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山脚，枯叶已凋零至所剩无几的树木，还在被某位神明大人的脚踢摧残着。而在这棵树边，即便已经不合时宜，无人问津的烤红薯店里，依然有袅袅炊烟飘出。
妖怪山间，明明已至秋季，但山林间依然充斥着浅紫色的，似瘴气的秽物。一切的源头，便是无声无息地在此地旋转着的雏人偶。
妖怪山川，只有河水静静地流淌。河童们早已潜入自己的基地深处，不问世事地过着搞搞研究，顺便培育一下黄瓜的日子——被强势的人类挟持着去提供技术，只是让她们越发理解了外面的世界的可怕之处。
妖怪山巅，守矢神社里，只有酒味和豪迈的谈天说地声飘出。属于大神社的威严，早已不再。在这里有着的，只是几个在外界没有容身之地，故而流转至幻想乡内苟且的神明而已。
妖怪山上，依然在充满活力得闹腾着的地方，只有山间的一家小小报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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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村落那边的最新消息的传真呢？给我一份！”
如山的文件堆里，文的急切声音如同子弹一般射出。
一堆文件山背后耸动了一下，紧接着，无奈的声音飘了出来——“哪里还会有人类村落的消息呀？那里把我们当瘟疫一样，结果把人类村落自个儿作茧自缚了。总而言之，不仅我们的消息送不出去，他们的消息也传不过来喽。”
在这文件山的后面，这间报社仅有的二号记者——姬海棠果——探出头来，无奈地看向远处那正在不断耸动着的文件山。
文变成这样一个工作狂，即便明知《文果真报》已经无处可送出也如疯魔一般撰写着新闻的模样……果不是不能理解。
“那山上那些河童呢？她们从人类村落里出来后那么久，也该消除恐惧说些什么了吧！”
“哪有那么方便。”果无奈地叹息道，“她们现在都怕生得要命，愿意接见外族就不错了，还说什么‘接受采访’……”
说到最后，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诉说话语，到最后也变成了一声叹息。
真的只是因为害怕而已吗？对于这两个走访过如今的幻想乡的每一个角落，明白现在的幻想乡的样貌的两名天狗记者来说，真相如何，理应心知肚明。
“啧，那么还有别的地方的新消息吗！我这里的有的最晚的……哎怎么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了！她们就没有一分半点的动静吗？全宅着只做一件事去了？”
文如同不服输一般，依然在文件堆后面大喊大叫着。
看那文件堆时而耸动，时而静止的模样，想必她也正在寻找资料和撰写文案之间来回忙碌吧，也堪称全神贯注。
果望着那边不停歇的动静，目光游离，看向门口。与此同时，在那里，平和有礼的敲门声响起。
“是谁？我现在可没这个功夫……”
“我叫过来的，就在你为新闻文案折腾得茶饭不思的那段时间里，我去了守矢神社一趟。”果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说道，“是早苗小姐吧，欢迎进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门被轻轻推开，早苗大喇喇地踩在散落一地的文件上走了进来，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离门最近的文的眼睛在一瞬间充血起来。
毕竟，早苗的目光平直地看向前方，又怎么会注意到这散落一地的，“毫无价值”的纸张呢。
“神奈子大人也觉得应该热闹一些，所以你们也来参加在神社里举办的宴会吧。”早苗彬彬有礼地说道——或者说，早苗的躯壳按照对她的精神的印象，彬彬有礼地说道。
毕竟，现在她的眼睛和果在幻想乡里见证过的许多妖怪一样地黯然无光。
“你TM……”就在文刚要抄起印刷机暴起的时候，果的身影猛地化作一道残影。
空气被卷起的爆鸣声在这间报社里响彻，文件、桌子和椅子被冲撞得七零八落，连带着墙壁上都撞出了一个大洞来！
站在漫天飞舞的纸张飞花间，早苗看向报社上的大洞，露出苦笑。
“这是同意了吧……那咱就回去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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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果并没有完全发挥天狗的本事全力冲刺，不过以她的速度，两个天狗也是在山道上冲出好长一段路，带出将近百米的漫天尘土和落叶之后，才缓缓停下。
此时此刻，文正在果的怀里疯狂地挣扎着，嘴里还念叨着“别拦我打死她”、“你没看到她对我们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文件做了什么”之类的话语。她那向四方伸出的手脚也在不断地扑腾着，甚至用力过猛抓到了果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果拍了拍文的耳朵边上，“冷静点，回头看看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啊？”文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正是守矢神社的鸟居，不过上面那本应气派的注连绳上不知为何长出了不少青苔。
文的目光黏在这根注连绳上，她先是困惑地眨眼，旋即变得有些迷茫。而到最后，她那因长时间伏案工作而变得浑浊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文回头，看向仍抱着自己的果。她低下头来，手臂同样环绕上了果的背后。
“我……什么时候，又开始变成那副难看的样子了？”文喃喃道，有些哽咽。
“不多，也就一两天的事。”果只是不停地拍着文的脊背，安抚道。
“真是的……”文伏在果的肩膀上，抽泣起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明明我们是冲在新事件最前线的记者，明明我们应当有最多的接触新鲜事物的机会……”
“为什么，我们还是会变成那副执着于一件事的难看样子啊……”
“因为‘不断地追求新事物写出报告’，也会成为把我们的行为限制住的可能性啊。”果说道。
“我们要做的，可不只是这样呢，不是吗？”
“我们可以回顾以前的事件，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内容；我们也可以把目睹到的一切埋葬在心里不与他人言说；我们更可以编造些胡说八道的事情……”
“毕竟我们应该是八卦记者呢。”文接上果的话头。
她终于抬起头来，仍然充盈着泪光的晶莹的眼睛和果对视。紧接着，两个天狗相视一笑——作为仍在妖怪山上活动的，最后仍能保留着可能性的生灵。
她们本可以在这个礼乐崩坏的幻想乡中随心所欲地做到更多的事，而不是把自己的行为限制在小小的报社记者中。
但是她们依然执拗地撰写着那可能已经不会有人卒读的《文果真报》，为的，正是把幻想乡里可能发生的新鲜事散播出去，让仍可以抱有可能性的生灵稍微多得到一些新的血液……
“你特地让早苗邀请我们参与神社的宴会，也是为了创造一个叫醒我的机会吧？”
两个相依相靠的天狗终于让对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文望向守矢神社，如是问道。
“当然。”果简单地回答道。
她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远处一个正在冲她们跑来的身影上，那个身影的衣服是相当突出的红白双色，而她那在两边不断摆动着的雪白衣袖如同蝴蝶羽翼一般飞舞着。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我们这里正喝得热闹呢！”即便以她的酒量，她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不过，人多就是好事，人多了就更热闹。”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们也赶紧过来，别让我们把东西给喝完了哦。”红白蝴蝶来去匆匆。
看着“博丽灵梦”远去的背影，果与文相视，苦笑。
“没想到，她也这样了呢。”
两个天狗的敏锐视力当然看得出，对方那灵动的双眼之下，究竟缺少了什么本应属于她的东西。
“博丽灵梦”依然充满着可能性，因为她会为了炒热宴会的气氛而想出多种多样的妙招。
“博丽灵梦”已经丧失了更多的可能性，因为她除了宴会相关的事情之外便再不知他物。
贪财、惩戒妖怪、强大的灵力与体术……这些本属于博丽灵梦之物，早已随着魔法之森那两个“博丽灵梦”惊天动地的大战而消散。
剩下的，只有这个最为和平，最为天真浪漫的，“博丽灵梦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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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什么？”
“既然我们是基于记忆幽灵才变得这样有着多姿多彩的生活……也就是说，记忆幽灵的量会影响一个人可能拥有的可能性。”
“嗯，合理的猜测呢。”
“博丽灵梦之所以会分裂成三个个体……想必是因为她拥有的可能性，丰富到了一种程度吧。”
“所以分裂而成的每个部分，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可以得到发展的可能性。”
“不过她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呢……除了基于体内的记忆幽灵而想去做的新事情之外，她们也算是不问世事到了极点。”
“不管这些了……有没有可能，这个博丽神社，还有博丽巫女，是最早基于记忆幽灵被创造出来的存在？”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也是秉承着记忆幽灵而生，怎么知道这里一切的起源呢？”
“哈啊……真是没梦没希望啊……”
“毕竟眼前这个理应鲜活的‘博丽灵梦’，现在也在渐渐丧失可能性……我们的消亡，是必然的结局吧。”
“那又如何？在那之前，我们依然可以尽情地把酒言欢。”
两个天狗谈笑着，走向那仍在欢腾不息的神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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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果猜得没错。
另外，博丽灵梦分裂的设定，我应该是参考了鬼巫女、祸灵梦、本气巫女相关的二设。
至于怎么分裂的……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