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见这位少年皇帝不过如此,吴王朱德更加得意了,甚至连必要的礼节都不做了,直接大摇大摆的在朝堂上走了几步,“陛下此次召集诸王朝觐,想必是为了自己的诞辰吧,那些不快之事今日不谈。”说着,他看似大方的甩了甩衣袖,好像是为了自己展示自己有多大方似的。
“陛下恰好到了弱冠之年,生龙活虎,年富力强,实在是大明之幸,百姓之福啊。”吴王继续着他的表演,“按照宗法,天子弱冠之时,诸王要入朝觐见,供奉财物。众所周知,本王占据南洋已有两三百年,南洋的奇珍异宝是应有尽有。然,私藏宝物不进献于天子乃是大不敬之罪,本王愿作诸王表率,趁着天子弱冠,为陛下献上贺礼。”
好一个大不敬之罪,净是些冠冕堂皇之词。朱垣樘心里的冷笑越发猖狂了。要不是自己买通了你的好儿子,让他劝你亲自朝觐,恐怕你现在还在自己的王宫里好生悠哉着吧。
不过朱德当然不知道此时少年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摆了摆手,立刻有一个小吏从一边踩着小步站在了吴王身后。
小吏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来,纸有画卷那么宽,纸条打开,顺着滑下,竟一直到地面滑出三米多远。
“吴王进献贡品如下:南洋白玉水仙珊瑚两百串,五彩雕金翡翠玉五百两,江南纺织厂上等丝绸十万匹,三百年红柚木干十六根,南洋奇珍异果五十车……”
好一个吴王朱德哇,这一连串报下来全都是奇珍异品,那些南洋特产的水果名字根本不屑于写上去,这些玩意儿哪一个但拿出来卖掉不能富可敌国?更可况这还只是吴王进贡的,存在自己府上的才是大块头,那数量更加不可想象了,不抄了吴王的家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啊。
小吏足足花了有七八分钟才把纸上的贡品名字报完。吴王又摆摆手,小吏立刻退下了,他依旧春风得意,完全不把刚才惊人的贡品放在眼里,仿佛那不过自己的小零头。
“陛下,可还满意啊?”
“满意满意。”朱垣樘连连回答,这其中有一大半是真心话,收到这么贵重的贡品,这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堂叔的好意朕是看的清清楚楚了,有堂叔拱卫大明朝廷,朕有何惧啊。哈哈哈!”
吴王听到皇帝真心的恭维,也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这里本该是肃穆的朝堂。
就在吴王大笑时,朱垣樘突然停下了笑声,他死死盯着吴王。
“堂叔,这么贵重的礼品我可不敢随便收下。朕有一些薄品回赠,还望吴王收下。”
朱德的笑声更烈了。一个小小应天府的小皇帝能拿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礼品呢,他对礼品是毫不关心的,他笑的是这个皇帝居然真的把自己的表演当真了,看来这个小皇帝很好掌控。
“不知陛下有何礼物赠与本王呢。”
“朕啊,觉得令公子有才华,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朕想封给他一个职位。”
吴王皱了皱眉,顿时觉得这个少年皇帝的话里另有玄机。他给自己的儿子拜授官职,不就意味着儿子要在应天当官,这就意味着他成了皇帝的人质。
这位少年皇帝果然还是不能轻视啊。不过吴王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任凭皇帝耍什么伎俩,只要自己稍稍威胁一下,他岂有不从的道理。
然而,还未等吴王推辞,朱垣樘到是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了,为了不破坏堂叔一家的团聚,朕特许令郎在属地任职。”
呵呵,果然还是不敢撕破脸皮啊。吴王心里笑的越发得意了。
“咦?堂叔不想听听朕给令郎安排了什么职位吗?”朱垣樘故意表现的十分吃惊。
事实上,不管是什么职位,朱德都不关心,不过既然皇帝发文了,自己自然是要假装关心一下。
“不知陛下给犬子什么官职呢?”
“哦,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朕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朱垣樘说着说着,忽然拍案而起,吴王一愣,“朕封令子为新吴王,敢问堂叔有何异议啊?”
“新……什么?”吴王一时没反应过来,新吴王?什么意思,自己可是吴王啊!?
这个少年皇帝不会是疯了吧,不会的,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神经病的先兆啊,要么是口出狂言,要么……
朱垣樘忽然拿起木案上的青瓷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瓷杯碎成了数片。
“来人!”
话音刚落,帷幕后忽然冒出数十个刀斧手,百官震惊!仅刹那功夫,他们便将吴王朱德压制住了。
锐利的刀斧就在朱德脖子后面架着,他被两个强壮的刀斧手压得动弹不得。
“你……你……你竟然敢!”少年皇帝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跟自己撕破脸皮,朱德实在是想不通。他现在有什么底气跟自己对抗?如果他要削藩,难道其他诸王不会反对吗,这个皇帝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但是如今自己的性命就在这位皇帝手中,就算再怎么不可理喻,现在也只能委曲求全。他求助的看向与自己同列的诸王,想求得他们的援助。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诸王竟然吗,没有一个正眼看他!
他忽然觉得心都凉了。
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少年皇帝的那句话。
‘朕封令子为新吴王!’
难道说,这个阴谋里,还有自己亲生儿子的参与!
“吴王啊吴王。”朱垣樘笑着走下御座,近距离欣赏着吴王恐惧的表情,扭成一团,十分难看,在少年皇帝眼中却格外赏心悦目。
“你自以为富可敌国,可以肆无忌惮,殊不知,你早已众叛亲离。”
“据我所知,你的儿子一直非常想和一个洋人女子结婚,但你一直不同意,所以他对你怀恨在心。利用这个矛盾,我们买通了你的儿子,承诺让他做新的吴王,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所以,他百般劝谏你亲自来朝觐,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机会将你擒拿!”
“怎么会!”吴王的脸变得更加扭曲了,“我那个愚蠢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外夷女人……”
“不,他并不愚蠢,相反,我觉得他很聪明。”朱垣樘终于找回了大明天子的自信,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他想趁机把心里想的全部说出来,“追求自由恋爱,这是多么可贵的精神。”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听不懂,也不会认同自己的想法,不过这并不重要,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感到了久违的快意,二十年来被诸王压制的痛苦,终于在今天解脱了。
“至于其他诸王。”朱垣樘看了看诸王一眼,诸王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的别过头去,不只是因为背叛吴王而感到羞愧,还是真的惧于天子威严。
“他们巴不得喝你的血,扒了你的皮,把你私藏的财富全部吐出来。”
“越王自古以来就是你的死对头,他当然是支持我的。而楚王、齐王、燕王也强烈支持我,因为你占据了太多的南洋财富,使得其他诸侯分外眼红,却又敢怒不敢言。他们当然乐见于我打压你,甚至是杀了你。”
“至于其他内陆诸王,要么并不关心,要么也一定程度而表示支持。他们早就对于你们沿海诸王抢占南洋财富不满了,谁叫内陆全是贫瘠的土地呢,他们恨不得瓜分你的财富。”
“你自以为已经无敌于天下,却不知天下视你为虎狼!”
说完,朱垣樘不去看吴王的表情,只是转过身,淡淡的挥了挥手。
“斩了。”
……
待到吴王的尸首被拖出殿外,朱垣樘才重重的喘息着。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自如。这是他穿越以来的第一次杀人,而且是在朝堂之上。他不知道这会对诸王和大明产生怎样的影响,未来的路又要如何走。
吴王虽然被斩了,但这并不代表吴王的势力就此消失,他的儿子继位为新吴王后,是否会像他之前承诺的,效忠大明朝廷,这不得而知。
但是,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新的时代,一定是在我手中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