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
这个词逐渐被废弃已经是十年前左右的事情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普通人”。
没有原因、毫无征兆,从华夏国突然出现的第一例“超人”开始,全球陷入了疯狂的变化之中。无数平庸无奇的普通人瞬间得到了无法解释的能力。一开始,各国政府还在秘密地收容、控制、研究这些获得超能力的人,但在短短的一年间,“超人”已经占据整个人类族群的十分之一。而这个数字在二十年间迅猛增长。到现在,社会上注册的超能力者们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因此,现在习以为常的事情,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孩子们。虽然这些“超能力”大多数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威胁不到社会的能力,但是如果有百分之一,乃至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超能力者们有着强大到不受控制的程度,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没错,犯罪。但是很快,这种犯罪就变化了。超能力罪犯们发现他们根本不需要钱,或者是社会地位,因为他们足够强大。他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任何地方去拿任何东西,能力比他们弱小的人只能任人宰割。在这个混乱时代,出现了无数起骇人听闻的谋杀和政变。每天都有无数人死于非命,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处于战争时期。在那些军事力量不够强大的国家,一些特别强大的超能力者可以直接自立为王。之后,这些超能力罪犯有了一个特有的称呼。
“超级罪犯”。
当然,有光就有影,有善就有恶,有着超级罪犯,也会有超级英雄。有的时候,只需要一点勇气,谁都可以反抗生活的压迫。一些超能力者开始自发地维护社会秩序和法律,当然,当时的政府也采取了相应的鼓励奖励措施。看似社会秩序被恢复了,可是谁都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一时之间,英雄们和罪犯们似乎处于最为脆弱的平衡点。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一位伟大的英雄出现了。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也有着最为正直的灵魂。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们组建了一个无往不利的联盟,通常被认为是英雄事务所的雏形。
加拉哈德(Galahad)。
他打破了平衡。这位超级英雄的出现,让正义压倒了罪恶。
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个国家出身的。曾经有数个国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他全都拒绝了。甚至他曾经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自己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来避免政治上的龌龊。要我说,他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上帝。上帝当然没有国籍,不是么?
他还拒绝了一切捐款、馈赠、荣誉勋章等等一系列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荣誉、金钱和地位,一直致力于打击超级犯罪。
在他的鼓舞下,无数英雄涌现出来,将邪恶再一次压到社会的阴影里。
所以,每一个有志成为英雄的人,都会以他为目标。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受到公认的——
“超级英雄(superhero)”。
而现在,这位超级英雄即将来我校进行演讲。我知道加拉哈德先生比预定的时间来的要晚一点,但请同学们耐心等待。我们已经在联络他了。”
这位曾经经营着一个相当知名的英雄事务所、退休后致力于英雄培养的校长微笑着放回麦克风,赢得了台下无数的掌声。他虽然年迈却依然身材高大、西装穿得笔挺,银色胡须和头发修整得漂亮极了,透露出一位曾经令无数超级罪犯闻风丧胆的英雄的风范。
在他走下台的同时,礼堂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加拉哈德的英雄事迹。
风铃初中的所有学生和老师,如痴如醉地看着屏幕上他们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那世界最伟大的英雄的英姿。那是每一个向往着成为英雄、或者是受到英雄们庇护的人们的最高理想和最高目标。
除了一位少女。
“艾拉,你不会觉得奇怪么?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东西能让加拉哈德先生迟到呢?”
坐在最前排、即使身穿校服也有着和其余同学格格不入的美貌的红眸少女皱着眉头,悄悄地问自己的闺蜜。旁边额头上有着两粒晶莹小角的女孩儿则显得十分不以为意,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大屏幕。
“爱丽丝,你就是喜欢瞎担心。”有着金色蛇眸、长发梳在两边的艾拉乐天地微笑着:“加拉哈德先生可是最强的超级英雄,很忙的。也许在他来这里的路上,又拯救了不少人、阻止了不少犯罪呢。”
“或许吧……可是加拉哈德先生一次都没有迟到过。”
“这倒也是,”这下连艾拉也不得不承认了,她的目光转向了站在大礼堂边缘,在和教导主任窃窃私语的校长,表情也怪异起来:“校长先生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我猜他们是联络不上加拉哈德先生了。如果加拉哈德先生在打击罪犯,拯救平民,那应该会迅速成为这个城市乃至国家的头条。毕竟,加拉哈德先生可是一直在进行环球旅行啊。”
爱丽丝摸出手机,迅速地翻看了一下各大网站的头条消息,失望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没有。今天最大的消息是‘小丑’那边发生了一起爆炸。”爱丽丝看到艾拉担忧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一个破旧的工厂被炸毁了。”
艾拉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礼堂的学生们逐渐骚动起来。再迟钝的人也注意到加拉哈德的迟到实在太过不同寻常了。
“好了,同学们,请——”
不得不上台控制局面的校长刚刚拿起麦克风,就被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话头。他惊讶地沉默了一下,随即找到了噪音的声源。
刚刚还在播放着加拉哈德事迹的巨型屏幕,画面上不知何时起变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校长猛然看向礼堂二楼的准备室,得到的只是负责老师惊恐无奈的眼神。教导主任匆匆上台来和校长咬着耳朵,时不时地瞥一眼身后的巨幕。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礼堂反而安静下来。同学和老师只敢跟身边的人交换眼神,或者摇摇头。爱丽丝的心中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她咬着嘴唇,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却发现艾拉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呆呆地盯着巨幕。
他们都隐隐约约地明白,这场变故,应该和加拉哈德的迟到有关。
“测试,测试。我说小丑,你确定这个设备没问题吧?是在全市播放的吧?”
一个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合成的机械音陡然响起。在大礼堂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同时看向巨幕。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这个影子身处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老式吊灯照明。在他身后,一个细长、穿着紫色西服的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看不清面目。
这个人一出现,大礼堂的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也许是因为他用满不在乎的口吻招呼着S级罪犯、那个臭名昭著的小丑,也有可能是因为在他身后被绑着的男人越看越像小丑、更有可能是因为他胸口处的那道鲜红狰狞的血迹。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先生。”身后被绑着的那个人用谄媚甜腻的声音说,“这玩意儿可是我折磨了好几个稍微聪明一点儿的精神病才造好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绝对是小丑!爱丽丝这才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在这个社会里,几乎所有超级罪犯和英雄都有迹可查。即使在所有恶贯满盈的超级罪犯里,能用这么邪恶的口吻说话的人也只有一个。
“哈,”那个黑色的影子不屑地说,“受到一点儿折磨就为你这种恶棍做事,看来那几个人也当不得英雄的名号。”
“没错,你真该看看那几个精神病是怎么求饶的。话又说回来了,难道你又是什么好人么?”
“好人?好人?”那个影子哈哈大笑,“好!小丑这个称呼真是太适合你了!顺便说一句,你可以不用假装被我绑住了。”
‘小丑’嗤笑了一声,抖了抖手,身上的铁链应声落地。只不过他还是坐在那里,悠闲地翘起了腿。
“行了,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要搞什么花样。”小丑从西装口袋里变出一朵紫色的花,轻轻地嗅了嗅,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容:“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是会很生气的,无名氏先生。”
“你会满意的。”
那个黑色的影子重新面对了屏幕。
“关掉巨屏!所有学生,立刻离开礼堂!任何人都不准讨论今天的事!”
教导主任的嘶吼打破了礼堂里凝重的气氛。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化成了一团黑色浓雾,遮住了巨幕。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一幕,好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爱丽丝的心脏在咚咚打鼓,她几乎要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了。
“张主任,请你冷静。孩子们有权力直面这件事。任何一个有志于成为英雄的人,都要直面这样的超级罪犯。”
“可是!”
那团黑雾如夜色下沉,重新变成了那个古板的教导主任。校长强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已经给过你们时间去期待了。”
那个黑色的人影说。
“加拉哈德,已经死了。”
黑色的兜帽下,是一个血淋淋的微笑。
“来杀掉我吧,英雄们。谁能杀掉我,谁就是下一个超级英雄。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