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梦凝视面前的幽灵片刻。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只幽灵是不是思维出了什么毛病,以至于会提出这样不自量力的想法。
但是,无论她怎么看,这只幽灵都坚定地拿着它的大脑袋对着妖梦,仿佛它想借此来表现它试图借助符卡决斗来击败妖梦,从而逃出生天的意志何其坚定。
最后,妖梦不禁捂住嘴巴,哑然失笑:“发现没法通过和我讲道理的方法来求得生路,就想着靠符卡决斗来击败我了吗?先不说你这想法如何,可别忘了,在白玉楼训练的时候,你可一次都没战胜过我啊。”
“在白玉楼外游离这么久,我至少创造出一张属于我的符卡。”这是这只幽灵从妹红身上学来的虚张声势的技巧——它自己清楚,和爱丽丝与灵梦的二连战,让它元气大伤,那张唯一的符卡能否正常使用也是个未知数——“而且我也完全理解了,真正的弹幕可没有那么温柔……现在的我,全力以赴地去躲避的话,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你可真是自信啊。”妖梦长出一口浊气,她的眼眸中的杂念随着这口气被尽数排除。
她的楼观剑和白楼剑同时拔出,摆出自爷爷传承下来的剑术的起手式:“那么,在下,魂魄妖梦,向‘龙料理’提出决斗申请。”
妖梦那清澈的红眸中,倒映着似乎因为惊讶而倒退一步的幽灵的身影。她也不为幽灵的反应所动,只是冷冷地再问一句:“你,愿意接受的吧?”
幽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真是好久没听过的名字了啊……我接受。而我使用的符卡为行符【Nameless Death】。”
妖梦轻轻点头:“而我所使用的符卡为狱神剑【业风神闪斩】……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可不会因为你的执着而手下留情。”
幽灵重重点了两下头,显然它也早有心理准备。
“任意一方被弹幕击中,或者任意一方的符卡被拖延到时间结束,都算作符卡被击破,也就是说,一张符卡定胜负。”两个幽灵的心,同时确认了胜负的条件与败者的代价,“分出胜负之后,负方必须遵循胜方的指令行动。”
“去。”妖梦轻喝一声,乖乖地悬浮在她身边的半灵一个激灵,往远处飞出。而妖梦本人也是飞到小道的一边,摆好出刀的架势。
幽灵扭头看看自己短了一截,尚未恢复的尾巴,叹了口气。紧接着,它便紧张地注视着妖梦,思索着对方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这个弹幕的起手很眼熟……和狱界剑【二百由旬的一闪】一模一样。难道是同类的弹幕吗?
就在幽灵思考的时候,远处待命的半灵已经开始喷吐组成规则的弧形的大玉。时至今日,幽灵已不惧这种程度的弹幕,轻车熟路地穿了上去。
下一秒,它突然感到身躯一紧,一如被爱丽丝打到满身疮痍时的感受。一看,远处妖梦双目闪过一道精光,双剑开始在剑鞘中移动,两把对幽灵有着奇效的宝剑即将出鞘!
如果幽灵有一双眼睛的话,那么现在它的瞳孔必然在不断地颤抖着。剑未至,但它已经能感到浓郁的威胁密布于其周身。
回想着冷静的人类的记忆画面,幽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它的脑袋死死地对着妖梦,和当初面对狱界剑【二百由旬的一闪】一样,由于太过于专注妖梦的行动,幽灵甚至有种时间流速减缓的错觉……
——错不了,肯定是和那张符卡同类的弹幕。
——但妖梦说过“不会手下留情”,那么这一次,弹幕肯定只会……
幽灵的视野,已经跟不上妖梦的行动了。它只知道,在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妖梦已经闪现到了道路的另一边,收剑入鞘。
半灵喷吐出来的大玉诡异地静止了一刹那,紧接着,它们开始剧烈地颤抖,最后——
在幽灵眼前展开的,是前所未见的,蛮不讲理的弹幕。紫色中玉、小玉和点弹如同暴雨一般,从被刀光波及的大玉间炸开,随后如天女散花一般朝各个方向散去。幽灵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看什么地方好,因为乍一看,没有一处正常的缝隙让它通过。
与此同时,妖梦再度摆出出剑的架势。而远方的那只半灵,更是在孜孜不倦地吐出大玉……
幽灵的身形彻底凝滞,它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虚幻身躯开始发白,在空气中渐渐破碎,剥落,化为随风而逝的粉尘——如同记忆画面中风化的岩石一般。
它那在妖梦手上杀出一条血路,重回幻想乡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的决心,被眼前无从下手的弹幕打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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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梦在这个名为“无缘冢”的乱葬岗,扶住双剑。她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紫樱绽放,樱花花瓣四下如蝴蝶一般纷飞,与无数流离于此的幽灵一同起舞的场景,不由得微微地叹了口气。
——听说紫色樱花被认为可以“斩除迷惘”……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不知去路的外界幽灵流落于此啊。
妖梦心想着,转过头去,无不担忧地看着自符卡战被击败之后,甚至无法自行飞行,只能由自家半灵驮着走到这里的“龙料理”。看着对方凄惨的模样,她不由得更是叹息一声。
——这只无法想起自己的过去的幽灵的迷惘……肯定也不是只靠这些紫樱,就能解除的吧。但它难道只能这样了吗?只能身怀对自己生前的一切的疑惑游荡在世间?
妖梦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她怎么想,她带这只幽灵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这里是无缘冢,幻想乡与外界交接的结界最为薄弱的地方。”妖梦解释道,“接下来,那些能操控大结界的存在就会打开这层结界,让你离开幻想乡了。”
幽灵如同死尸一般,趴在半灵背上,一动不动。它仿佛在借着这样的行为表现“我会接受接下来的一切”这样的想法。
妖梦盯着它。她有些无法相信,这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的幽灵,曾经为了获得找回可能属于自己的记忆的能力,拼了命地在白玉楼里和妖梦决斗。那时的它,无论失败几次,都显得那么不屈不挠……
“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否决我的希望……”幽灵的声音突兀地在妖梦的脑海里响起,它的声音前所未有地缥缈,简直让人联想到垂危濒死的病人。
妖梦的面庞隐藏在头发的阴影下,不过,她抬起手臂,用衣袖部分抹了抹眼睛:“幽幽子大人也认同灵梦对你的惩罚……而我,也只能遵照幽幽子大人的命令。”
妖梦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一股异样的吸力,让她不由得打了个趔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一方面是因为眼角尚存一些晶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无缘冢中不知为何突然狂风大作,周围的紫樱和幽灵都控制不住地往妖梦身后飞去——就像她背后有一个地底太阳一般!
“稳住自己!”妖梦只来得及对自己的半灵发出这个指令。
在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只有着明晰的自我意识的幽灵。它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与其他外界幽灵一样,被狂风席卷着冲向妖梦的背后。它甚至没有一点挣扎一下的意思。
而妖梦,更是连一句致歉,或者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道出。
她的眼睛艰难地跟着这只幽灵离去的背影,看向自己的背后。旋即,她的瞳孔猛然放大。
在她背后出现的,赫然是一道如狭长的眼睛一般的漆黑的缝隙。
“隙间……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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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天前看完那只幽灵被灵梦暴打的战况之后,隐岐奈一如既往地安坐于自己的后户之国中。只不过,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作为贤者之一,她对大结界也有一定的控制权。自然,她非常清楚大结界上现在发生了什么。
在她抿紧嘴唇,两指夹住下巴思考片刻后,她那锁紧的眉头突然放松,而她更是露出了开怀的笑容:“难怪,难怪这只幽灵一定要被送往外界。你这家伙,莫非上次说了一通后,开窍了?”
隐岐奈抬起头来,仰望这片星空。虽然她蜗居于后户之国内,但借由对生命力和精神力的掌控,她也在冥冥中注视着整个幻想乡。
“虽然那样的结局绝非什么好结果……但那终究是一种可能性啊。这只如一张白纸一般的幽灵,迟早会接触到那种可能性的。”
“既然如此,那也不能就此排除掉这种可能性。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望着漆黑的虚空,隐岐奈喃喃道,“你说是吧,八云紫?”
回应她的,唯有沉默。
隐岐奈哑然失笑,一拍座下的椅子:“我就知道你还是这德行……嘛,就算只有一丁点也好……”
“我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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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自己那不知位于幻想乡的何方的仙宅中端坐于小几前,翻阅着一个卷轴的茨木华扇突然一拍桌子。
“八云紫吗……你这次,又想对大结界做什么?”茨木华扇抱着自己那拥有消灭幽灵之力的右手,缓缓站起,“这次,可就恕我失礼了。”
她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外,倏忽间飞翔于空,化为一个粉色的小点。
在小几上,卷轴的书封兀自在自行滚动着,宛若活物一般。在其侧面,隐隐露出“百鬼夜行”几个字来。
如果让爱书的小铃看到这份曾经属于她管理的借书屋的妖怪书,她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原本描绘于卷轴上的,汇集了万千妖怪的地狱绘图,此刻却已出现些许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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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狂风终于消散,魂魄妖梦站定,盯着那只幽灵消失的方向。
在她的背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被一同卷入隙间中的半灵晃晃悠悠地飘到妖梦的背后。
“虽然你现在的本职工作,就是开始在无缘冢里再度开始收集幽灵。不过你真不想偷个懒吗?更何况,这些外界来的幽灵不知有多少都被这隙间卷走了呢……”
这个半灵兀自诉说着,它便得到了一个它意想不到的回应——“我们走,回白玉楼。”
“终于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欲望了?”
面对这个用贱兮兮的口气说着话的半灵,妖梦毫不犹豫地给了个爆栗。
“我必须要问幽幽子大人一些问题。”背对着脑袋上冒着青烟在原地打转的半灵,妖梦遥望冥界的方向,原本坚定地相信着主人的目光深处,出现了一些动摇,“关于‘龙料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