个傀儡的话，就连参与游戏的资格都没有了。
阻止，这个词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塔塔也没有反驳，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说话方式，因为这是战争，不会有只顾着攻击或防守的一方，所以双方的行为都可以被称为是阻止对方的行为。
这些东西再结合着他的下一句话来看，又多了一些可疑之处，因为诺亚明确指出了一个可能，塔塔在骗他。
关于这一点，谢云牧还未传送过来的时候，塔塔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谢云牧也明确的说出了塔塔是自己的神明这样的言论，所以不会因为一两句挑拨就直接想到最坏的结果。
所以只有这点，谢云牧不愿意深想，只把它当做对方的挑拨之计，毕竟他半辈子都把塔塔的理想当自己的理想来活，如果它被推翻了，就代表谢云牧自我意识发展最迅速的这几年白活了，如果信念真的有崩塌的那一天，他更希望是在自己更成熟一些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