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原型自然是《欲望深重的灵魂》了)
这只幽灵早已忘记,这是它前往的第几家医院的停尸房了。不过,它清楚的一点就是:就在它开始吸收这些记忆幽灵没多久,它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如阳光般灿烂的人物。
幽灵停下手头吸收记忆幽灵的工作——根据它的记忆,这是人类表示自己的礼貌的方式——看向这个带着厚实的耳罩的家伙。在它强行压住自己心头想要直接传输话语的冲动后,这只幽灵飘到地上,于尘埃间写下自己的话语。
来人自然就是神子。她微微颔首,松了口气,紧接着走上前去一看:“‘来此有何贵干’,嗯……你对于我那委托非常上心啊,在知道那两位有可能去那片墓地的时候,就每天都坚持往那里跑观察情况,真是麻烦你了呢。”
幽灵在地板上迅速地刻下回应:“回到”、“幻想乡”、“目的”、“关注”。
就在幽灵写下这段回应的时候,神子默默地捂住耳罩。她能感到灼热的电流触感于她的手掌上蔓延,显然这只幽灵一不小心又在心灵里传递话语了。
——“不会说话”的伪装,对于一个能正常表达的人来说,肯定维持不了多久的。
神子心想着,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地以头抢地的幽灵。很明显,它也清楚它自己在无意中都做了什么。
——更何况,如果要正常交流上好一会的话,任意一方都不可能完全闭口不语的啊……
想到这里,神子决定赶紧终结这场对话——毕竟她特地出现在幽灵面前,唯一目的就是提醒对方注意完成委托——她把笏板往掌心一拍:“那,继续保持对那边的观察哦。我想,所谓的秘封俱乐部的两位也迟早会注意到那里的异样吧。”
幽灵点了点头,以示收到神子的指示。尽管对方只是一只幽灵,神子依然礼节性地对它笑了笑……但是她并未就此转身离开这里。
这只幽灵的尾巴还在不老实地在地板上游走着,显然还有什么话要说。神子以笏板挡住嘴巴,轻叹一口气。虽然由于初见这只幽灵的不愉快的经历,她现在只想掉头就走。但出于礼节,若要与这只幽灵好生相处的的话,神子不得不再倾听一会对方的言语——就像她曾经作为圣人,倾听万千欲求一样。
幽灵大约写了三四排字,才飘浮起来,让到一边去。神子走过去一看,便迅速总结出对方的意思:“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很简单,只要你在吸收神灵,那么我自然就能注意到你……毕竟,会在外界利用神灵的,只有你和我了。尤其是对我而言,这些神灵可是……”
神子住口了,因为这只幽灵很快地在地上又写下短短一句话来。
“神灵是什么”,对于神子简单的解释,幽灵自然也是简单地写下自己的疑惑。
神子微笑,毕竟她可是相当了解这种存在的:“若是说你平时无意中吸收的那些神灵的话,它们来自于人类的‘欲望’。”
神子仰起头,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停尸房的天花板,看到了外面车水马龙,却被冷冰冰的铁灰色所染的世界:“追本溯源,神灵于人类的祈祷间而生,而人类所祈求之物,无论是私心,还是宏愿,归根到底都是他们的欲望。”
“虽然这个外界,人类已不再向神明祈祷,那些神社也仅仅作为历史遗迹而留存……但我也听过这些外界的人类的心声。他们也会暗自希望一切能遂自己之愿,比如求职的人希望自己能被看中,拼命工作的人希望能得到赏识,而管理公司的高层则希望着公司能击败竞争对手……在人类暗自希望一切能如愿以偿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心里‘祈祷’了。”
“所以,尽管现在的人类已不会刻意去祈祷,神灵却依然在不断地产生。”神子转身,看向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她的这只幽灵,“就是这样。”
过了半天,这只幽灵才在地上刻下几个词来:“总之”、“记忆幽灵”、“并非同类”。
神子满头黑线,不过她在心里咀嚼一番自己方才的话语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还不够直接。她也只能点点头:“嗯……你这样理解就好。”
幽灵再无在地板上刻下字迹的意思,它转过身去,继续开始收集记忆幽灵的残骸的大业。
神子看着它的背影,看着周围的记忆幽灵不断地融入这具平凡的幽灵之躯中,皱起眉头。
——说到“记忆幽灵”……这些包含着明确的,记忆画面的事物,真的能被称为“幽灵”吗?
时隔许久,神子再度回想起这个一度被她忽视的问题。
——幽灵的本质,照理来说是气质。而气质理应不是那么明确地就能被表现出来的东西……
——就算有那把能具现化气质的剑,也顶多只能以天气表现出来。而一种天气,更是有多种解读方法,不是吗?
神子以笏板托着下巴,努起嘴来,思索着。
——而这些记忆幽灵的首次出现,便是在好几年前那次异变中……那次和大结界有关的异变。
神子眼睛一亮,旋即再度灰暗下去。
到现在,她再回想着这些线索,便很容易发现其中的关系,并得出极有可能正确的猜想——然而,时至今日,这与幻想乡有关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
“我是从外面来的,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如果像之前一样,你要花大半天才能走到莲台野墓园的话……就请准备好出发吧。”
神子最后留下这一句话后,倏忽间消散殆尽,仿佛从未出现在这间停尸房里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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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转过头去,看着神子之前站立着的方向好一会后,再度埋头于那些记忆幽灵的残骸中。它一边收集,一边有银白色的“物质”微粒自它的尾巴断口处漏出。
它相当清楚这一点,也正因此,它才会如此发奋地收集这些记忆幽灵——无论它收集多少记忆幽灵,它体内的物质消散殆尽而亡的威胁依然如影随形。
这就像饿鬼一样,无论吃多少,都永远不会感到半点饱腹的意思……
——所以,拜托了,那秘封俱乐部的两个家伙,赶紧出现在墓地里啊……
回想着来自神子的,关于人类的描述,这只幽灵在无意识中,也开始在心底道出祈祷的话语。
除此之外,它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收集记忆幽灵,以尽量推后自己彻底消散的那一天……
——我……不想就此消失。
——我想知道……就算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消散,至少让我知道……我生前,到底是谁?
自幽灵的尾巴断口处,一点洁白如雪的,看起来和幽灵一般无二的东西,被缓缓排出它的体内……
熟知神灵的人都明白,这样的神灵,象征了对此世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