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乐。因为贫穷是一种快乐。
简而言之，我很穷。
穷到我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捡起脚边的烂苹果。
我的脑海中正冒出无数个哲学问题：
我是谁？林树。
我在哪？路边。
我要去哪里？回家。
我有家吗？房租刚到期。
今天晚饭吃什么？铁锅炖自己。
我有锅么？梦里。
我吃错药了？不，我甚至吃不起药。
那我为什么满脑子傻x念头？饿的。
何不食肉糜？……
食你个头！
无能狂怒着的我一脚踹在脚边的烂苹果上，烂苹果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入了河里，完美到我甚至怀疑自己能拯救中国男足。
我为什么要踢飞这个苹果？我不是正在考虑要不要捡起来么？
我愣了愣。
也罢，免得烦恼。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我哪来的力气踢苹果。
几秒的深思后，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种豁达，就仿佛刚把几千万身家捐给福利机构。
曾经有位伟人说过，如果你很穷，而且很饿，那就想想明天——因为明天你会更穷、更饿，相比之下，今天是多么美好。
是啊，今天是多么美好。
我靠在桥边的栏杆上，背对着刚刚吞掉了我准备当成晚饭的苹果的河，一边仔细地思索着这位伟人是谁，为了亲切地问候一声他的母亲。
阳光是那么的刺眼，照耀在我的眼睛上，就像是天堂降下来的光柱。
我要死了么？失去天堂了么？
恍惚中，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在我面前走过。
是天使么？果然……虽然饿死相当不甘心，但是能见到天使也是相当不错的吧。
愣了愣，退回到我面前，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我，眨巴着精致的红色眼睛。
……红色？天使的眼睛是红色的么？还是说……是魔鬼？
嘛……原来是要去地狱啊，倒也不怎么惊讶就是了。
我的意识愈发恍惚，脚步开始摇晃，随后眼前一黑。
“喂——你——”
悦耳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中，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了，随之而来的是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味。
手感很不错，10分满分的话，能给9分。还有一分我私吞了，攒100分就能凑一块钱买两个包子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
灯光并不很晃眼，但还是把我的意识从抱着烤肉的美梦中拽了出来。
我恨灯光。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适应着光线。
“你醒了啊。”
我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这声音很好听，和之前带走我的天使的声音很像，声音的主人在我的不远处，侧过身看着我。她很漂亮，比先前意识模糊时看到的还要漂亮，暖白色的长发下藏着陶瓷般精致的脸庞，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我。
——还好不是个壮汉扛着我的脚说这句话，我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被我掐灭。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宁愿饿死。
“你是……？”
我从床上坐起身，发现手上扎着一根输液针，顺着输液管往上看，一袋不知道混了什么药剂的葡萄糖溶液。看来是它把我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也可能只是死神单纯的不想收这么丢人的饿死鬼所以把我放了。
环顾四周。
看来是在医院里。外衣和我的随身物品都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我的身份证放在最上面，大概是为了登记而被拿去过。
最后，我的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少女这里。与其说是少女，怎么看都只是个十四五岁小女孩吧。
“我看你在桥上昏倒了，就叫了救护车。”
少女说道。
“年轻人，酒量不行就别喝那么多，还好这姑娘看见了你，不然你从桥上滚到河里可就得去喝孟婆汤了。”
一旁的大爷说道。
酒？
我愣了愣。
哦，我不是饿晕的。
我忽然想了起来。
昨晚是我失业的第两个月零二十天，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就喝了点酒。
不多，也就半斤二锅头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
我思考了片刻，愣是找不到什么话说。
“既然你醒了，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哦，对了，医疗费我已经帮你付了，看你……似乎不太能够承担的样子，昏迷的时候还喊着某个泡面的名字来着……”
少女说。
“啊……呃。”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干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这真是和女孩邂逅的最糟糕的情形了。
“你叫林树？”
女孩问道，应该是从我的身份证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是，怎么了？”
我有些疑惑。难道是要留联系方式，以后还医药费？嘛……这也算是得到联系方式的一种吧，我还是很开心的。嗯，很开心，开心到热泪盈眶。
“你是没有工作对吧？”
话语刺入了胸口，扎到了心。
即便是被公开处刑，我也只能苦涩地点了点头。
“那……”
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片，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了看，是一个地址，手写的。
“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来这里，至于工资，管饱还是可以的。”
“啊？”
我的视线从纸片上再次挪到了女孩身上，目瞪口呆地。
那一天，我遇见了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