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玉无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在她为所不多能够拥有双亲的日子里,有几个片段印象特别深刻。一直以来压在心里不敢翻出来的回忆,现在正一一流转在自己眼前。
她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温这些遥远的温暖。
“小晴,你知道什么是流星吗? ”
在星晴灿烂的夜晚,父亲总喜欢抱着小玉无晴坐在屋顶上,询问自己。
“不知道。”小小的玉无晴摇摇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夜空。她调皮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星星,“是那种会跟水一样流走的星星吗?”
“哈哈哈——”父亲听完她的答案之后,露出了爽朗的笑,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你呀你,怎么说得这么可爱呢。”
“快点说快点说。”被捏了脸的小玉无晴很是不满,扯着父亲的衣服不停催促。
“不想老老实实挂在天上的星星们成群结队划过天际的时候,就形成了传说中的流星雨。”父亲夸张地模拟着流星划落的样子,“咻——”
“就像刚刚这样子。”他笑吟吟地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小玉无晴,“流星雨身上还有一个美丽又浪漫的传说哦。”
“什么传说呀?”小玉无晴被父亲的样子逗笑了,笑嘻嘻地问。
“当你看到流星雨的时候,马上闭上眼睛许愿,你的愿望就会演变成真。”父亲将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听说比去庙里烧香还要管用这么一点点。”
“哇,我也想看流星雨,我有好多好多愿望。”小玉无晴听到父亲这样说,兴致高涨,满脸都是期盼的样子。
“流星雨可遇不可求,我们家小晴想要许什么愿望呢?”父亲笑着摸摸自家女儿的头。
“第一个愿望,希望我们一家人永永远远幸福快乐的住在一起。”小玉无晴仿佛身临流星雨面前,闭上眼睛真诚地述说着自己的愿望。
“小晴真乖。”父亲听完之后,笑得更加开心了,“我们一家人当然会一直在一起啊。”
一旁的玉无晴听到自己幼时天真的话语,一直以来忍住不想流出来的感情终于泄洪而出,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力地看着面前这温馨的一幕——
“玉无晴你是笨蛋吗?愿望说出来以后就不灵了啊。”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的父亲,在她即将要触摸到那一刻,画面却又一再变换。
玉无晴扑了个空。
“小晴,你的头发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又黑又亮。”母亲一手拿着檀香木梳子一手正捧着小玉无晴的头发,一脸赞叹地说。
“有这么好看吗?”小玉无晴捧起自己的头发,每天都要听到自家母亲说一次这样的话。
“当然了,我们家小晴的头发是最乌黑亮丽的,千金不换。”母亲熟练地帮她把头发梳好,语气里满是自豪。
“姐……姐,我也想要……”小小只的妹妹猛地扑过来,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家姐姐,“姐姐……的头发。”
妹妹学说话学得很慢,还有点口齿不清。但是大家就喜欢拿这样的她打趣。
“不给你。”小玉无晴调皮地拒绝了自家妹妹。
“呜——”妹妹一听,立马不依了,“阿姐……欺负人呜。”
“不哭不哭,你给姐姐数一下数,从一数到十,能完整地数得出来姐姐就给你。”母亲看到自家小女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妹妹,数一下数。”小玉无晴看懂了母亲的暗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数出来就给你。”
“一、二、三、十……”妹妹开始掰着手指有板有眼地数起来,正经得不行。
“哈哈哈哈。”母亲一听到妹妹关于四的发音,马上就笑出声来,“四是四,十是十。”
“四——”小玉无晴捂着嘴,偷偷笑着,她就知道妹妹数不对。
妹妹看到大家的样子,一着急,也知道自己数错了,但是却又找不到正确的发音:“十——”
连着试了好几次,她都没办法正确地说出四的发音。
“看来,要等下次咯。”小玉无晴做出了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呜!”妹妹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但是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就此作罢。
没有下次了啊……
这一切都不会有下一次了啊……
没有谁比现在的玉无晴更清楚,她没能留住这一头美丽的黑发,也没能等到妹妹数到十的那一刹。
“母亲……”她冲上去想要拥住这个和蔼有时候却又喜欢使坏的妇人,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就摸不到她。
在这个区域里,玉无晴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存在。
美好的画面转瞬而逝,火光冲上云霄,那残忍的一天再次出现在玉无晴的眼前。
那天以前,她有着世界上最为幸福美满的家庭,她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而那天以后,一切都伴随着无止尽的大火烟消云散,这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取暖。
“玉随风,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人知道了吗?快点把剑谱交出来!”一群陌生人的闯入扰乱了他们一家平静的生活。
这凶神恶煞的语气吓得妹妹不轻,她下意识就想哭出来,小玉无晴却分外冷静地捂住自家妹妹的嘴巴——
“妹妹,不要出声。”小女孩看着年纪比她更小的女孩,摇摇头。其实小玉无晴自己也慌得不行,但是理智告诉她,此刻的她必须要保持冷静。
“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本剑谱。”小玉无晴头一次听到父亲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话,“我们玉家的剑谱怎么能让你们林家夺走。”
“劝你别做无力的挣扎,我已经知道了写意君子剑的秘密。”门外传来了一声冷笑,“这本剑谱藏着有关于龙脉一事的线索。”
“林升荣,你还真是有点能耐。”门外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你居心不轨路人皆知,我怎么可能把剑谱交到你手上呢?”
“哈哈哈哈,不知好歹……”来人森森的笑了起来,“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今天,我一定要把剑谱拿到手上。”
短兵交接之际,声声夺人心魄。
“小晴,快点过来。”母亲一脸慌张地把一个小包袱挎在她的身上,打开一个密道的暗门,“我和你父亲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你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对方来势汹汹,恐怕……”
“这本剑谱绝对不能落入林升荣手里。”母亲从暗箱里拿出一本一看就很有历史感的剑谱,将它直接从中间撕开一分为二。
“你和妹妹一人拿着一半,分两个方向跑出去。”
“切记,不要回头,也不要忘了你的姓氏。”
“我不要走……”小玉无晴死死抱住母亲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妹妹还这么小,她哪里跑得动……让我带着她一起好吗?”
“不可以,快走吧。我会让一个仆人带着妹妹从另一条暗道离开的。”
母亲用力把她推进密道之中。
进来之后的小玉无晴突然惊觉,自己的父母可能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因为……
这个密道根本就是按照小孩子的体型打造的。
小玉无晴开始慌乱地哭了起来,而身后的杂音已经越演越烈。
“玉无晴,快……跑起来……跑起来……”旁观的玉无晴看着年幼的自己,在一旁发出毫无作用的催促。
是的……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决然地跑开,不会回头地跑开……将一切抛之脑后,奋力地跑开。
刹那间,她与当年的自己合二为一。
玉无晴毫不犹豫地迈开腿一路狂奔,离开有家的地方,离开有温暖的地方。纵使眼泪早已流个不停,纵使双脚已经开始发软,纵使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她,不能停下脚步。
作为结局里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她,绝对不能停下。
跑出密道时,她抬眼看到漆黑无边的深夜。
“晴天,不会再有了……”
……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空气依然在持续升温,我的心越跳越烈,它不安分地上蹿下跳,搞得我整个人更是大脑宕机。
眼下这糟糕的温度,让我感到好躁动。
忽然,我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微弱的抽泣声。
玉无晴,好像在哭……
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因为她下令不准我低头看她,也不准我说话打扰她。因此我决定伸手探探她的情况。
感受到有人待在自己身边,应该就不会感到这么害怕了吧?
我抬头看向另一边,偷偷把右手凑过去搭在她的肩膀上。
特别声明,我没有在趁机占便宜……真的没有!
咳咳,怎么感觉搭上去之后,我的心跳更加无法控制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我才发现空气升温原来不只是因为我在紧张这么简单……
玉无晴睡着睡着,居然发烧了……
说是发烧好像也不太确切。
可能是因为寒毒的缘故,极寒之后身体就会迎来极热,现在的她烫得不像话。
看来……只能破例了。
我紧张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小脸早就布满了泪痕,因为体温升高的缘故,还带上了一抹及其不正常的红晕。
玉无晴这个笨蛋,明明自己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还是一声不吭呢?就算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感受。
做噩梦了也不会说出来,就连哭了,也是闷着声一个劲流眼泪,老半天才发出一点吸鼻子的声音。
(作者的话:读者朋友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