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背起妹妹希露迪回卧室。
因为身份比较特殊的缘故,他俩用不着和其他孩子一样挤在大宿舍里。
希露迪乖乖趴在梵的身上,时而附在哥哥耳边提醒他注意脚下阶梯,或用她柔软的小手,拍拍哥哥的肩膀,提醒他该如何转向。
哥哥的背很温暖,希露迪时常想,这三年如果不是哥哥背着她,她该如何是好。她会不会一直被锁在屋子里,永远只能透过窗户,才能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着这份温暖,她越发心疼一直背着她的哥哥,即使她只有六岁,但哥哥也不过七岁而已。
“哥哥,”希露迪轻轻搂住梵的脖子,“你累吗?累的话,到前面楼梯把我放下,休息休息吧。”
“啊……?”梵拖长声音,想要故意掩藏自己的喘息,“不累,你说到楼梯,那我们应该快到宿舍了吧?”
希露迪轻轻点头,小小的鼻尖划过梵的后颈。她想给哥哥一个拥抱,想多说些话,可她又害怕这样会让哥哥更累。
梵没有视力,但相反却很敏锐地察觉到希露迪沉默的原因。
“没关系,傻妹妹。”他用力向上兜一下希露迪,“如果这就累了,哥哥怎么带你走遍全世界呢?哈哈,告诉哥哥,今晚有月亮吗?”
每次都是这样转移话题,希露迪温柔地笑笑,明知道哥哥看不到,她还是笑了。
小丫头歪过脑袋瞪着窗外,“有啊,是一轮很大很圆的月亮,可亮可亮了。”
天上并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也没有。
“这样啊……”梵满足地开始加速,他有力的小脚踏得地板噔噔响。
希露迪微微皱眉,虽然她嘴上还挂着浅笑。
这时小丫头在黑暗的夜空下看到一队火光正在向孤儿院驶来。火光移动的速度非常快,难道是骑马的人?希露迪想,难道又要来新的孩子了吗?
而五分钟后,孤儿院的大门被狠狠推开。
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夹杂着盔甲碰撞声,伴随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希露迪和梵面前。
“这两位就是领主大人的孩子?”为首的骑士问道,他带着只有一条缝隙的头盔,看不到表情,但他的语气有一股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感觉。
孤儿院院长一个劲点头,要在两个女管理员的搀扶下才能站稳。希露迪突然觉得这一幕很好笑,她很想告诉哥哥院长那双下巴不断挤压,就像揉面似的。但她转念一想,哥哥又没见过揉面,肯定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揉面。
只是,领主大人……
我们的父亲……
希露迪吞了口口水,抱紧哥哥。而梵一直皱着眉,握紧妹妹的小手。
那骑士瞪了兄妹俩一眼,回头命令道:“找到了,带走。”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两个骑士就走到兄妹俩身边,像从菜市场的雏鸡笼里抓起两只鸡崽似的,把他俩提溜到腋下,夹住。
兄妹俩不得不分开,原本一直不说话的梵在与妹妹分开的瞬间,突然吼了起来。
“你们要把我和妹妹带到哪?他想要什么?我们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他指的是父亲,希露迪很清楚哥哥多痛恨父亲。哥哥只是比她早出生一年,但母亲的死于被抛弃的痛苦,给他俩留下的感触却截然不同。
夹着哥哥的骑士根本不理会吵闹的他,或许因为希露迪是女孩的缘故,抓着她的这名骑士骑上马后,把她像娃娃一样放在怀里。他握紧缰绳的同时,还用手臂夹紧希露迪。
但哥哥就没这么好运气,抓他的骑士虽然也不说话,但看得出很恼火他如此吵闹。
他把梵随便一捆,就像行李似的,搭在马鞍上。
就这样三天后,希露迪和梵终于抵达了领主里埃尔公爵的官邸。
他们父亲的家。
希露迪没见过父亲,想到第一次要见到父亲,小丫头心跳开始加速。但直到踏入庭院,她也没能看见父亲。
迎接他们的是个老爷爷。
看到他俩的时候,老人露出不快的表情,冲着骑士说:“难道主人的私生子里,就没有更正常点的子嗣了吗?”
那骑士哼笑一声:“哼,有的时候反倒是残次品比较命长。”
“好吧,先带进来吧,有用没用试试再说。”
接着兄妹二人就被带到一间黑暗的密室之中。墙上挂着的火把是这密室的唯一光源,而呈现在希露迪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红石头……
不,希露迪记得这种能反光的石头好像应该叫……水晶?
“别发呆,哦……”老爷爷推了希露迪一把,当看到希露迪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面带愠色,“竟然是个瘸子!”
他招招手,一个骑士走过来抱起希露迪。
“先让女孩试试。”他说。
而骑士立刻抱着希露迪走到那块红水晶前,捏住她的小手,让她触碰那块红水晶。
接着——
希露迪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游动,甚至——
“脚……脚有感觉了……”她摁着红水晶,看着它渐渐清澈,看着裹附在它里面和她一样,拥有一头灰发的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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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斯特哈维尔的统治者看到弗格提着科普斯从天而降时,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给捏碎。
头发花白的老国王慌忙轰走好奇的妃子和女儿们,赶在她们向弗格搭话之前,把两人邀请到只有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才允许进入的议事厅中。
走进议事厅,老国王一脸紧张地替弗格拉出椅子,又示意科普斯坐下。
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他却要使劲压低声音,恨不得说悄悄话一般。
“敢问弗格大人,您怎么今天想到来王宫了?我这都没准备好,要不然我就举办一场宴会了!”
弗格耸耸肩,瞟了眼一头银发的帅哥科普斯。科普斯正很不爽地瞪着他和老国王,他似乎对于老国王的差别对待很是芥蒂。不过弗格倒是不讨厌他这样直白。
“说到宴会,我们正打算来和您说说今天参加的一场皇家宴会。”弗格笑着从怀里取出之前的请柬,而科普斯也马上反应过来,同样递上自己的请柬。
“宴会?”老国王一脸疑惑地接过请柬,仔细检查。随后他微微瞪大眼睛,目光锁定落款处。
“看样子印章应该是真的。”弗格对科普斯说。
科普斯一脸不敢相信,瞪瞪弗格,又望望老国王,开始用力揉太阳穴。
这之后弗格和科普斯便把遇到假邀请,遭遇刺客的事告诉了老国王。
老国王听完后不住沉吟,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您说得高层,只能是政务院的院长欧阳义兴了,除了我,只有他能动的了皇家印章,可是……”老国王叹气叹得更厉害了,“可是这下就更麻烦了……”
“麻烦?”科普斯摊开手,“我和弗格代理王可是被他找的刺客差点给杀了,难道您要包庇他不成?”
老国王立刻摇头否定,“不不不,科普斯,我不会包庇任何坏人,只是欧阳义兴背后的人,才是这次的始作俑者啊。”
“嗯?”弗格冷冷地瞪向老国王。他到现在还没说对方利用恶魔之力的事情。这下看来老国王果然知道些什么。
老国王坐回座位,对弗格说:“本来按照约定,我应该早向您汇报才是。”
“哼。”弗格冷哼一声,果然这老东西瞒了事!
科普斯一脸懵逼,想说什么,却被弗格用同样冰冷的目光制止。
如此,老国王才继续说:“不知道两位可否听过里埃尔公爵的名号?”
“他,我记得是咱们国内最大的领主,难道是他?!”科普斯说。
弗格对这个人也略有耳闻,他轻轻对老国王点头。
老国王又叹一口气,“实不相瞒,他正是我的表弟,之前因为王位的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差得很,那个欧阳义兴,以及背后的大批鬼族就是他的支持者。”
“他和这次事件有什么联系吗?”弗格问。他对国王的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哎,原谅我没有一开始就像您汇报,否则就没有这么危险的事了。”
“你快说,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老国王顿了下,“最近我手下的探子汇报说,他手底下的军队开始蠢蠢欲动,恐怕是想要掀起一场叛乱。而之所以明知我这边有优势的情况下还敢图谋不轨,是因为他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力量……”
说到这,弗格自己也觉得多半就是那个里埃尔公爵没跑了。但他不禁疑惑,一介人类怎么可能做得到佐德所说的,蒸发灵魂这种本事。
不过现在也好,找到一条确确实实的线索,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过敢坏老子的事!
弗格想起北方发生的事一股热血又涌上脑门,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敢夺他看中的东西!
他默默起身,决定现在就动身去会会那个里埃尔公爵,还有藏在他背后的,或许是神明,或许是半神,或许是恶魔的幕后黑手!
“国王陛下,”目标已经明确,金发少年咧开嘴,“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老国王什么也没说,他突然不敢再看弗格,只是低声祈求,“我只求您到时候能够发发慈悲……”
弗格没有回话,他的身体渐渐没入影子之中。
而科普斯却喊道:“等等,弗格君,我也要一起去!”
弗格瞟一眼面前这一头银发,有着咖色眼眸的帅哥。
他不禁疑惑,科普斯到底是怎么当上代理王的?
“你是去送死吗?”弗格忍不住吐槽。
“诶?”科普斯不满地蹙眉,“如果是叛乱,我当然要替陛下分忧,我要以调查组的身份去查查里埃尔私自大量调动军队的理由!”
真是……弗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这家伙真是除了一张脸,再没任何优点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弗格忍不住吼出声,他不想保护科普斯,当然也不希望科普斯死,“回家去看看成语书,看看什么是羊入虎口!”
吼完,弗格才气呼呼地沉入影子之中。
科普斯不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老国王微微摇头说:“他是在保护你啊,年轻人,你是怎么让他信任你的。”
“保护?信任?难道陛下您也不打算让我去吗?”
“呵呵,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科普斯,我觉得你最好听从弗格的话,乖乖待着,然后去看看羊入虎口这个成语的解释。”
语毕,老国王缓缓离开议事厅,而科普斯一脸不满,缓缓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