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堂,此时的太阳已经接近西垂,天空如同燃烧一般摇摇欲坠。
母亲从未和自己提及过,自己曾经参加过“圣杯战争”圣杯战争。
在爱尔兰教会的资料库中,记录着以往的五次圣杯战争的经过。作为LANCER的御主参战,却在御主凑齐之前便败北,失去了左手,行踪也是在战争结束半年后被记录到。但那时魔术协会已经将其死亡的结果上报,从协会除名的决定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家族的除名也显得理所当然。那以后,母亲仅仅在协会露了个面,便再次消失,其间的二十多年,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米斯的行踪不为任何人所知。
“Master,有什么指示吗?”
原本灵体状态下的哈桑解除了气息的封印,自身的形体被展露了出来。漆黑的长袍下是类似歌剧礼服的深灰色古典燕尾服,双手都裹着略显臃肿的绷带。狰狞的骷髅面具将他灰青色的面部牢牢覆盖。这作为Assassin无疑使没有必要的打扮,但外貌对幻视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勘察一下周边。如果没有必要,保持灵体状态就行。从现在开始,任何的失误都不被允许!”
“是的,Master!”
哈桑的魔力反应渐渐开始减弱,但巴泽特对于他的感应却没有消失,自己可以明确无误地感觉到哈桑的存在,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类似于母子在最初的互相感知,但那却又不同于缺乏论证的心电感应。看不见的线——这是巴泽特心中所能想到的最接近这种感觉的的词。
令咒吗?连接着从者与御主之间的强力魔术回路,讲白了也不过是一种仪式——魔力的组合体。倘若这名为令咒的刻印是可以影响着人心的,那么魔术到底是……
“樱姐!”
急促的脚步声兀自从不远处想起,不认识的少年向自己这边跑来,夕阳的光晕遮住了少年的面庞。自己在这所极东都市并没有任何熟识,那么这少年……
代行者的本能开始自主地运转魔术回路。但是,那稚气未脱的声音中感觉不到任何魔术的气息,甚至还包含了一丝丝的喜悦。
“这几年你都去哪了?”
少年刹住步子,呼吸的频率不知是因为刚刚的疾跑还是幸福而有些紊乱。少年的脸庞从光晕中浮出,虽是东方人的长相,但银白色的头发和血红色的眸子却又与传统意义上的东方人相去甚远。并且那如春雪一般过于白皙的皮肤甚至是东欧那边的贵族小姐都自叹不如的,但那健硕的身躯和英气十足的眼眸无疑是男性的特征。但现在最让巴泽特差异的并不是少年的外貌。
樱?这些年?自己明明和这少年素未谋面,为何他会对自己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那表情,莫名的透着些许暧昧。虽说在感情的判定方面,自己无疑是常理之外的,但即便如此自己也知道,那不是对陌生人可以露出的表情。
“你是谁?”
少年在自己之前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带着些许兴奋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便冷却下来,神情如同自己的肤色一般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丝毫感情的少年,如同无机质一般看着眼前的自己。
“不好意思……”
只是淡淡地做了没有丝毫感情的“道歉”,少年如同与自己交错的路人般走开。缓缓地没入夕阳的阴影之中。
魔力残留……
“真的没有问题吗?”
夕阳下的冬木市有着一种再寻常不过的宁静,但正是这种“寻常”,让圣杯战争这场仪式在巴泽特眼中缺乏最基础的实感。不远处隐约的狗吠声,易拉罐顺着坡道孤零零地滑下,建筑物的影子恰到好处地向同一个方向蔓延……此时的冬木市就如同《北回归线》中的巴黎一般——宁静中隐藏着无法察觉的癫狂。
“晚饭做好了哦!”
巴泽特顺着呼声转过身去,教堂的阴影中,银发的修女如同鬼魅一般微微向自己招手。空气如同鱼罐头中一般安静地如同静止。远处的山林中,一群乌鸦焦躁地飞起,喑哑的叫声如同钝刀一般割破了这份宁静。
巴泽特下意识看了一眼右手的手背,一丝淡淡的不安开始在自己的心中晕开。
“来了……”
教堂的长桌上,深红的如同炼狱一般的东方料理被摆在诸位魔术师的面前。时钟塔的那位教授只是看了几眼不停地用勺子将“熔岩”丢到嘴里的卡莲,便以抽烟为理由离开了饭桌,不断在教堂内踱步。二世脸上的皱纹让自己无法判断他此时的表情,倒是那位少年模样的从者对这种东方的料理充满兴趣。
“不同于中华街的赝作,这可是正宗的陈麻婆豆腐,瑕疵的甜味是根本不存在的,只要有辣味就够了。”
“真的吗?这个时代的圣职者对料理的造诣都是那么高的吗?我征服世界以后卡莲小姐就当我的教皇怎么样?”
“还真是陈蒙厚爱了。”
卡莲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是因为自己的料理得到认可,还是什么别的理由。巴泽特无从知晓,不仅是时间,自己连味觉也在那之后慢慢退化。当自己还出于幼年时期时,尚且还可以感觉到甜味,咸味这些业已模糊不堪的概念。但对如今的自己来说,吃饭不过是一种补充能量的行为罢了,难道这其中还蕴含着其余的意义?而因此而笑的两人,是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
“不对口味吗?”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盘中的料理至今没有被吃过一口,卡莲停下嘴上的作业,戏谑的眼神再注视着向自己双眼。
“没有……”
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为了执行任务,吃东西是必要的。
用勺子舀起一勺被称为麻婆豆腐的料理,巴泽特缓缓将勺子放到嘴边。视角的余光中,卡莲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右手,但那份戏谑的笑容,竟是有了几分母性。
麻婆豆腐顺着勺子滑入嘴中,一种熟悉但又陌生的感觉在自己的口腔中蔓延开来?那是痛觉?但又不完全一样?那是什么?那感觉稍纵即逝,却让自己迫切地想要得到。
第二,第三,第四……
就像是方才的卡莲一般,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将麻婆豆腐吞进嘴中。暧昧不明的感觉消失又重现,那到底是什么?巴泽特不明白,但就像婴儿会本能地寻求母亲的**一样,这暧昧不明的感觉让此时的自己,感到欲罢不能。
教堂外的天开始阴暗起来,喑哑的鸟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心中的不安开始蔓延。埃尔梅罗二世停下步子,将最后一口烟吐出,眼角微微弯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这个教堂本身在之前就被设置了‘自我调节’的魔术回路吗?卡莲主教。”
“没有,那种魔术回路只有性格古怪的魔术师才会施加在自己的工坊上吧。在教会的据点上布置魔术结界这种亵渎行为也只有非常时期才会做。君主难道对自己的结界还有什么疑问吗?原本这块区域就不需要什么结界……”
“在消失……”
二世的脸上开始明显浮现出不安的神情,像是小孩子一般开始咬指甲。教堂内的气氛开始凝结,自己的右手竟是有些隐隐作痛。红发的英灵从座位上起身,门外的天色完全没入黑暗,不明种类的生物叫声让自己的魔术回路下意识地开始转动。
“结界第二次消失了,或许说,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就像是在大空洞的那时候一般,灵脉中的魔力向结界内涌入,但准确的位置却无法确定,那个吞噬魔术的黑洞,简直就像……”
“在移动一样!”
右手开始产生明显的刺痛,令咒与哈桑的感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这意味着什么,巴泽特不敢继续往下想。喑哑的叫声不自然地停止,沉闷的脚步声与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兀自地从教会外传出,在红发英灵拔出剑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现在,还不是天黑的时间吧……
“Master!远坂家的SABER应该不是那种鲁莽的英灵吧……”
“不会是她,我的学生就算再怎么狂妄也不会干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
教会外,一个模糊的人影如同铜像一般一动不动。那无疑不是人类,从“它”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魔力波动,但它无疑是存在的,但却不是作为“释放”而存在的生物,这英灵的存在,根本便是吞噬本身。
“我倒是愿意相信这是Berserker……”
黑影缓缓架起手中的长剑,华丽的猩红纹路自剑身开始绽放,蔓延。浑浊的月光下,漆黑的骑士盔甲中裂出妖异的红色,那红色随着汹涌的魔力不断流淌,如同动脉中奔涌的血液。磅礴的魔力开始从骑士的身躯中涌出,骇人的魔力在剑身不断汇聚,魔力形成的深黑的剑影不断吞噬着月光,好似是夜空中裂开的疤痕。
巴泽特的第一道令咒伴随着剧痛开始消失,与哈桑的联系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消失。时钟塔的魔术师将手中的令咒用去了一划,强大的魔力开始从红发的英灵身上涌出。
以宝具对宝具!
即是面对巨兽一般的魔力,少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相反的,那是极度兴奋的表情,渴望让对手失败的征服欲。
雷电般的魔力开始在教会中疯狂起舞,汹涌的魔力开始从RIDER的脚下不断涌出。雷电的野马伴随着嘶鸣声从虚空**现,径直向着漆黑的骑士冲撞过去!
像是意识到了Rider的意图,漆黑的骑士将妖异的长剑高举,面具下的双唇开始了咏唱。
“Excalibur……”
“没想到会在一开始就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对手,韦伯!是时候给老朋友一个见面礼了!上一次作为王的比试没有胜负,那么这一次呢?骑士王!”
【Bucephalus】(王之践踏)!
【Excalibur Morgan】(誓约胜利之剑)!
黑与白的宝具对撞在一起,汹涌的魔力吞噬着眼前的一切。巴泽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右手的痛感开始渐渐褪去,自己没来由地想起母亲。为了圣杯?母亲也曾这样舍命战斗过?母亲想要实现的愿望,自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可以实现一切的许愿机……
自己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但那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的呢?
思考意义,原来是这么一件让人劳累的事情。
右手……又开始有点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