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吧,吟唱吧,以死亡与鲜血之声吟唱,痛苦吧,痛苦吧,以灭亡与毁灭之名痛苦,祈祷吧,祈祷吧,以终焉与完结之义祈祷……”。
在黑色的城堡中央,以最后的族人鲜血画成的魔法阵上,繁复的符文不断升腾,消逝,整个城堡的核心充满了不详的能量,生者在痛苦中被抽取最后的血液,死者则是化成了无数暗红的光泽流淌在代表着时间一切恶的符号与纹路之间。
“爷爷,我好冷。”
被怀抱在老人怀中的少女正在崩朽,曾经粉嫩如同牛乳的肌肤正在化为灰烬,她看着怀抱着自己的老人,阿卡拉族的族长,眼中充满了对生的眷恋,但却没有对死的恐惧。
“孩子,这就是最后结局,我们一族,因为黑色的眼睛被光明所不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我们能生存下去的地方。”
吟唱仍在继续,属于人类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人类的声音安静下去的同时,另一股来自世界底层的声音却越来越响,那是不可描述的语调,无法形容无法解释的世界之理。
“我听到了哭声,世界也在为我们哭泣吗?”
“是的,我们也是世界的孩子,所以,当她的孩子逝去时,这个世界也会为我们哭泣。”
“哦,我,明白,了……”
少女也化作了红色的光泽,融入到了这用整个阿卡拉残族的性命绘成的法阵之中。
“我向您祈祷,祈祷黑暗与恐怖的降临。”
在冥冥之中,唯一还保留着个人意志的族长听到了无数次元外传来的响应,那是一个庞大又渺小的声音。
“我以全族的生命为引,迎接黑暗到来。”
“成立!”
那跨越无数次元的声音传来回应,族长的身体在合约达成之时便开始消逝。
……
这里是光明圣庭远征军前线指挥所,繁忙的战士和辅兵们正不断地做着战斗前的准备,他们是虔诚的信徒,为了信仰来到这远离故乡的地方讨伐神定的邪恶一族。
“我说,前面就是他们最后的城堡了,打完这仗我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
“吹牛吧小子,你不怕回去的时候,你那个未婚妻已经给别人来孩子都生啦!”
所有的人都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战争尚未结束,但是他们都知道,敌人只剩下最后的几百人,然后只要一座残破的城堡,只要一次冲锋,不不不,甚至不需要尊贵的骑士老爷们冲锋,只需要一轮魔法轰炸,那个破烂一般的堡垒就会敞开大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军营后部的指挥帐篷中,来自圣庭的高层们正在为了战后的利益分配撕扯不清,不管是那个教区的人,都在为了最后的分红而面红耳赤。
“圣女大人驾到!”
在卫兵的喊声中,帐篷里的人们暂停了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喧闹,在理论上来说,位居于人神之间的圣女,在圣庭的地位可是远比这些地区主教们要高上许多。
“圣女薇薇安见过元帅大人。”
坐在帅椅上的老人睁开眼看着面前金发的女子,他自然明白圣女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这个年轻的女孩根本就不明白,不是因为阿卡拉一族的黑色眼睛,也不是因为他们固执地信仰古神才导致了他们的毁灭。
毁灭只会因为利益。
“我希望能停止这场战争。”拥有整个大陆最纯净蓝色眼睛的少女倔强地看着面前安静的人群。
“圣女,你是不是被那些黑眼睛的魔鬼给蛊惑了?”
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开始对她发起了攻击,看着那个开口的年轻主祭,她想要驳斥他的无礼,只是她还没有开口,整个帐篷中反而像是炸开锅了一样,所有的地区主教和骑士们都开始附和起那个主祭的说法。
面对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稚嫩的圣女被宣告暂时羁押。
只是消息并未传达到下层,而上层的默认态度则是,在战争结束后,通过利益交换重新换一个圣女,这个圣女,就作为新的联姻品吧,正好是废物利用。
一切都在按照那些端坐在黄金座椅上的人的计划前行,一个民族的毁灭可以带来一个大陆的新生,这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
次日,最后的总攻即将开始,一切继续按部就班,攻下城堡,杀死幸存者,然后大家欢乐地按照协议分账,最后宣告圣战的胜利,完美的安排。
在朝阳出现前的最后一刻,城堡中传来了一阵宏大的声音。
“终焉,终焉,毁灭的王即将降临!”
这是世界意志的呐喊,虽然无法解读,但是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随着阳光在地平线上升起,被震撼住的军队看到了他们无法解释的一幕,漆黑的巨龙盘踞在残破的城堡之上,献祭的阿卡拉一族变成了魔鬼的眷族围绕着暗黑的魔龙飞舞,环绕,就连阳光也无法照耀的黑暗笼罩在黑龙的肉翼之下,而以骸骨制成的王座则放在城堡的核心处。
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魔王睁开了眼睛,他响应毁灭的号召而来,跨越了无数的次元来到了这里,那些以血脉断绝的概念召唤他的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他在此世的第一个眷族,名为‘暗夜复仇者’的新的魔族。
“吾名汉尼拔,乃是毁灭之魔王,响应汝等召唤而来。”
远征军的高层呆傻地看着面前让人恐惧的一幕,他们口口声声呼喊着光明,并发誓要消灭世界上的一切黑暗,可当真正的黑暗降临之时,这些人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以吾之名,召唤沉睡于时间与空间狭缝中吾之眷族,毁灭之轮回,开启!”
……
圣光历774年,毁灭魔王汉尼拔被绝望中的阿卡拉一族从无尽世界中召唤而来,人类赖以生存的东大陆在战火中毁灭殆尽,西大陆也被魔王的大军摧毁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在人类绝望之际,魔王军突然停止了侵略的步伐。
次年,圣庭与魔王军达成第一次停火协议,世界暂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在那只远征军中,已经被抛弃的圣女居然没有死在魔王军的第一波攻击之中,这一点,恐怕连那些囚禁她的高层们都没想到。
……
布满燃砾和灰层的营地里,站在暗黑魔龙乌迪斯头顶的毁灭魔王打量着面前已经成为了魔王军食物的圣庭远征军,这样弱小的对手,还真是让他难以提起兴趣。
奇怪的是,那些新的眷族,名为暗夜复仇者的小恶魔们居然围绕着一个人类的雌性并且试图阻止其他的魔族染指这个穿着麻衣的少女。
以人类为复仇目标的复仇者居然会保护一个人类的女人,名为汉尼拔的魔王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有趣的地方。
“人类的雌性,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并没有恐惧,虽然我不是以恐惧作为资粮的魔王,但是你这样,会让我杀死你得到的乐趣大大减少的!”
“您是希望我恐惧您吗,尊贵的魔王大人?”蓝眼的少女看着面前恐怖的魔王,依然冷静地说道:“那对不起了,我对您并不会恐惧。”
“哦,你是狂信者?”
“不是,只是我已经失去了信仰,所以不再恐惧。”
……