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早就猜到了,而且一直念叨着“那时本体不得不把分出的脑袋召回,是遇到了何等的困境”吗?其实那是符卡的规则的束缚,使得我们这些作为使魔的脑袋不得不全数回到本体的身边以支持她放出那张符卡——“飞头【Multiplicative Head】”。
对,那个时候,本体不得不参与了符卡决斗,为了保护小伞那个熊孩子。
她有多熊?在想起自己有符卡可以使之后,强行冲破我们这些分身的阻碍闯出本体的居所,就为了在秦心的能乐表演上好好大闹一场。闹完之后还对人类祭出的不知凡几的,充斥着对妖怪的憎恶的弹幕浑然不觉,就跟个活靶子似的站在原地等着打过来!
嘶……哎,与其说我想好好痛骂一通小伞,不如说我更想吐槽本体的无意义的善心啊。小伞这一波闹完,我们几个肯定是没法在人类村落继续待下去了。事实上,那时本体也是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的歉意,并遵从一开始的符卡宣言中的宣告,被人类监视着赶到雾之湖那里——反正,离人类村落挺远了,也是个非常人迹罕至的地方,估计那帮人类以为这就差不多了,然后他们就回去了,只把我们几个给留了下来。
不过,虽然本体实在是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但对于之后的去向,她倒是想的挺清楚的。
她想着在妖怪的领地寻找落单的人类吓人,从而积累微薄的恐惧以延续作为妖怪的存在。另外,虽然她是难以继续支援山女了,不过她似乎也有继续和山女保持联系的打算。
我大概猜得到本体那会在想什么的,明显是寻找返回人类村落的时机嘛。想法挺稳妥,但是她却没想到,热泪的行动速度有多快。
就没几天的工夫,萎靡不振,甚至身上被蕴含着仇恨的弹幕划出伤口还没愈合的山女,就找到了仍在雾之湖修养的我们。
她告诉我们,就在小伞整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不久,人类就以“妖怪对人类村落可能造成未知的程度的破坏”为由,把她赶走了。在如此之多具有符卡的力量的人类的盛怒下,她怎么反抗?
她能选择的路,也就只有落荒而逃这一个了吧。
那时的那帮人类,是铁了心地要把妖怪们排除出人类村落了吧。估计是成功地以群殴的方式打跑本体和小伞,给他们“战胜妖怪”的信心?哈……管它呢,反正,人类怎么想的,已经和我们三个落荒而逃的妖怪没关系了。
重点是,在那时“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返回人类村落”的情况下,我们又要何去何从?
山女的话,和我们道别了。毕竟是会传染疫病的土蜘蛛,加上她对自己的身份的自觉……使得她最终回到了在她口中被厌弃的地下。
虽然根据她的说法,那里已经是个“几乎所有妖怪都不再有任何改变,如同染病的树木一般在原处静候凋零”的世界——原话如此,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毕竟地下对于妖怪来说也不是个好地方——但那里终究是能接纳作为被厌恶者的她的去处。没办法的事呢。
至于本体?嗯……我想,现在她应该是以雾之湖为中心,带着小伞和剩下的脑袋们,就像拖家带口的倒霉家长一样,四处流浪吧。毕竟,妖怪也是要恰饭的,更不用说还有小伞这个吃白食的,所以只能尽力地去寻觅能产生恐惧的人类咯。
为什么是“应该”这种我也不确定的口气?那是因为……
我和本体,已经分开很久了。
就在山女和我们道别之后,就在本体和分身的脑袋们讨论接下来的去路时,我提出了“让我留在人类村落附近”的意见。
虽然本体只是冷淡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那个最关心别人的胆小脑袋、最稳重的脑袋还有最成熟的脑袋都在疯了一样地问我“你是脑子坏了吗”、“怎么有这么危险的冲动”、“冷静一点啊喂”之类的话……哈,总感觉这几个分身出卖了本体的本心呢。
至于我的理由嘛……我告诉她们,总得有个人监视人类村落那边的情况,以确认安全的返回时机。虽然这样的工作危险,但对于我这个叛逆的,常年在被人类发现并惩罚的边缘反复横跳的脑袋来说,并不是不可承担的工作呢。
对人类村落的地形的完全了解、用于伪装的口技、引开人类的骗术……都是我的武器。
但本体和分身的脑袋都还是坚持着不让我去人类村落那样的是非之地啊,无论我的性格再怎么膈应人,我终究是支持着赤蛮奇作为“辘轳首”而存在着的分身。打个比方,就像人类把小孩比作“心头肉”一样吧……哈。
嗯?我对于本体的关怀作何反应?既然我现在都在这个离人类村落最近的,能让妖怪勉强有一席容身之地的缓冲带的话,就说明,我算是“说服”本体她们了吧。
以最为暴力的方式,以几乎让我和本体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的形式。
我就像一块……人类怎么打比方的来着?对,压着咸菜缸的石头,又硬又臭,无论她们怎么关心我,无论她们如何挽留着我,不希望我去那样的是非之地,我只是充耳不闻,坚持己见……
口水仗打了半天,本体终于怒了,我真的好久没在她的冷淡如冰霜的眼眸中,见过那样的怒火了啊。
“你想做什么随你便,如果真像你希望的一样,人类村落里出现了让我们返回的契机,再找我们汇报吧,臭脾气的家伙。”
留下这句话,本体就带着脑袋们离开了。
我?孤不孤独?哈,我倒是因为这久违的自由,自得其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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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坚持回到人类村落,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偶尔在对方的叙述中插一两句话的幽灵突然问道。
一个让原本放肆地笑着的,最叛逆的脑袋骤然沉默下来的问题。
“哈……和你说说,也无妨了。”最后,她叹息一声,如是说道,“毕竟……我不确定,我的搜索,是不是徒劳无功。”
叛逆的脑袋,罕见地服软。
“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本体会如此在意小伞,即便那么熊也不放弃……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一定是什么孽缘,使得本体不愿意放弃小伞吧。”
“我能理解。”这只幽灵对比着体内记忆,点头道。在外界的人类中,毫无理由地,全心全意地帮助一个特定人物的事件并不存在。
即便是“无偿的义务劳动”,在最初,也必然是有着“存在一个需要援手的人类(或是残疾人,或是老人)”以及“愿意伸出援手的人类”。在最初的一次帮助之后,才可能会有之后持续不断的,协助那个目标的“无偿劳动”。
怎么可能存在“没有最初的帮助”,在回过神来之时,就已经“一直在帮助那个需要援手的人类”的事?
“想要找到赤蛮奇愿意帮助小伞的缘由么?”这只幽灵问道。
“废话。”叛逆的脑袋想要撇嘴,但最后,却再度变成了重重的一声叹息,“但我……找不到。”
“之前小伞和本体出没的地方,全找过了,什么特别的痕迹都没有。就像突然间,小伞就和本体和睦地住在了一起……搞不懂,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这只幽灵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身躯,以外界的人类的记忆作为参考的经验,它意识到了什么:“跟我说这些,是为了……”
“啊,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叛逆的脑袋对这只幽灵低头,“你不是会吸引记忆幽灵吗?说不定你四处转着,就能找到什么与本体和小伞的过去有关的事情呢。”
“太高看我了吧……”这只幽灵的体内浮现出苦笑的人类的记忆。
“不指望你,随便碰碰运气。”明明是在拜托对方,但这个叛逆的脑袋的口气依然很不客气。
然而其灰暗的,看不清前路的眼眸,却在悄然间,出卖了她的本心——虽然这只幽灵并不能注意到。
“话说……”短暂的沉默后,这只幽灵问道,“你好像还没说,人类村落里,有什么变化啊。”
虽然之前被这个脑袋带着跑了大半个人类村落,但终究是是在落荒而逃,这只幽灵并不能分心去注意人类村落的细枝末节的变化。
“现在还不是时候。”然后,这个脑袋的下一句话,就差点没把这只幽灵给噎死。
“等到晚上……不,人类宵禁的深更半夜后,再讨论吧。”
“那个时候,各种实例都在你的眼前,或许会比较容易理解吧……光我说的话,你估计还不信呢,呵。”
“毕竟,我那时第一眼看见,也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