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正站在一个新世界的起点。抑或是旧世界毁灭的尽头?
还是说,一切都即将终结?
犹如那一天,在天外的行星撞击了地球之后。那时,令人窒息的灰尘遮天蔽日,致命的海啸肆虐,倾盆的暴雨舔舐大地。熔岩、泥石流,将一切生命掩埋;低温、缺氧,世界一时间暗无天日。四眼望去尽是死亡与绝望的气息,仿佛那就是圣典中所描写的末日。一切将于此剧终——
不。
那是又一个开始,世界于毁灭中新生,生命于死亡中复苏。一代又一代的文明在诞生与消亡中轮番罔替,没人知道下一步是否是真正的完结。
不过……
姑且不论那统治了地球数亿年的物种,因为天外陨石的撞击,在朝夕之间销声匿迹的假说是否正确,作为几十亿当今世界的高等生物之一的我,还有吉尔,现在正面临着关乎存亡的最大问题。
当然,已无从考证现今人口是否仍然保持几十亿,也不能确定把人类与恐龙相提并论的合理性——
——现在还在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的我的本身就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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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毒爆发后的这几年,局势逐渐的稳定了下来,不过要彻底剿灭威胁是不可能的。于是,联合国通过各种手段,将大部分丧尸控制在一些区域内,这些区域是红色区域,极度危险的地方,其中大多是高楼林立的大型城市,错综复杂的地形,狭窄拥挤的楼间街道,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有可能隐藏着杀机,为嗜血的新物种们猎食我们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可惜的是,基本已经没有人愿主动送上门来了。所以,经常会有丧尸穿过了障碍,去袭击散布在外面的庇护所的人们,那些区域便自然而然被划为了黄色区域,只要不在夜晚外出游荡,就不会遇上太大的危险,尚算恢复了正常秩序。而如一些重要的设施,中枢控制系统,以及重要人物的居住地,已筑起了高耸的厚达数米的混凝土围墙,即使是最低限度的出入和物资运输都是通过空中,里面几乎是绝对安全的,这些地方便是绿色区域。
我们现在被困住的地方就是在红色区,其实这只是一小片区域,丧尸也不是很多,本以为能在一个白天之内穿过。可惜的是天生方向感不好的我,距离的估算也不怎么好。所以,结果就是在离出口不到1公里的时候,天完全黑了。
——其实与理想中的误差并不是很大。
在击退了又一波丧尸的进攻之后,我疲惫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那是用长棍和匕首绑在一起做成的简易长矛,已经沾满了红黑色的粘液。而每打一发都需要重新装填的气枪已经不适合这种近距离作战,而且宝贵的弹药和瓦斯气罐都十分有限,要为以后的路上的战斗节省——说的就好像我们还能逃出生天一样。
我们被困在一个工厂里,大约一层楼高的仓库屋顶,爬上来后拆掉了梯子,可是饥饿的丧尸已经在四周层层的围住,偶尔会有一两只踩着同伴躯体爬了上来,于是不一会,我们的武器上就已经沾满了他们的血浆。
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现在的窘况。
“我就说不能为了节省路程而横穿红色区吧!”
好像自从上路以来,吉尔的牢骚就一直陪伴在我的左右。
“谁让你不阻止我。”
四两拨千斤地把他的抱怨回击了回去。
何况,就算绕路,沿途的庇护所也不会给我们这些陌生人补给的。而我们能买到补给的补给站在我们的路途的另一头。索性直线快速通过红色危险区的下场正如此。
不过吉尔说的没错,其实并没有必要来招惹他们,就算绕远,食物规划仔细一点的话到达补给站也没问题。看来是我过于乐观的决策的失误。反省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很虔诚的向大家道歉的。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心里竟没有了以前杀死他们时的烦闷纠结的心情,可能在生与死的关头,大义早已置之度外了吧。我,不,大概人类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吧,伪善,掩饰,曲解,纵容。那些被视为恶之物的情结,一旦接受了,也就不怎么觉得抵触了。在这混沌的灰色世界,道德沦丧已不足为奇,于是失去了理性的把守,心中的本性恶开始抬头。
也许那晚杀死那对母女的人们,正是如此吧……
越是在这种时候,大脑里越是开始涌入各种各样的奇怪的念头,就像几亿年前笼罩在天空之上遮天蔽日的浓重烟尘一样,裹在心头。
恐龙君,要挺住啊……
“喂喂喂,你脸上开始出现奇怪的表情了。”
吉尔打断我的时候,我正蹲在那里,用长矛漫无目地戳着屋檐下的丧尸,好像还在自言自语。
“啊……”
恍然惊醒,手中的长矛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时走神的我,长矛脱手而出,掉到了下面尸群中。在下面的尸群中引起了一个小小的骚动,而后他们发现那并不是食物,继续挥舞着皮肉褴褛的双手企图抓住我。我就在咫尺之上,俯视着他们,破碎的面孔,残缺的獠牙,血盆大口,看得和那扑面而来的腐臭一样清晰。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见面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副骇人的表情?我该以怎么样的脸来回应她呢?仔细的在脑子模拟到那时的情景,却发现竟然无法准确的回忆起她的模样。眼前充斥着尽是那些令人不快的画面。
我……
会像杀死他们那样……
杀了她吗?……
“你给我振作一点!”
冲过来把我拖回屋顶中央的吉尔,顺手又塞给了我一根长长的三角铁,其中一段是尖锐的,这里是工厂的仓库,不缺乏武器。
“又上来了几个……赶紧来帮我搞定啊!”
吉尔和刚刚爬上来的丧尸缠斗起来。
我却无动于衷,空洞的看着手中的三角铁。
我现在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吗?还是说只是心血来潮?
假如……只是假如,她也变成了那样……
“嘿嘿,主人~”
耳边仿佛响起了她可爱的声音。我并不是她的什么主人,那只是一个称呼,一个爱称。
可她却像对待真的主人一样,对我千依百顺,无条件的信任着我。
信任着我……
“喂,你后面!小心啊!”
吉尔大叫着,但是却寸步难离,无法跑来掩护我。
信任着我……
熟悉的腐臭从背后传来,依然是令人作呕。
信任着我……
……
“那我也应该信任着她!”
歇斯底里般,大吼着,仿佛把心中淤塞的不快与纠结一下全吐了出来,笼罩在心头的浓重烟尘瞬间消散殆尽。吉尔被我没头没脑的一声吼吓到,愣了一下,险些被扑住。
抓住肩上猎枪的背带,转身,用力甩了出去,在空中滑过半个圆周运动,沉重的枪托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我后面那只丧尸的头上。闷闷的碎裂声,几颗獠牙夹杂着血沫飞了出去。
她一定还在等我……坚信我有一天会去找她,和她一起生活——就像我们所描述的未来。即使现在的未来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偏差……那也无法阻止我们!
就算假如!假如变成了以上假如的情况!
重新抓住猎枪,把枪口重重的杵在了倒在地上企图爬起来的丧尸的头上,柔软粘滑的触感,看来是深深的插入了眼窝之中。
……那就由我亲手来解脱你!
扣动扳机,结实有力的击发声。
绝不允许别人碰你……
脚下的头骨随之破碎,红白黑的液体与碎末四溅。
那之后,我也会去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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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晌午,困在屋顶已经过去了一夜加一上午。要是再次等到天黑的话,会有更多的丧尸来袭。虽然是易守难攻的屋顶,可是体力的消耗和食物的缺乏的威胁马上就会超过下面的这些丧尸。即使轮流看守,一时的浅眠也已经难以解除渐渐袭上眼皮的困怠感。
要速战速决。
观察了一下地形,仓库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斜坡。于是收集起了屋顶上的物资,一些大号的铁桶,把沙袋里沙倒了进去增加重量。把周围废弃的铁丝网缠绕在了上面,尖锐的钉子看起来杀伤力十足。
“一会我把这些桶推下去,会撞开一条道路,我们就跟着冲下去。”
“好高啊……”
确实,从近三米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有些危险,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吉尔提议把自己装在桶里,然后用木板搭桥滚出去。被我立刻否决了。
这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镜头算什么白痴想法……给丧尸们送人肉罐头食品吗?
“好,我数三下。”
冲出包围后只要保持适当的速度,便能跑到离着还不到1000米的出口。1000米……反复在心里念着这个数字,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底气。在求学的时代,我的体育考试1000米从来没有及格……而且就算到了出口也不能确定丧尸不会跨过障碍冲出来……
或许这是又一个错误的决定?吉尔,你倒是别老在这种时候摆出一副“领导的话我坚决服从”的表情好不好……
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负面的情绪驱除,心里已经无暇去想这样做失败后的结果了,只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就行了。她还在等着我,还有我没和她说完的话,一定要亲口告诉她……
“……三!”
随着几声巨响,数只铁桶重重的砸在下面的水泥地上,碾压过几只丧尸后继续向前滚去,前方如期的开出了一条血路。
我们在屋顶短短的距离上开始加速。
跳下去,什么都不想,一口气冲出去。
向着她所在的地方……
“呀?”
随着冲在前面的吉尔一声短促的惊叹,我和他猛的停住了脚步。铁桶兀自发出隆隆的响声越滚越远,再不走的话丧尸很快就会把路堵上的,可是——
前方有什么东西。
在空中画着螺旋状的轨迹向我们的方向飞来,还喷着长长的尾焰与白烟。
时间仿佛暂停,大约过去了零点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吉尔转身向后跑去。
一切好像按下了慢放,在我眼中,吉尔慢慢的转过身,慢慢向我跑来,慢慢的经过了我的身边。他扭曲的夸张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嘴里吼着什么,也慢慢的传入了我的耳朵:
“R……P……G!……”
尾音拖的长长的,后面变成了奇怪的音调,就像他扭曲了的面孔。
“!!”
随着眼前的火焰炸开,一切的速度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巨大的声响迅速撞击着耳膜。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的向后抛去,飞溅的混凝土与瓦砾,夹杂着烧焦的血肉的臭气,从头顶飞过。
RPG火箭推进榴弹,粗犷的外表与粗犷的杀伤力,还有粗犷的精准度,形象的体现出了粗犷的前苏联,破坏力与热血的象征。与AK47一起,一度成为了世界**分子的首选武装,其历史意义与价值都十分巨大和特殊。
只是,我在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地点,目睹了它的粗犷的风采。
视野由猩红转瞬变为一片晕眩的空白——我要死了吗?
刚刚所想的一切,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